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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去广东打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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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夏早晨那丝丝凉风，总能让早出的农人精神抖擞。晨露在薄雾缭绕的山间跳跃，从这片桑叶跳到那根草枝。
忽然间，晨露似雨水般滴滴答答砸落下来，沾湿女孩的衣裳，黑的发丝粘附在她白净的脸颊边，不知是汗还是露水了。
桑叶一如既往在背篓里被压得实满，归来。
“四妹，这么早就摘满桑叶回来喽。”
“哎，大嫂，那不得早些嘛。”
日子如此一年过去，桑叶铺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养胖了蚕虫，再过不久些，蚕虫就吐丝裹实了。
“奶奶，我卖喽这蚕蛹，就去广东打工去喽。”
一旁做着针线的老人家，捏紧针头说到：“你去嘛，多存些钱也好。”
二哥就说“只怕是去喽就回不来喽，才十六岁要被骗喽去做别个的老婆。”
“那也比在这个山沟沟里头强！四妹别听你哥吓，去吧，自己多留些心眼就行喽。”三姐嘱咐她。
奶奶没再听他们争，出去后也都闭了嘴。
次日从集市回来，三兄妹跟着爷爷奶奶坐在饭桌前。
三妹问“今天这么丰盛？”
爷爷吃着。奶奶说“四妹不是把蚕蛹卖出去喽嘛……”
二哥说“四妹，爷爷奶奶把你辛苦养大，去喽可得回来。”
“回嘛……”四妹吃着。
爷爷吃着。奶奶叹了口气说：
“我让你姑姑给你找喽个人带你去广东找你姑丈，他在那里打工，你听他话些，到那好好做，不要瞎玩。”
“晓得喽。”四妹吃着。
早上，四妹梳好头，穿上那件粉红色的衬衫，扣好凉鞋就要走了。二哥替她搬上了麻袋行李，奶奶坐在屋头，爷爷坐在门口，他们三番嘱咐“四妹带好身份证。”
“管好钱财，省到花。”
“不要相信陌生人，不跟他走，听到没？”
四妹笑着说“晓得喽，你们保重身体，我过年就回来嘛。”
坐上二哥的自行车后座就往山沟沟外面去了。
大嫂撞见二弟搭着四妹，问“听说四妹要去广东打工吗？”
“是啊大嫂！”
“从四川去广东要好远嘛，路上注意安全哈！”大嫂远远望着自行车大声嘱咐道。
“晓得喽！”
到了城镇火车站。二哥给四妹买好了车票回来，见四妹掏着拿出几个鸡蛋来。
“二哥，你拿回去嘛。”
“你搞什么喽，爷爷奶奶平时都不舍得吃，给你路上吃。”
“爷爷奶奶都那么老喽，自己省吃俭用嘞，我看到心疼，你拿回去给她吃嘛。”
二哥推着她的手，“哎呦，我拿回去他们也不会吃嘞。一会见到那个人分着吃嘛。”
四妹哑了嗓子，红了眼睛，“咱靠不得咱爸，还孝敬不了爷爷奶奶嘛。”
“你又提那个男人搞嘛，咱不靠他照样好好的，你将来挣钱喽记到回家来孝敬爷爷奶奶就可以喽，走嘛走嘛。”
等到那个人来了，是一家三口。
“叔叔。”
“你好，你就是陶四妹嗷，你喊我李叔就行了，这是我老婆和我娃儿一起，崽，喊这个姐姐。”
“姐姐！”
“哎，好乖。”
他们和四妹一起，带着行李和鸡蛋上了绿皮火车，车头烟囱冲出黑烟，伴随着呼呼刺耳的汽笛声，哐切哐切向南远去……
入夜，四妹坐在窗边睡不着，李叔起初是以为小姑娘头一回坐火车新鲜，可静下来后除了整节车厢的呼噜声之外，还断断续续听到了她抽泣的声音。
李叔伸手轻轻拍醒了老婆，示意她身旁的陶四妹正难过地哭着。
“小四妹你怎哭喽，想家？”
“我没事，姨你睡吧。”
“别害怕嗷，到了广东让你姑丈给你找个好工作，赚够喽钱就回家，啊。”
“就是，又不是出嫁，不哭了。广东那边可好玩呢，认识一些朋友，不上班的时候一起出去买东西吃。”
……
教室里吵吵闹闹打成一片，一个男孩急忙跑进来喊道：
“阿坤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大喊大叫！是娟儿来找我了吗？”
