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玄天剑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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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晨，沈灵自然将祁溶叫来，告诉他自己将与青徽宗弟子们同前往竹阴秘境、坐镇秘境出口之事。
祁溶听罢，立刻道：“可是此次秘境试炼有何异变，要劳动师尊大驾？”
沈灵知晓祁溶向来心细如发，聪慧过人。他本也不欲隐瞒祁溶，便和盘托出：“竹阴秘境内将有先天至宝出世，凶险异常。大长老虽托付燃烛峰弟子秦路以宝金之眼寻找，但先天至宝多有器灵，自有行事方法，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寻得的。“
祁溶双目中光芒微微一闪，道：“师尊，我知晓先天至宝向来只有四件，莫非这是第五件先天至宝？“
沈灵点头道：“正是。“他停顿片刻，伸手轻轻摸了摸祁溶的头。
“阿溶，为师知你资质卓绝，又勤加苦练，道行远超于同龄人。但先天至宝与普通灵宝不同，非修为高深便能将其收服。切记对天地灵宝怀一份敬畏之心，若是不成，无需强求，日后总有机缘。”
祁溶一愣，望着沈灵那双淡然却内含温和之色的眼睛，一时不出话来，似乎是第一次认识沈灵般。
沈灵对人心有多么迟钝，祁溶是知道的。沈灵从不关心旁人的所思所想，百年来除了和大长老与前掌门相处便是独自修炼，可以说，他是几乎不通人事的。
但就是这样的沈灵，却在祁溶那一瞬的目光闪烁中，明白了祁溶心底对先天至宝的必得之念。这如何不叫祁溶大感震惊？
祁溶不由得开始考虑，这三年的相处中，沈灵究竟没有没看出来他心底一直隐藏的种种秘密？便是现在不知，随着日后相处更久、了解更深，若是沈灵知晓了所有，又会如何待他？
不得不说，哪怕祁溶再成熟，到底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沈灵一句嘱咐，就让他想入非非、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自乱阵脚起来了。
沈二长老此时有点懵。
他……不过是担忧祁溶不能收服先天至宝而心生挫折，所有才嘱咐了两句。
谁料却弄的一向乖巧懂事的徒儿，一张向来沉稳不动的小脸略微发白，一双黑棕大眼看着他，似有百般话语想要说出口。过了片刻，竟是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沈二长老不知所措。
沈二长老非常惊慌。
沈灵连忙宽慰：“其实……若是以阿溶的天资，都不能令先天至宝认主，为师实在想不到，这修仙界内还有哪个与你同龄的弟子能收服宝器了。所以……千万莫要妄自菲薄，为师绝无责怪你之意……“
沈灵这些话是实打实的肺腑之语，是他以往唯恐祁溶骄傲自满、一直藏在心里的话。
可哪怕沈灵在人心上略微开窍了一点，他和祁溶的脑回路显然还远远不在一条直线上。这些话虽真诚，却到底医不对症。
只见祁溶听罢，嘴一撇，往前一扑，便如一颗小火弹般撞进了沈灵怀里。一双因练剑而已十分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抱在了沈灵的腰上，脑袋埋在沈灵怀里不出来了。
沈二长老浑身僵硬、元灵出窍、大脑空白。
就在下一刻，沈灵听见祁溶嗓音低哑地说了一句：
“师尊，别不要我。“
沈灵刚缓过神来，又不由得一愣。
这一刻，仿佛有无法形容的思绪划过沈灵的心头。他似乎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平静的湖面突生涟漪，又似归鸟终究隐入了苍茫的山林。
