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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1.
      我叫米里森.伯斯德,一个平庸的女巫。

      我自认属于有自知之明的人群里比较自信的那一类,我从小就知道,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世界是很残酷的。

      对于我这样其貌不扬,成绩差性格内向,以及最关键的,一个混血来说,在斯莱特林的日子本该是我很不想回忆的,即使是在很多年之后。

      但是总有一些事情让那段平淡的时光拂去尘埃后不算乏善可陈。

      2.
      我第一次走进霍格沃茨的大礼堂时就像刚进城一样,率先为像天鹅绒一样漆黑的天空和上面闪烁的星星惊叹不已,随即就被周围的人嘲笑。我假装没有听到,视线又从富丽堂皇的浮雕和摇曳的烛光上移开,看向长桌上干净得反光的银盘和高脚杯。

      实际上不是我一个人感到惊奇,刚嘲笑过我的人也为天花板上的精巧魔法而惊叹,但这个开端就像一个预示一样,告诉我以后还会有什么样的不顺心。

      我在餐桌上和潘西坐在一起,我小时候就认识她,她也从小就默认我是她的小跟班。事实上,如果我早能想到她也在的话,我会要求分院帽把我分进赫奇帕奇,这样我既不必忍受她的刻薄,也不需要坐在她身边听她向德拉科.马尔福撒娇。

      德拉科.马尔福不愧是潘西喜欢的男孩子,那个刻薄劲和她一模一样。我无数次见到他挑衅格兰芬多的波特和韦斯莱,以及嘲讽斯莱特林的其他学生,尤其是克拉布和高尔。

      他倒是没有嘲讽过我,因为我简直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他一准备开麦嘴臭别人,我就要赶紧离开。而且其实我知道,他嘲讽别人顶多是开几句不太客气但是有来有往的玩笑,毕竟潘西、扎比尼、诺特这些人的家族和他相差不大,他们之间是比较平等的关系,但对上我,还指不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呢,而其他人又总是心气不顺就想往我身上撒气。

      不过千防万防,我总有被拦截的时候,我养的胖猫从我的寝室里跑出来跳到我身上,正遇上潘西和诺特吵了几句,潘西一错眼看到我和猫妮卡,不咸不淡地说猫随我越来越胖,我尴尬地笑了一下,德拉科却说,猫挺可爱的。

      3.
      我理智上知道德拉科只是实事求是,因为我的猫妮卡确实很可爱,就连格兰杰长了猫妮卡的毛都显得格兰杰可爱了很多。更大的可能是他心情还不错,所以顺口夸了一句他都没看过一眼的猫,但我却雀跃了好久,就连看到格兰杰我都能冲她笑,要知道自从决斗俱乐部里我和她丢掉魔杖打了一架之后,我们的梁子就结下了。

      格兰杰惊恐地看了我一眼,迅速远离,我才不在意,继续抱着猫妮卡,心情好好地哼歌散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也翻来覆去睡不着,躺着睡想到德拉科脸色挺苍白看着还怪让人担心的,侧着睡一偏头又看到床单上银线绣的花,想起德拉科的衣服上也有银线暗纹,有时候绣的很复杂,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星星月亮,韦斯莱因为这个还说德拉科是贼讲究的小白脸娘娘腔。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有点儿喜欢德拉科了。

      我有点不可置信,但是转念一想又很正常,虽然德拉科说话总是不中听,也老是看不起人,但他不张嘴的时候还能算是个秀气矜贵的小少爷,蛮能唬人的,而且他觉得猫妮卡可爱!