阿坤正期待着以为自己心心念念那个姑娘要来给自己答复，却没想到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进来的人一脚踹倒。
阿坤也没顾着肩膀重重磕到讲台阶梯角的疼痛，而是马上爬起来。
“义民胜！你竟然敢打老子！”
义民胜手掌连带一张信纸狠狠地甩到阿坤脸上，“啪”一声后，教室瞬间安静……
阿坤也被打愣了，一脸“我爹都不敢打脸，你竟然敢打”的表情。
“你知道莫娟是我女朋友，你写的什么东西给她！？不要以为你爷爷是官我就不敢打你！”
一边的阿程，连忙向阿坤解释道：“不是的阿坤！我明明听大家都说他们分手了！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出这主意啊！”
阿坤回过神来突然就把义民胜扑倒在地上，撕打起来，任同学们怎么也拉不开，嘴里还骂道：
“娟儿是不乐意跟你才收我的信！你自作多情！不仅老子我的爷爷是官，我告诉你！我将来也是官，莫娟就是你想都不要想官太太！”
“你配吗！你个狗东西，你谈了那么多女的！怎么可能对娟儿好！她不要我也不能要你！”
……
办公室门口，刚刚扭打在一起的男孩站得笔直，老师在一旁挥着教棍训道，
“都给我站好！你们两个！为什么打架！？”
两个人都不说话，各自抠着自己的伤口。
老师无奈到对一旁的阿程下手，教棍一挥，“程鹏涛你来说！他们两个为什么打架！？”
“为了莫、娟……”
阿坤把外套一丢叫道：“追女孩谈恋爱呢，怎么了！”
老师笑了笑，“好，很好，你以为你爷爷在政府做事，我就治不了你了是吗？”
“坤爷爷我从来不靠人！”
“好！现在回家！你们两个把你们老子都给我叫来！”
……
阿坤坐在门槛上掰扯着木棍，老父亲放牛回来见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也不用问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吃饭！吃了好洗洗睡。”
“我娘呢？”
“你娘在地里干活呗！辛辛苦苦送你去学校里光是打架去了！没出息的东西。”
“放屁！老子以前不是第一名就是第二名！”
“你跟谁老子！？这么大本事就别回来呀。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第一第二管什么用？你才刚高一呢！”老父亲可不准他这样傲气。
“还不是你不给我钱！不想马儿吃草还想让马儿跑，想得真美！”
听完这个哪里还能把碗端稳，筷子一扔就起身拿家伙，包浆的粗棍棒一下挥他身上去了。
不巧他娘从地里回来，见着便是拦着，“不打不打！要打坏了！”
“你别拦着！我看他就是欠打，没大没小了还！”
阿坤跑到屋外朝里喊：“你打死我啊，我说的是事实！”
“哎呦喂！你就少说两句吧！你爹打你不疼，我不心疼吗！”……
早上，村子里家家烟火缭绕，各条巷子的饭菜香不是一个味，却都让人咽不尽口水，你夸我家，我夸你家。河边都是浣洗衣物和蔬菜的妇女人家，村里早上最热闹的地方
“冬莲，阿坤回来了？”
“可不是嘛，在学校待着不老实，回来叫家长呗。”
“你可幸福呗！阿坤这牛劲将来才是干大事的人呢，老实人干不了大事。”
屋里，爷们俩沉默，吃完早饭老父亲就穿上平日里不常穿的中山装，阿坤见了皱眉道：
“哎呀你别去了！老师能怎么样啊，你在家！”
“老师让去就去呗！我看看你到底给我干什么好事了。”
“不去了不去了！这书我不读了！”……
冬莲提着一桶衣物回来，又见着自己男人挥着包浆的棍棒追着儿子打，刚洗干净点衣物就这样丢在满是鸡粪的院地上。
“别打了别打了！天天打他干什么！”
下屋的两个老人听这声也忙跑来，一边拉一个。
爷爷抱过阿坤问这到底是什么事，阿坤看了看爷爷不愿说，心里多少还记着别人因为他这当官的爷爷有多少闲话，说第一第二名都是靠着爷爷买来的。
“什么？不愿读书了？别傻！说说，为什么不想读了呀？你爹不给钱吗？爷爷给，来，拿着回学校去！”
“不读就是不读！”
说罢他撩起袖子背上锄头就下地干活去了。谁劝也不听，就这样一声不吭，天天早出晚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