沈灵突然想，是否是一向只注重修炼的自己，对于还年少的祁溶而言，有些过于不近人情了。祁溶才会在今日问出这样的一句话。
他天生剑体，实质可以说是天生天养，能感受天地灵气便倍感欢喜。可祁溶是红尘之中而来的孩子，有父、有母、有完整的童年。这些，沈灵在过去三年内竟是都不曾关注过。
可祁溶偏偏又那般坚韧懂事，心性早熟。沈灵不问他的过往，他便也绝口不提。
沈灵抱着怀里这个已初露峥嵘的孩子，像是抱着百年修炼来，所遇见的一弯最明亮的月亮、一株最茁壮的新木、一口最温暖的热泉。
思绪良久，他才轻轻叹了声：“傻孩子。”揉了揉祁溶的头，把他抱牢牢抱住了。
“阿溶，你拜入聚灵峰已久，为师不曾问过你所思所想，亦不曾问你家中之事，是为师之过。你家在何处，家中几口人？幼年如何度过？如今可有想家？“
祁溶身体一僵，似是不明白沈灵为何突然提起这些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会儿，祁溶才低声道：“我双亲早亡，被叔父照料长大。叔父与我并不亲厚，只敦促我习武练功。有时我疲倦或心生不满，不想练功，叔父就令我去祠堂里，在父母灵位前跪上一夜。如此，我便自觉心中有愧，不敢有丝毫倦怠。”
沈灵双目微闭，眉宇微微蹙起。却不发话，只以手轻轻拍着祁溶脊背。
祁溶喃喃道：“家中家仆虽多，却皆是敬我畏我，不敢多言；同龄伙伴，也多被大人教导身份，不敢与我玩闹。我儿时常独自一人走在冰原之上，想着未来可会有某一天，能真正由我心愿地活一日。
“徒儿自入聚灵峰以来，自行修炼。师尊日夜照拂，终日陪伴，徒儿不觉想家。相比而言，师尊，倒是更像我的家人。”
祁溶说毕，心绪也渐渐宁静下来。这些话自然不是祁溶身世的全部，却句句真实。此时说出口来，倒不似祁溶想象中那般艰难，反倒有一丝隐隐的轻松。
沈灵没有开口。但祁溶却能感受到他此刻难得翻涌的情绪。
听着那紧实宽阔胸膛内，传来的一声声有力的心跳，祁溶的心境更为安宁。他的头靠在沈灵怀里，那一声声的跳动声中，胸中似乎慢慢涌起另一种情绪。
那种情绪不是第一次出现，每次出现，却都能在他的心里唤起一股暖流，温暖全身。
感觉抱的时间太久了，祁溶主动从沈灵怀里离开，盘膝坐好，挠挠头道：“徒儿修行不够，心生杂念，一时无状，还请师尊责罚。”
沈灵还沉浸在祁溶的叙述中没缓过神，只道：“无碍。”
良久，沈灵才又开口道：“为师此去秘境，会将玄天剑留在宗内，布下玄天剑阵以防外敌。阿溶可愿与我同往，观我结阵？”
祁溶立刻道：“是，师尊。”
沈灵这才起身，带着祁溶往洞府外走去。却在洞府门口停下了脚步。
“师尊？“
“阿溶。“沈灵转过身来，面上看不出表情，朝他淡淡道。“人生于世，不可择父母，不可择来路。但可择己身，择道路，择未来。”
“阿溶。”沈灵轻轻拍了拍祁溶的头，道。“求诸他人，不可强求；求诸己身，才是上策。
“在你找到你的道之前，师尊会在这里，一直护你前行。”
万千心绪，此时都只化为沈灵心中一念。那便是他既收祁溶为徒，不论祁溶过去、不论未来，他都会对祁溶负起为师之责。
教不严，师之惰。可若教不察，令弟子心生不安，同样是师之过。
祁溶一双黑棕色的眼睛看着沈灵的双眼，心绪再次涌动，面上露出一道真心实意的笑容。“徒儿谨遵师尊教诲，谢师尊。”
一大一小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竟好似心意相通。
日头已近午时，沈灵不欲再耽搁。是以走到洞府外，便腾身而起，浮于半空中。
他淡淡道：“徒儿，看好了。玄天剑，以洪荒金刚锻造，至刚至阳，重一千八百斤。“
白衣修者双目微闭，指掐剑诀，眉心剑印亮起光芒。片刻，便见一股滔天灵气自白衣修者身上涌起，灵气翻涌间，一柄约半人高的长剑缓缓出现在修者身前。
待长剑身形凝实，便可见此剑左右对称，线条极为流畅美观。剑身通体漆黑，朴实无华，唯在剑柄处展开四道玄铁叶瓣，添一丝宝器瑰丽之感。
“天为极，四方浮沉，皆托于天意，故不敢越于天。玄天剑出，掩日月、引洪雷、山河动，万剑臣服，不斩宵小，誓不归寂。“
