《玫瑰的谣言》锦烦

2、第 2 章

　　橘猫垂着毛茸茸的脑袋，沉思了一下，接着抬头睁圆眼睛，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顺便用眼神表达了对眠觉抓着自己的爪子击掌的无语，眠觉表示已经意会到，但是拒绝改。

　　正当一人一猫僵持的时候，深红色的信封突然动了起来，像喝了酒一样摇摇晃晃地缓慢浮空，以信封为中心，更浓稠的红雾从中源源不断地汹涌而出。这红雾似乎有灵魂，牵扯起眠觉周身的灵气，红与蓝不分彼此地纠缠。

　　不过片刻，红雾就攀上了眠觉的手腕，收缩缠紧。眠觉挣脱不开，紧接着就被拉扯着靠近信封。红雾大盛，眠觉整个人沉在雾里，不能动弹。从外面看，眠觉像是被红雾包裹，但是偏偏这时眠觉的手腕反而被放开了。

　　眠觉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着眼打量这个密闭的小空间。

　　红雾层层叠叠交缠，明明看起来是流动的，但是等眠觉敲上去的时候却发出“哐哐”声。可是当眠觉将手缓缓平放在这上面，这烟做得墙壁又变得柔软，温柔地想要吞没眠觉的手掌。眠觉突然紧握，掌下的烟墙凹下一块，红雾从指缝逸出，但是凹下的一块地方转眼间就被填平了。

　　眠觉低头思考了一下，手上幻化出一把锤子。正当眠觉用锤子把烟墙敲出个裂口的时候，面前的信封突然上下跳跃了一下，似乎是怕眠觉没有看到，接着又开始剧烈地跳动。

　　眠觉语气冷淡：“有事说事。”
　　说完，她抓着锤子活动了下手腕，锤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完整的圈。

　　信封战栗了一下，颤颤巍巍地开口：“别揍我，我只是个传信的。”

　　空中闪了道金光，原本信封占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张白色的信纸，而那个开口说话的信封则长出了翅膀和四肢，抱着一支羽毛笔在眠觉的眼前来回飞舞。

　　信纸上用金色的墨水写着大大的“生死契约”这四个字，但是整张纸除了这四个字别无他字。

　　眠觉使了点魔法，羽毛笔朝她飞来，随后稳稳地落在她的掌心。

　　信封还没措好词，但是眠觉已经签好了字，它呆呆得愣在原地表示震惊。

　　“好了，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可以回去汇报了。”眠觉把笔递给信封，顺带捏了捏信封单薄的身体。

　　“……可是。”信封抱着笔纠结着措辞，下一秒就被丢出了魔法屋的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眠觉已经破开了小空间的限制。
　　信封欲哭无泪：“……”

　　橘猫跳下沙发，一把踏在了还没完全消散的红雾上。从红雾里咕噜噜滚出一支使用了一半的粗蜡烛。

　　门外的信封在做最后的挣扎：“蜡烛！收好！”
　　橘猫拿爪子踢了踢，嘴里嘀咕着：“这隔空递物的本领还不错。”
　　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对眠觉说：“要不把它抓回来，我们研究一下这个空间能力？”
　　眠觉点头：“有道理，这买卖血赚不亏。”

　　正当橘猫暗戳戳准备动手的时候，眠觉一把抱住橘猫：“可是，我刚刚签了生死契，要马上出门干活了。”

　　看着橘猫呆呆地愣在怀里，眠觉捏了捏它肉乎乎的脸。

　　“你签了生死契？你疯了吗？你死了我怎么办？”
　　眠觉：“你可真是我的好猫。”嘴里没一句我爱听的。

　　树枝卷起那张信纸，来来回回翻转着看，终于在最后窥见了点奥秘：“那你可得快点了，这封信是七天前寄出的，期限是明天。”

　　信纸在空中自燃，苹果树松开树枝，接着开口：“也就是说，明天你就得到雪中城堡，不然契约自动生效。”

　　橘猫：“……”这小信使飞得真够慢的。

　　眠觉嘴里念起咒语，那支冰玫瑰花破空而来，立在她的眼前。一道银蓝色的光落在冰玫瑰花上，转瞬间化作虚幻的蓝点。

　　失败了。冰玫瑰花不是空间的联结。

　　难道这支玫瑰花不是来自这次事件的委托人？

　　眠觉心头对于整个事情的怀疑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她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又用魔法捡起地上的粗蜡烛，重新将蓝光注入。

　　这次成功了，眼前的空间破开一道裂缝。这道裂缝逐渐扩大，中间幽暗深不见底。眠觉抓过粗蜡烛，刚打算跳进空间裂缝，手就被深褐色的树枝抓住了。才跳下怀抱没多久的橘猫又跳了回来。

　　“怎么了？”眠觉回头不解。

　　树枝甩了个魔药瓶给眠觉：“刚刚熬好的魔药，带着。我有预感你会遇见里雪小姐。”

　　橘猫在怀里幽怨地开口：“你怎么会传送魔法，你不是说空间魔法最愚蠢了吗？”

