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记影》曦永

84、帝国的秋天

　　公元998年，岁次戊戌。大宋真宗皇帝在正月初三驾临丞相吕端的府邸。真宗携百官饮宴于宰相之家，君臣融融，一派升平气象。吕端，就是“诸葛一生惟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里的那个著名历史人物。自此以后，正月皇帝在相府赐宴，就成了宋朝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代代相沿。

　　宋朝皇帝，标榜与文人大臣共治天下。君，不仅善于纳谏，而且能配合以宰相为首脑的文官政府系统的运作，无论北宋还是南宋，在中国的历朝历代中，大宋的君臣关系是最和谐的，也是最平稳的。

　　北宋和南宋政治的平稳，创造了经济的繁荣，文化和艺术的昌明。但由于一直面临外敌入侵的威胁，在它繁荣的经济的支撑下，它的文化风格、艺术风格呈现出的是一种收敛的格调。

　　在宋代，如马未都老师所言，中华文明趋于定型。中国人的审美情趣基本上是延续了宋代的标准，对于天然、含蓄、朦胧、低调、内秀、圆润的事物在潜意识中就存在着天生的好感。例如，中国的瓷器在宋代达到了历代最高的制作水平和审美水准--面对汝、官、哥、钧、定所创造的梦幻般的艺术意境，后世只能充满敬畏的加以仰视。而在文学上，宋词和唐诗一样，成为千古绝唱，达到了炉火纯青的文学艺术的巅峰。

　　大宋，是古代中国一个收获的季节。宛如一个风光宁静的季秋。在汴梁和临安淡紫色的晨霭与玫瑰红的晚霞中，历史之河潺潺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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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1898年，岁次戊戌。6月11日大清光绪皇帝颁布第一道变法诏书。年轻有为的统治者期待着通过变法自强，实现帝国的再一次复兴。然而103天后，“六君子”被杀，新政全部取消，“百日维新”失败。等待他的是瀛台的囚徒生活。

　　或许，陛下困守于南海小岛之中时，他也会在绝望的时候，以欣赏宫殿里陈列的宋瓷自娱，他也会轻吟低唱辛弃疾和陆游的千古名篇。当陛下，抬眼望去浩淼的南海烟波时，红日低垂，绿柳逶迤，烟气迷蒙，那景色，是否也正如900年前金明池伤感的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