随着修者传入祁溶耳中的有力声音，一股极为锋锐的剑意自玄天剑上冲天而起，玄天剑长啸一声，霎时间，整个青徽宗上空都回荡着磅礴的剑鸣。
就在这声剑鸣响起之时，日隐入云，雷声轰鸣，包括聚灵峰在内的青徽宗各山头都微微颤动，青徽宗域内，各条灵脉纷纷释放出汹涌的的灵气，汇聚成数股直往剑鸣方向而去，以示臣服。
“先天至宝出，万灵来朝。“沈灵淡淡道，双目间已尽是至纯剑意。只见修者双眼骤然大亮，身前玄天剑旋转而起，垂直冲向聚灵峰上空百米高处，剑身骤然放大，眨眼间已变为一柄约十米长、两米宽的巨剑。
沈灵的身影，瞬间也跟随玄天剑冲入空中，悬浮于云端之上。青徽宗各大仙山水流，如画卷铺开，尽在一人一剑脚下。
青徽宗各大峰头处，修炼的长老们纷纷抬起头，往聚灵峰方向而望。各峰弟子们争先恐后地跑到屋外，双眼亮晶晶地眺望那空中的巨剑，眼中尽是新奇、敬畏与神往之色。
玉善峰上，十二长老牵着心爱的小徒儿，注视着那玄天大剑，轻声道：“莹莹，快看，二师兄祭出玄天剑了。那便是我云浮小世界古往今来，最强大的一位剑修、与我青徽宗威力至高的先天至宝。“
她牵着的小女娃“哇”了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牢牢注视着那柄大剑，双目里尽是惊叹。
聚灵峰上空，众人看不见的云间，一抹洪荒灵气自玄天剑内荡出。灵气伸展四肢，竟形状变化，逐渐化成了一名头发雪白、面容年轻的男子。
只见那男子模样俊秀，双眉微弯，笑带痞气，好似翩翩浊世佳公子。一双雪白剑瞳却锋利至极，内含无穷剑意，令人不敢直视。
年轻男子冲那漂浮于云端的白衣修者调笑道：“小娃儿，今日怎么好脾气，愿意召我出来透透气啦？”
沈灵微微睁眼。若是旁人看到定会吃惊，只见此时沈灵眼眶内，漆黑的眼瞳早已变化，竟成了一对与那灵气所化男子一模一样的雪白剑瞳。
“少啰嗦，老伙计，结玄天剑阵。”沈灵淡淡道。
哪怕是祁溶都不曾听过沈灵这般随意的语气，那年轻男子却似乎习惯般，嘻嘻一笑。
“可是要外出？本尊早就告诉过小娃儿，不要天天闷在你那鸟不拉屎的聚灵峰上，要多出去走走……哎好了好了，别打别打，懂不懂得尊老爱幼？本尊结阵便是。“
沈灵收起指尖灵气，没好气道：“还不快些。”
那玄天剑剑灵闻言，却又低头往云下看了一眼，饶有兴味道：“小娃儿，倒是第一次见你让他人观摩玄天剑阵。本尊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收的这个小小娃儿生来受万星护卫，便是玄天剑意也无法对他的灵识造成压制，他日若是……嘿嘿嘿，本尊可救不了你哦。”
沈灵见他越说越没个正形，干脆不再开口，闭上双眼，长发无风自动。体内剑意汹涌澎涨而出，汇向玄天巨剑，眉心剑印光芒愈盛。
那玄天剑灵见此，微微撇撇嘴，却也立刻闭上双目，浮于沈灵背后，融入沈灵的剑意内。一道同样的银白剑印，自那剑灵眉心出现。
突然，只见一柄与玄天剑一模一样的巨剑，自那玄天剑上幻化出实体来，在广阔空中成圆形旋转而出。紧跟着是两柄、三柄、十柄、百柄。随着一柄又一柄飞剑自玄天剑上由虚化实、分裂出来，一个又一个的明亮圆形剑阵也渐渐出现。
这些剑阵出现之时，天地似乎都陷入了静止，万物生灵皆屏息凝神。青徽宗弟子们站在地上，只觉仿佛有一股自远古而来的浩瀚力量冲天压下，叫人心神俱颤、不敢注视那空中的剑阵，浑身更生不出一丝反抗之力来。
那九个圆环剑阵，最终形成了一道各守其位、彼此呼应的庞然大阵。在聚灵峰上方，以玄天大剑为中心，柄柄玄剑依照天地剑法，密密麻麻地旋转，遮天蔽日。滔滔剑意，穷极天地杀意，无人敢敌。
沈灵轻呵一声：“去。”那剑阵便瞬间又拔高千米，在云端之上扩散开来，宝剑浮动，牢牢地将整个青徽宗都笼罩在剑影之下。
正如青徽仙宗古籍记载：玄天剑阵，九九归一。剑锋所指，邪魔尽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玄天剑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