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鸡蛋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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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怎么还站在这儿？”
脑子里还是昏昏沉沉的，呆立之时龙马已经穿好衣服拉开门走出了浴室，下意识的抬头，四目对望后才惊觉自己发呆的时间是过长了。
见我没搭话，龙马也没多在意，继续着用毛巾擦干头发的动作。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貌似自己不论是盯着龙马还是卡鲁宾，都会没有移开视线的自觉，特别是在心不在焉的时候。
“对了。”他忽然停下动作，搭在头上的毛巾被他随手放置一边，“饿了么？”
“嗯。”我点头，心里暗想，难道龙马还会做饭？
这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龙马的确是有那个意思，叫我去冰箱里拿鸡蛋和面条便先行一步去厨房了。看来他不仅仅只是会打网球。冰箱在客厅偏廊道的拐角处，我要过去就必须先绕过客厅。于是等我走到冰箱前，身上粘着的视线已经是在场所有人的总和了。
打开冰箱，我满脑子的问号明显只呈现飚多趋势，因为那里面有两种蛋。一种颜色偏黄褐色，体积较小；另一种颜色较偏白，体积也比前一种大些。两种但分别装在两个盒层里，明显的差别出它们是不同的类种。蛋这种食物我是看过也吃过的，但是从来都没人告诉过我那东西还有种类之分的啊……
微微偏头，可以看到廊道中的柳莲二正好搁下了话筒，并且异常敏锐的发现了我的注视。招招手，我示意他过来这边。
“哪种是鸡蛋？”我盯着柳莲二，话落音时看见他的眼角微抽。
尴尬归尴尬，柳莲二张张口，正待发声，一个平直无澜的声音便插了进来，“鸡蛋，又名鸡卵、鸡子，是母鸡所产的卵，其外有一层硬壳，内则有气室、卵白及卵黄部分，它富含各类营养……”
呃，刚才乾贞治有跟在柳莲二旁边么？为什么他的头忽的一下就从柳莲二的右边窜出来了？而且他叽里呱啦说的那一大段是想干嘛？
“鸡蛋是这个哦。”又是一个声音的插入，右边有一只手伸出，去了一颗体积较小的蛋，“另外一盒里面是鸭蛋。”
不二周助这个人也蛮喜欢神出鬼没？这么快，四个中的三个就都围过来了。我从他的手中接过鸡蛋，踮起脚尖再取了一颗，然后又去了一筒面条。
“越前要做早餐？”乾贞治忽然收起笔记本，也不等我回答就自顾自的开口，“我现在没什么事，可以帮忙煮面条。”
“……你会煮？”我的视线从他的头扫到脚，从脚又滑至他的头，话语中夹杂着几分不信任。
“我会煮，煮面条的方法如下……”他说着便作势翻开他手中的笔记本……
“知道了，带上你。”切断他的长篇大论，我将手里的一筒面条扔给他。
嗯，看乾贞治接过那东西到手里之后镜片反光的样子，我可以确定他确实是对下厨挺感兴趣的。转过身，我往厨房的方向原路返回。
客厅中便只剩下紧盯着电视机屏观看动画片的佐伯虎次郎。
厨房——
“筱沫，帮我找一下食谱……”
到厨房门口的时候龙马正在里面翻箱倒柜，一回头便禁声没再说话，只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本来只想带一个厨子来的，但是另外两个也跟上来了。”
我当然知道他在郁闷什么，该郁闷的应该是我才对。柳莲二跟着乾贞治形影不离也就算了，为什么不二周助他也这么喜欢凑热闹的来参一脚啊？话说其他两个人会煮面么？指望龙马是没多大可能了，乾贞治……
“据我分析，那边那条黑乎乎的布料是围裙的几率为100%，你们家要换围裙么？”乾贞治从笔记本后面冒出半张脸，很是故意的转移了话题。
第一个变脸的当然是龙马，他瞅着那条被我用来擦微波炉的“抹布”，黑线从额角滑下：“那是妈妈昨天新买的。”
“哦，是不是前天早晨阿姨在楼下吼老头就是因为……”
