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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光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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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昼神幸郎猛然清醒,但下一刻又陷入混沌,他喃喃自语:“不知道……”
他拼命克制住自己不去思考,可念头抓不着摸不到,他又被卷入恐慌的漩涡之中。
别再想了,那是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不能那样做。
“什么不知道?”
“他在思考。”寒山无崎给这位不速之客解释。
“哈?他手上的伤……”
“一种能缓解他精神上的痛苦的手段。”
“搞什么呀,这可是在伤害自己啊……”星海光来皱起眉头,显然不能认同寒山的说法。
他果断上前拽住昼神的手臂,用力往后拉,想要阻止昼神的自残行为。
出乎意料的轻松。
昼神没有挣扎,任由星海把他拉远。
他呆呆地望着墙壁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五指处的伤口连心、隆隆作响。
“搞不好,不,没错……我其实……不怎么喜欢排球吧……”他说不下去了,鼻子格外酸涩,两行泪从眼眶里涌出来。
“那不打不就好了。”
“?”
星海光来仰头看着昼神幸郎,继续说:“又不会死人。”
“就算放弃,你练的一身强壮的肌肉也不会轻易消失。你重度沉迷了那么久,现在可能是吃腻了排球。”
闷热的空气被轰开,他的眼里藏着一望无际的天河,亮得透彻。
昼神幸郎抬头望天,眼泪跟着止住。
他顺着星海光来讲的一番话思考起来,吃腻、放弃、消失……
也许是先前发泄了太多,他突然没了力气,盘踞在胸口的重压骤然消失,整个人开阔起来。
“给。”星海光来从背包里拿出几张纸让昼神把手上的血擦一擦。
寒山无崎指了指一处地方:“那边有流动水,先去清理一下。”
星海光来虽然对寒山命令的语气有些不爽,但还是扯着不在状态的昼神幸郎走了过去。
等昼神幸郎清洗掉皮肉里的灰尘和碎屑,寒山无崎拉过手来一看:“不算严重,你之后再去找队医看看。”
他拿出酒精喷雾往伤口上一顿狂喷。
“嘶——你故意的吧!”昼神倒吸一口冷气,彻底清醒了过来。
“什么故意的?”寒山无崎说,“这是正常的消毒,只不过我手边只有刺激性较大的酒精罢了。”
“不你……”
“安静!”
寒山无崎和昼神幸郎同时望向星海光来。
见两人安静下来了的星海光来清了清嗓子,有些得意地说:“不吵就对了。”
“昼神同学你跑这里来做什么,要回酒店了,大家半天都没找到你。”
“找人聊会儿天。”昼神幸郎不太自在地瞟了一眼寒山无崎。
他挠了挠脑袋,用尽全力对星海光来露出友善的微笑:“今天的事就当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还有那个,直接叫我昼神就好,你是星呃……”
“我叫星海光来,星、海、光、来。给我记好了!”
寒山无崎记得他,说要成为优里西王牌的那一位,记忆里他总是在清理球场。
“他是寒山无崎,嗯,我朋友……寒山,那我们先走了。今天是我先动手的,对不起。拜拜。”
昼神幸郎抹了抹鼻子,匆匆跑开。
仰头,云渐渐变浓,外轮廓泛着金光,云背后的太阳仿佛压了下来,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
……
回酒店的大巴车上气氛虽然还是有些压抑,但比去年的时候要好得多。
吃了顿好饭、睡了个好觉后所有人都恢复了正常,不管出于什么想法,好在都重新打起了精神。
三日目,怒所优胜。
闭幕式上,寒山无崎获得了一个优秀选手奖。
“寒山,有记者想采访你,”丑三教练说,“是家有点年份的报社,专门报道青少年体育相关的。”
千鹿谷荣吉兴奋地捂嘴:“单人采访吗?!”
“是的,不亏,还会给钱。”
寒山无崎点了点头。
采访的时间不长,记者也没提奇怪的问题,整体相处下来还算愉快。
确认不会起一些耸人听闻的标题后,记者给寒山无崎拍了几张照后就离开了。
———
九月开学。
三年级引退,平松辉远将主将一职交给了须藤浩司,他絮絮叨叨讲了很多,流了不少眼泪,一二年级都鼓了掌。
在须藤浩司和蜂巢和纪等人的努力,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关系缓和了一些,中野悠斗在全中后也不再摆出那副强硬的抵抗姿态。
不过这些事与寒山无崎无关,他和平常一样练着排球,减了传球的练习,而拦网的训练大大增加。
潜尚保、千鹿谷荣吉和蜂巢和纪偶尔会过来请教他一些问题,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对着墙、网、篮筐练习,到点了就回家,就像一个游荡在体育馆里的幽灵。
“寒山前辈——”千鹿谷荣吉兴冲冲地抱着一本杂志跑过来,“出来了——”
哦,是那个采访啊,都快忘了。
寒山无崎淡定地对墙垫球。
千鹿谷荣吉翻到中间:“铛铛铛铛铛!”
