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路森

127、曲终人亡

　　天亮了。

　　昆仑山与玄明的争斗正盛。

　　白日幻月，炉花溅血，正午十分，昆仑的仙者们才将群兽，追随者，鬼兵杀退，拉锯战的天秤开始向昆仑倾斜。

　　“伏羲琴，封天印……”玄明目光深邃，望底下发出一声叹息。

　　“以为这样就赢了吗？”玄明发出判词，目光望向人间。

　　异动是从一个贫穷的小镇开始的，那老人原本是要挑柴到街上去卖，可忽然他的眼睛泛出了一股绿光，只见他毫无意识地转身，朝昆仑方向行去。紧接着是整个村子，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出现了和第一个人相同的症状，他们向着昆仑跋涉，一点也并不管沿途的荆棘，流血和牺牲。

　　什么时候起，世上多了那么多贫穷，可怜人？什么时候起，有权势的人那么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又从什么时候起，人与人之间独留了利益，在名为生活的炼狱里，人的身和心就要备受煎熬，不自由？

　　这些构成了玄明新的战力，他们，浩浩荡荡，源源不绝地涌往昆仑山。

　　昆仑的仙者们一片震惊，举起手中剑却迟迟不能落下。剑下，是活生生的人。

　　可人绝不会对他们留情，不管再好的修为，再高术法也无济于事了。

　　仙者，再一次被逼至玉虚宫。

　　夜晚明亮，人群睁着碧绿的眼睡着了，密密森森的头颅，只要玄明愿意，会驱策他们要了所有人的命。

　　玉虚宫里，仙者们沉沉地睡下了。

　　不就是死和仙道的覆灭吗？若放下心中的恐惧和执着，便愿意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蓝清珏毫无预兆地睁开眼，无限月光打在他的脸上，他又想起了他的母亲和妹妹，华长缨和姬酒酒，昆仑山的浮生岁月……

　　总有一个人要下地狱吧。

　　陆机拔出剑，向着沈丹青而去，招招狠厉。“游戏很快结束了，沈丹青，今夜是你唯一的机会。”沈丹青举剑交还，剑来剑架，战有七八回合，沈丹青身上蚀心蝶发作被陆机刺中腰际。陆机拔出剑，笑道：“现在蚀心蝶每五个时辰发作一次，师叔祖，真是不走运。”沈丹青眸色微动，看向陆机。只见陆机提着剑含笑倒退，举起了手。霎时，穷奇和守殿鬼兵破殿门而入。陆机朗声道：“师叔祖毕竟对我有授业之恩，我就不掺和了。”话毕，只见穷奇，鬼兵同时掠向沈丹青。

　　天泛白了，是个下雨的早晨，雷声隐隐地响着。

　　天空云波诡谲，陆机的剑刺入沈丹青的胸膛，沈丹青不可思议地看向胸口的剑，仿似被沈丹青的神情刺中，陆机含笑痛道：“沈丹青，我比从前卑怯中更添卑劣，你一定后悔，后悔当初没有杀我……对吧？”穷奇和鬼兵忽然不受陆机的控制，扑向沈丹青，陆机反手将手中剑刺向穷奇，被避开了。鬼兵们的刀刃刺来，陆机护沈丹青于身后。

　　“陆机！”只见陆机的胸口被七把利刃贯穿。

　　沈丹青扬鬼兵于殿外。

　　陆机笑了一下，满嘴鲜血，道：“师叔祖，你知道你比小师叔缺了什么吗，狠绝……”说话时，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颤，血从嘴巴里涌出，可眉眼却在笑。

　　“陆机……”沈丹青流下眼泪。陆机怔怔道：“师叔祖，请让我帮你最后一回。”无论什么样的请求沈丹青都会答应。“师叔祖是心软之人。”“师叔祖，原谅我……”沈丹青怀中的身子滑了下去，只见一道灵识注入始祖剑，一声剑吟，冰亮凌厉的蓝光照亮整个幻天，沈丹青慢慢放下陆机，剑芒从眼前划过时，一片腥风血雨。

　　昆仑山。

　　人群进攻了，带着对世间所有的怨气和愤怒向修道者们发动了进攻。他们似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浪涌不绝，一浪高过一浪，冲刷着玉虚宫。

　　“只是这样了吗？”玄明的叹息似失望，又像某种胜利，直到死亡的琴弦刺透人群的额头，那声音真令他兴奋又不解。

　　玄明站了起来，目光幽幽地凝视着。

　　“毁了，自毁了仙道……”

　　对玉虚宫里的人而言，那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和折磨，等到决一死战之时，所有人也近乎是疯狂。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在昆仑山。

　　“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亲眼看见人间的丑与恶，却还要为此牺牲？”玄明轻抬了手臂，绿芒向蓝清珏而去。

　　看见玄明，所有人都睁大了眼，“怎么会，怎么会一点也察觉不到……”

　　蓝清珏划出音刃，挡下玄明的攻击，却也闷哼了声，脸色也苍白的犹如冬日飞雪。

　　“回护蓝清珏！”

　　“师父！”

　　清风明月泪洒，望银灵子后转身去助蓝清珏。

　　原本狂暴喧嚣的战场突然变得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绿芒欺压一切，“我有心建立一个新的世界，那里所有人都会快乐地生活，会重情，重义，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瞬息，为仙者们仰倒一片，被人伸手以修为托住。

　　天，下起细雨。

　　玄明为音刃所伤。

　　“是上古遗曲啊，可惜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个买卖可不划算。”

　　鸣琴的双手，鲜血自指尖滴落。

　　蓝清珏道：“传闻云宫之中有位玄明儿，玄明儿天真烂漫，得云宫之主以父子情谊相待。父子情谊……可怜的玄明儿当了真，一口一个父亲，却落得一个半魂之局。你用买卖衡量一切，看来你那半魂伤得不轻。”

　　玄明的眼射出骇人的冷光，嘴角慢慢放下：“说人痛处，尤其是我的痛处，你可想过会承受什么？”“会杀了我吗？”蓝清珏很平静地发问，平静地令人发怵。玄明倒笑了，骂了句疯子。

　　海浪拍击，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可讳之曲，鸣琴斑斑，此音难再闻。

　　狂风暴雨，幽暗的天幕下，众仙门盘膝而坐，助裴公景催动封天印。封天印放出璀璨金光，向玄明打去。

　　玄明被封天印打中，闷哼一声，未站稳又受一剑，是始祖剑。

　　玄明口吐鲜血，却笑看蓝清珏，从九天高空坠下：“蓝清珏我守你一个秘密吧。除掉我，我会叫整个世界陪我……”消形于天际中。

　　蓝清珏也自高空坠下。沈丹青追下去，接住了他。

　　鲜血自蓝清珏口中喷出，他的嘴巴张着说话，却已发不出声。

　　血色的红芒遮蔽住天空，一切变得猩红。雨不知什么时候变作了血雨。

　　血雨所过，无命可留，统统化为血水。

　　群兽奔逃。

　　是血涂大阵，不费吹灰之力，便吞噬了一切。

　　鲜血从手臂流出，难以坚持。

　　金光照亮众人的脸！

　　璀璨的光芒中，众仙门看清了那人的身影。

　　“姬酒酒。”

　　她抵挡住了血芒，血涂大阵在她的手中碎掉。众仙门简直不能呼吸。

　　血芒消失后，天边露出火烧云。

　　姬酒酒背站着，没有人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蓝清珏望着，眼眸慢慢涣散，并永远地闭上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