“老爸把桌布弄了一个洞，然后从围裙上剪了一块打补丁。”
实际上是怕被伦子阿姨骂所以才这么勤劳吧，可是还是挨骂了。不过龙马他黑了一张脸是在郁闷什么？没等我们继续开展这个话题，注意力便被不二周助带回了正题。
“做鸡蛋面吗？貌似应该先把鸡蛋搅拌好呢。”
只说并没动手，很明显，不二周助也没什么指望。我的目光扫向站在一边的柳莲二，忽然发觉其实他跟不二周助站在一起很和谐，都是把眼睛眯得没缝的那种，不过他的面部表情很……僵硬。
“……我负责弄鸡蛋好了。”柳莲二在我的注视下，脸色总算是出现了几分异样，转过身去橱柜那边拿碗。
方向未变，目光顺利锁定了下一个目标，乾贞治的笔记本。
“其实你不会煮面吧，提供步骤。”简洁的表达了我的意思，越过乾贞治我又望向龙马，“不用找食谱了，他的笔记本里面什么都有。”
听我这么肯定的语气，龙马开口提问也无半点迟疑，他转向乾贞治：“先倒水还是先倒油？”
“……按常理判断，先倒油的几率是100%。”
“哦。”对数据资料来源并不感兴趣的某人只是应了一声，就埋头先洗锅去了。
煮面……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还未被那个女人带入流星街的时候，几乎每天两人的三餐都是我弄的呢。不过那年四岁，我学会烧饭还不到一个月便随她去了流星街。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那种东西，过起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无着落生活，饿得最久的一次，应该有一个多月那么长吧。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习“念”，所以没有被饿死变枯尸。
在流星街的日子很难熬，但是到最后也很是肆意，一个月之前的自己从未想过还会有再次站在厨房的一天。毕竟，终究是回不去了，我不愿温习任何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事物，因为她已经亲手把我的过去埋葬了。
她死掉的时候，把我的整个世界也连带着拖去陪葬了啊。
所以不会再有过去那样的日子了，眼前上演的所有，只不过是被我的妄念镀上一层纱，朦胧间，顿生出恍若隔世的错觉罢了。
悄然退出热闹的厨房，我顺着廊道走出屋子，在外面的木阶上坐下。眼前是大片的空地，腾出一个网球场，依稀可以回忆起老头子和龙马在这里打球的场面。
“五十连败。”轻声念出这个数据，拉长的唇线多了些许笑意。
雨仍在下，溅到第一个台阶上反弹向上打到我的小腿，凉风阵阵划来却未让我感到寒意。心情因为想到龙马输球后的反应而有了好转，暂且压下内心的阴霾，那些往事本来就是一直沉淀在心底，几乎不会想起的存在。
如果这具身体的机能跟以前一样，那么右手上那道伤痕应该在明天晚上就可以自动修复，不知道体内的那股“念”是否还在运作，有用的话那么昨天晚上就应该可以愈合了……
有脚步声，这节奏是佐伯虎次郎。
停下拆绷带的动作，我回头望向廊道那头的白发男孩。
“抱歉，有打扰到你吧。”那边传来颇为客套的话语。
不算长的走廊中并未开灯，呈现出雨天特有的光线极度不足，近乎黑色的暗泽将他笼罩其中，坐在屋外的我也只能看清粗略的轮廓，即使如此，白发白衣的他站在那阴影中却不给人丝毫晦暗的感觉，明澈依旧。
廊道里铺的是木制地板，所以踩到上面所发出的脚步声也异常清晰。脚步声近了，佐伯虎次郎也穿过走廊站到我面前。视线落到我的右手上，他的眼中透出讶异之色。
“你的伤口昨天才包扎，不要这么快就拆开……”
“你还记得我。”径自打断他的话，我便继续拆绷带。
想是他在不二周助那边听说过我的事，不然也不会一看见我拆绷带就以为我是在自虐。撤掉下面的纱布，皮肤上的伤痕已经消失无踪，看来跟猜想中的一样，“念”还有用。
“呃，那个，我也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的。”站在一旁被我无视的男孩抬手挠挠头发，有些尴尬的解释道，“那是因为你好像对昨天的事没什么印象。”