他抑扬顿挫地朗读:“全中真正的最佳发球手,当过二传手、主攻手、自由人的全能型天才,毫无传球发球失误的精密机器,如山般不会被动摇的坚强意志拥有者——”
潜尚保、须藤浩司、栗屋晴二郎提前为千鹿谷荣吉默哀。
———
关于升学,校长的推荐信是没有问题的,三方会谈就请泷谷先生或者小林小姐来,轻车熟路。
排球,想精进拦网,改善一些起跳的姿势,加强在空中时对身体的控制。
食量变大了,还有话费,木兔废话太多了。最近的开销有点大,得多接几份翻译单子。
以及。
“今年寒假回来吗?”
清水姑母在电话的另一头问。
“……”
寒山无崎犹豫片刻,答应了下来。
本以为会得到“看情况”之类的答复的清水姑母又惊又喜:“一言为定。”
“嗯。”
是逃离吗?
是要逃离吗?
快一点逃离吧!
房间空荡荡的,不,其实也很挤。
好像陷入了某种怪圈。
咔嚓咔嚓,干脆点。
日曜日,寒山无崎去旧书店帮老店长整理书。
老店长扔来一件围裙:“帮我把这堆处理完,最近收的绘本和诗集很多。中午请你吃拉面。”
寒山无崎戴上口罩,用刷子清理书上的灰尘,他翻看他感兴趣的序和目录,依据不同品相分类。
给旧书翻新时,老店长的声音会放得很轻,他小心地拿着橡皮将书口泛黄的部分磨白。
“最近过得怎么样?”
“老样子。”
老店长哈哈笑了一声:“那就好。”
他又找起其他的话题,寒山努力维持着回答的精简和冷淡。
寒山无崎翻页,力气大力些,灰尘扑进他的眼中:“……”
“我……”
老店长迅速地嗯了一声,而寒山无崎再度沉默起来,于是老人叹了一口气:“是我太吵了吗?”
“……”
“无崎,如果来这里会让你感到难受,就别勉强自己。”
“……”
两人没再说一句话,沉默着处理完书籍、吃完午饭,就分开了。
———
“寒假来长野玩吗?”隔了几个月,昼神幸郎突然来了个电话。
“回老家,没空。”
“哦……那什么时候有空……再过来玩?”
“长野的话,很适合养老。”
“养老?唉。”
昼神幸郎直接了断地问:“你高中还打排球吗?”
“看情况。”
“我会继续打排球,就这样放弃也太可惜了,长大后回想起来肯定有不少遗憾,就这样继续下去也不错,我之前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太大了,太过于纠结输赢了。”
“我之前的状态应该很糟糕吧,但和你打排球还有聊天真的很开心,除了鬼故事,所以我个人还是很希望和你在赛场上相见的。”
“怎么说呢……呃,如果以后压力大有什么烦恼都可以找我倾诉,你之前也是这样做的吧,我能做的也不多。”
“……”
“……”
“……”
“寒山,拳头碾在墙上的感觉很不好受,我都不知道当时的我在想些什么,脑子好像不属于自己了,直到光来阻止了我。”
“我想,我还没到要死的地步。”
昼神幸郎顿了许久,又说:“……虽然自残确实能减轻压力,但是做多了也不好。”
寒山无崎直白道:“你是觉得我会自杀吗?”
“你……”昼神幸郎声音放轻,“你好像说过你害怕死吧?”
“是的。打排球很好,运动能帮助我舒缓很多的压力,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计划里高中我会加入排球部,我的所有计划只到明年的五月下旬,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保证。”
“我下车了,挂了,拜拜。”
寒山无崎戴上围巾,穿上羽绒服走出车站。
“这里,无崎你高了不少呀,”清水姑母看了眼手表,“中午饭在车上吃了吗?我们在外面解决了。”
“吃了炸鸡便当。”
“吃饱了吗?”
“饱了。”
清水洁子坐在车的后排,她冲寒山无崎挥了挥手。寒山无崎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副驾驶上有一堆生鲜水果,清水姑母让他和清水洁子坐一排。
后排的空间有限,寒山无崎又变得很大只,清水洁子把一个满当当的购物袋放在两人中间,一个搁在自己的脚边。
见所有人绑好安全带后,清水姑母踩油门:“好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