      爱就是因为不可控才显得迷人,当时已经是二年级的春天,我连意思意思挣扎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就义无反顾地投入喜欢。从前最烦潘西喋喋不休地和我说德拉科,但现在我老是不经意地主动把话题引向德拉科,等潘西大谈特谈的时候我又假装对他不感兴趣。

      从潘西嘴里我知道了很多德拉科小时候的事,比如德拉科喜欢骑在他家白孔雀的背上逛花园,所以白孔雀一见他就跑;德拉科有一段时间相信自己是一条被封印的美人鱼,每次洗澡都要洗一下午,洗的时候还要像海豚一样尖叫;还有德拉科偷偷用妈妈的魔杖结果烧坏了爸爸的头发,他爸爸气得三个月没给他零花钱之类的。我不知道我这样算不算有心机,我只是忍不住想多了解一点他。

      4.
      六月五日是德拉科的生日,去年德拉科在公共休息室里办了一个小party,我找了个理由躲出去,而今年潘西问我要不要参加的时候我只是说了一个很好驳回的借口装模作样地推拒了一下就答应了,可谁知道德拉科在他生日那天根本没有露面。

      诺特说德拉科一大早就出去了,潘西觉得德拉科都不和她打声招呼正在生闷气,我就用我原本提出的借口和潘西说了一声也出去了,我想碰碰运气,也许能偶遇到德拉科。

      没想到遇到了阿尔忒弥斯。

      阿尔忒弥斯是一个幽灵,我们第一次见她是在分院仪式后,她独自飘在半空,眼神忧郁地倚着墙壁。

      我听到差点没头的尼克对学生们说,别看阿尔忒弥斯靠着墙很潇洒,幽灵是可以穿墙的,她撑着一定腰很辛苦。

      我听完这句话再看她,感觉她的后背已经陷进了墙里。

      阿尔忒弥斯很美,像清澈的泉水,也像月光照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那样美,我想她如果会哭的话,流下的眼泪应该会变成珍珠。

      我不止一次听过有人问阿尔忒弥斯是不是真的是传说中的那位女神,但幽灵和画像们都不知道,他们说阿尔忒弥斯比他们来得早。

      阿尔忒弥斯总是神色郁郁,也不爱和学生们说话,现在她飘过走廊。我停下来看她的背影,却意外看到德拉科带着找波特决斗的表情从前面隐蔽的窗台上跳下来,正好跳到阿尔忒弥斯的面前,但阿尔忒弥斯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从德拉科身体上穿过去,德拉科一下子僵住了。

      5.
      我记得从三年级开始,德拉科很少呆在公共休息室里,他总是一个人出去,也不带着克拉布和高尔。那段时间潘西经常在寝室里抱怨德拉科,因为他出去时从不让潘西跟着他,为此他们还吵过一架。

      我破天荒地没有附和她,因为我知道德拉科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我有一次去找魔法史论文的参考材料时偶然看到他,之后就发现德拉科几乎每天下午都坐在那里,有时看书写作业,天气好的时候会打开窗户眯着眼睛边吃糖边看外面,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注视着前面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漂亮的脸上有丰富的表情变化,生动又自然,偶尔笑起来像潋滟的阳光。

      所以我也开始经常泡图书馆,坐在他的不远处,不会轻易被发现的地方,隐蔽地看他,看着看着我就开始傻笑,心里像是有泡泡咕噜咕噜地冒出来。一有人过来我就假装看从这里随手拿下的书,时间久了,连书架都看出些端倪,每当我拿下书,它们就怪叫着嚯嚯嚯地笑话我。

      我没告诉潘西这件事情,因为我把这件事当成我和德拉科的一个秘密。

      我守着这个秘密坐在图书馆里,像是一个守财奴将他那需要两头火龙来守护的金库的钥匙吞到肚子里,有一种贫瘠的快乐。

      这个区域的书都是关于魔法史的,拜这个秘密所赐,我的魔法史成绩居然突飞猛进,宾斯教授甚至在我期末考试得了满分之后短暂地记住了我的名字。想想吧,就连万事通格兰杰就被他记成“格兰特小姐”。我在格兰杰面前趾高气扬了好多天,因为我着实喜欢看她不满又无法回击的眼神,我打赌她会对波特、韦斯莱发表一些关于我的言论。

      当然,我有一次在德拉科圣诞节回家期间偷偷地坐到他的位置上感受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甚至觉得从这里看外面的雪都更加漂亮。