听到这里，我便扬了扬右手，眯起眼扫向他的脸。
“佐伯虎次郎，你不是应该奇怪我的伤口的愈合速度么？”
“诶，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自动忽略了我的提问，他关心的地方还真是有够奇怪。
无趣，他是不是太没有忧患意识了？看见一个陌生人的能力，那种从未见过且有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能力后的第一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戒备与远离么？这个世界还真是松懈……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疑惑啦。”见我没搭理他的意思，佐伯虎次郎有些无奈的扯回我在意的话题 ，“不过你又不打算告诉我，况且伤好的快也并不是一件坏事啊。”
不打算告诉他？呵，我的确没那个打算，挑起话题的目的不过是想看看他的反应。这样看来他的聪明程度有超乎我的预料呢，不过比不二周助弱了些，城府不深还挺单纯的。
“你好像蛮乐意迁就别人。”直接转移话题，我对他的揣测不予理睬。
“迁就？呵呵，我比较愿意听别人夸我有哥哥风范。”
“‘哥哥’？”我轻轻的重复着两个字，继而盯着佐伯虎次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仍旧没看出个头绪，“‘哥哥’该是哪种样子？”
已经走到我旁边的白发男孩吃惊的瞪圆了眼，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不是有一个哥哥么？”
“我是他们领养的。”轻描淡写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敛了音继续等待他的解释。
佐伯虎次郎眼神复杂的望了我一眼，又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的雨景。是在对我的冷静感到不解，还是由此产生了什么可笑的怜悯之情？说不清，这里的人的情感还真是复杂。
“其实有哥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哦。”沉默半响，那边又传来他的声音，“像我啦，整天就喜欢以欺负家里那丫头为乐趣，总是坏心眼的抢她的东西弄哭她……”
“你安慰人的方法还真是拙劣。”我轻哼一声，有些嘲弄。
我只是，想听听看所谓的亲缘羁绊，再顺带不痛不痒的评价几句。他多心了，我才不会羡慕，或是自艾自怜。
“呵，我还没讲完呢，欺负她这种事当然只是我的专利之一。
“保护妹妹不受别人欺负，这才是哥哥的最大专利哦。”说到这里他才坐到木阶上，笑容明朗的脸上满是真诚,“呐，我说越前小妹妹，你现在不就也有了一个哥哥么？”
哥哥……他在说什么？“保护”？
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冷透了，偏开他的视线，声音平稳得不泛半丝澜动：“我不需要被保护，我的过去没有这种存在，现在不需要，将来更不需要。”
如果真有需要的那一天，那么我也离死亡不远了。那种名为“依赖”的存在有一个就足够了，那种低级错误犯一次就够了，我的母亲，她是我最大的教训。
再活一次之后，当然再也不要找一个那样的累赘。
“可是，有一个也不是坏事。”并未在意我的抵触，佐伯虎次郎的声音仍未断绝，“用不着嫌多，要不我也当你的哥哥，好吗？”
“不需要。”看着外面的大雨，我头也不回，语气也坚决如故。
“诶，该不会是你在嫌弃我太差了吧？那样会伤我的心啦，越前小妹妹。”
男孩的玩笑话很是轻松的就带动了本该凝滞的气氛，随意得有些不可思议。偏头看他的时候却未有目光相碰，他望着前方，脸上的笑容愈显惬意闲然。
又是一个奇特的人，居然……