　　眠觉耸了耸肩：“这事没办法解释。”

　　苹果树：“看来眠觉小姐为了不带你去人类世界煞费苦心，可喜可贺。”
　　橘猫：“……”非常无语。

　　这个空间隧道显然比眠觉想象得更加粗糙，在隧道中穿行无意间磕在不平整的边缘，这样昏头转向的感觉让她回忆起和橘猫一起在轮船上颠簸的旅行。

　　看来下次还是别用空间魔法，危险系数有点大，心理承受能力要求也有点高。

　　隧道在空旷的平野上开了道口子，狂沙弥漫，在眠觉落地的瞬间，漫无边际的空间就被强大的魔法打破了屏障，割裂成两个对立的空间。

　　眠觉站在两个空间的中线上，往后一步是浓烈气息的盛夏，往前一步是漫天飞雪的严冬，在飘散的雪后隐藏着一座静默的城堡。

　　雪落在眠觉伸出去的手上，转瞬间湮灭，又有雪迎着她扑面而来。

　　她拢紧披风。提起这件披风眠觉就来气，这是在空间隧道快要关闭的时候被扔进来的，眠觉大概能想象到他们俩大概是把她的整个行李箱一把撂进缝隙，而眠觉只能从空间乱流中抓住仅存的这件衣服。

　　很好，眠觉现在很生气。

　　但是很快这情绪就被浇熄了。因为风雪的凉渗透进眠觉的皮肤，魔法无法抵御，这个地方完全压制了眠觉的力量。

　　而且越往城堡走，她越能感觉到这场风雪的威力。

　　薄薄的雪花化作利刃擦过她的脸颊，落在黑色头发上的也很快凝结着冰霜，脚下的积雪牵扯着她的步伐，身后一步一步踏过的脚印也逐渐沉在新一轮的雪花攻势中。

　　近了。

　　城堡的大门近在眼前。肆虐的风雪在这一刻全部停了下来，四周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在离大门一尺的地方悬浮着一块透明的面板，闪烁几下过后跳出了一行字：

　　请在三分钟内恢复雪人的五官。

　　在“嘀”得一声过后，面板上出现数字，数字开始了倒计时。

　　面板左侧粒子闪烁，从下而上一层一层地出现雪人的形状。在雪人的一小块区域里开始下起了雪，点点散落。

　　眠觉踢了一脚雪人底座旁边的小鼓包，各种颜色的小纽扣掩盖在积雪之下。

　　她捡起被踢开的几粒小纽扣，握在手里，双手揣着开始打量眼前这个略显粗糙的雪人。

　　样子普通，没有四肢，没有五官，但却有一双翅膀。

　　这翅膀的形状很奇怪，白色的雪均匀地覆盖在翅膀上。翅膀的下边勾勒出下落得尖利的形状，眠觉低头沉思，倒像是她之前画得那副未干的水彩向下拖拉的画，不成格调。

　　当然，更像是……眠觉一把拍掉上面的积雪。

　　更像是将融未融的冰棱。

　　被冰封在里面的是两截小树杈，树杈上还冻着几片孤零零的小树叶。

　　原来这才是正面，眠觉在心里感慨到，很朴实的设计。

　　她伸手拔掉小树杈，再用冻得坚硬的小树杈“哐哐”敲在透明的面板上，原本打算把树杈上的冰敲掉，但是现在看来这冰比她想得要结实。

　　扫了一眼面板，这面板也挺坚实，眠觉充分给予肯定，并准备这单结束把面板一起打包回家，魔法世界也需要电子科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她顺手把树杈怼了回去，接着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歪着脑袋看着透明的面板。

　　还剩十秒，面板上的倒计时变成了红色，数字沉稳地在跳动。

　　00：01。
　　00：00。
　　03：00。
　　02：59。

　　倒计时重置了。

　　眠觉警惕地环视周围，没有动静。

　　漫无边际的雪地像在掩藏着什么，刚刚对立的空间消失了。

　　无声无息。

　　地上的彩色纽扣也在一瞬间变灰了。

　　但是刚刚眠觉握在手里的那些纽扣不仅没有变暗，甚至还流转着更为耀眼的光芒，和之前的不一样。

　　她把纽扣放进储物戒，蹲下来摸到掩盖在积雪下的底座转盘，转正雪人。

　　六颗纽扣被一一按在了眼睛和嘴巴的位置，嘴巴上的四个纽扣连成了一条直线，她思考着又将边上的两个纽扣向上调了调，做出微笑的弧度。

　　显得有点诡异。眠觉又伸手拿掉了中间的两个纽扣，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站起身回到面板前，点了下屏幕，倒计时停止，下方弹出了两个选项。

　　Yes or 确定。

　　眠觉沉默地按下确定键：“……”

　　倒计时清零。

　　熟悉的一声“嘀”再次响起，面板上的倒计时在短暂的停滞过后又开始跳动。

　　倒计时重启。

　　03：00。
　　02：59。
　　02：58。

　　眠觉：“……”很烦，不如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