跟我说话很轻松吗？我可是一直认为自己有够话少无趣，在流星街的时候一天说话能达到五句就是极限，一句话也几乎都不达十个字。所以我说，他们真是很奇怪的，普通人。
两人之后便有上句没下句的一起聊着，直到后面窜出一个乾贞治时才被拉回去吃早餐。
龙马去洗伦子阿姨的围裙了，乾贞治说是要观察探测鸡蛋面的相应效果所以捧着纸笔站在一边，所以餐桌上目前落座的也只有四人——我、柳莲二、不二周助、佐伯虎次郎。
“这些真的是周助你煮的？我可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呢。”佐伯虎次郎看着自己面前的一碗面条，吃惊得有些合不拢嘴。
坐在他对面的不二周助只是笑，待他拿起筷子时才开口解释：“算不上是我煮的呢，基本上都是龙马君在弄，乾君在指挥，柳君也有帮忙。”
“啊，我就说嘛，如果是你弄的我还真怀疑吃了会不会肚子痛。”某人无忌惮的发表着见解，也不管对方是何反应就兴致勃勃的盯着面条，“那么我就开动咯！”
其余两人也随后垂下目光开始吃面，我向来对食物没什么特别的要求，所以也没什么迟疑的抄起筷子，却不料在低头时被一道不算强烈的光线折射晃了下眼。抬目瞟去便发觉乾贞治正大着眼一眨不眨的望着……佐伯虎次郎？他怎么了？
顺着乾贞治的目光，我看见他的脸色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差，肌肉抽搐的现象从唇角一直扩大蔓延到整个五官都缩起来了，最终他终于吐出那口面条，哀嚎一声往洗手间奔去。
“嗯？虎次郎看上去很激动呢。”不二周助慢悠悠的嚼完咽下一口面，出声调侃，然后又望向盯着自己并未动筷子的女孩，弯眸勾唇亮出招牌笑容，“很好吃哦，强力推荐。”
我的右手边，像是拼了半条命才勉强忍着未吐的柳莲二打了个冷颤，张张口正欲阻止。
“对呀，可以忍受。”持着筷子，我轻描淡写地为这碗失败的面作出评价。
“呵呵，就算是犒劳一下自己吧，柳君要吃完哦，这可是你第一次亲手参与制作的‘值得纪念’的早餐呢。”对面坐着的男孩轻笑着，转过头又望向一边记录的乾贞治，“乾君也是，光记录不体验一下怎么行呢？”
某刺猬头合上笔记本，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那架势给人的讯息就是他正在统计数据。不过他却并无反抗，落座后在六双眼睛的注视下拿起筷子挑了两根面条往嘴里送。
“咚。”重物落至桌面，发出钝响。
“呀。昏掉了么？”不二周助微偏着头，视线斜向直接晕倒的在桌上的某只，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笑眼上投下小段灰影，蜜色的发被由窗口吹入的风扬起，掩去了唇角的那一丝顽劣。
这个时候才会发现不二周助其实也只是个十二岁左右的普通孩子呢……
“他们……怎么了？”刚在走廊里被佐伯虎次郎撞了一下的龙马看到昏掉的乾贞治就更加郁闷了，迷惑的望向我。
“他只是在探测他的数据的正确率而已。”我瞄了一眼龙马，主动递上一双筷子给他，“你煮的面还不错，就是咸了点，辣了点，味道怪了点。”
“……有么？”龙马抿了抿唇，有些怀疑的接过筷子低下头。
嚼一口，皱眉；嚼两口，眉毛拧成一团；嚼三口，扔筷子抬手捂住口，然后顺着几分钟之前某人离去的方向一蹬脚，绝尘而去……
“真的有那么可怕么？”某人笑意愈深的出声对向柳莲二。
“……还、好。”咬咬牙打算撑到底的某只在吃下一口的时候，一仰头，终是倒下了。
彼时的我已经吃完了一碗面，放下筷子盯着不二周助。
对方也听明白我的意思，保持着微笑，咽下第三口面便优雅的往桌上一歪，晕了。
“……呵呵，噗，哈哈……”
轻笑声转为不可抑制的大笑。我掩着唇，笑声却压抑不住从指间滑出，震得胸膛内那颗已经冷却的心，都在恍惚间有了鲜活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鸡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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