      我像德拉科发呆的时候一样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幅画,画里是绅士淑女们在草坪上聚餐。大概是昨天庆祝圣诞太累了,他们都有些无精打采。应了圣诞的景,画里也飘着一点雪花,落在温暖柔软的草坪上。

      6.
      我想德拉科很多次发呆也许就是因为这幅画,他可能有点儿想家,因为他家的草坪也修剪得像画里一样舒适。我有一次受邀参加了马尔福庄园的聚会,他家的花园和他在公共休息室里炫耀的一模一样,精致而华贵,盛开的鲜花像锦缎,白孔雀高傲散漫地在花园里漫步。

      我一直都知道,德拉科和我不一样,他是在鲜花、蜜罐和爱里长大的小孩,连白孔雀都比我像他的同类。

      我是抱着羡慕和绝望去喜欢他的,他的父母将所有的爱倾注在他身上,他仿佛得天独厚,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我虽然出生于纯血家庭,却是一个混血,我的父亲不顾一切地娶了泥巴种——原谅我说这个词,但我没有要道歉的意思——我的母亲,最可笑的是所谓的情比金坚在婚后迅速地破裂,我在这样一个破裂的家庭长大。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他喜欢我,我几乎能猜到他一定觉得我像只巨怪。但我有一天晚上睡觉时居然梦到马尔福庄园的喷泉,晶莹的水珠落在草坪上,德拉科坐在白色的长椅上晒太阳,带着点他发呆时才会露出的温和的笑,他整个人在阳光下显出一种无辜的柔软。我压根不知道这是梦,偷偷躲在后面看他,紧张地手脚都在发颤,犹豫要不要和他搭个讪。

      犹豫的时间太长,我在梦里都想起来有一次室内天文课上被提问,我抖着嗓子回答“天龙座”,结果德拉科揉着眼睛睡意惺忪地问:“怎么了?”全班哄堂大笑,教室内外一时充满了快乐的空气,除了辛尼斯塔教授,她扣了斯莱特林五分,然后罚德拉科多写了十英寸的论文。

      这两句不伦不类的对白,竟然是我和德拉科之间唯一的对话,想到这儿我了下定决心。正准备张嘴,突然感觉胸口沉重,好像被车轱辘碾过一样,我一下从梦里抽离,猛地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墨绿色的帐顶,猫妮卡在我的胸口上均匀地打着小呼噜。我呆了一会,慢慢地反应过来,有点失落地叹了口气。

      7.
      作为一个内向不起眼还有些害羞的人,我在学校做过最出格的事可能就是在五年级参加了乌姆里奇的调查行动组。

      潘西因为达芙妮不愿参加转而问我,而我正想着要用什么方法加入,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顺水推舟答应了,因为德拉科是这个傻得冒泡的调查行动组的组长。

      但说实话,加入这个小组还是比较有好的地方的,至少因为和费尔奇接触变多,猫妮卡也有了新玩伴洛丽丝夫人——养猫的人不算多,格兰杰虽然养了一只猫,但那只猫和她一样讨厌。

      而且我们开过几次会,我甚至有一次坐在德拉科的旁边,听他向我们讲他一肚子坏水和馊主意。

      实际上就连潘西这么一个坏得简直和德拉科天作之合的人都不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喜欢针对波特,不过潘西嘛,无脑顺从德拉科才是她。而我虽然觉得这些主意有点缺德,但是德拉科讲的时候那个表情真的太可爱了,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像个被妈妈夸奖的小孩子,所以我也愿意为德拉科的活动卖卖力。

      所以在几次不大不小的行动之后,极其愿意出力的潘西和我居然算得上是这个小组的主力。我手头也就积攒了很多公费(其实是德拉科的钱啦)购买的使坏必备金装道具,甚至我们有春游活动(德拉科带着我们用复方汤剂潜入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他向乌姆里奇汇报是去搞破坏,实际上是他想要买些有趣的小玩意),我觉得给德拉科打工也真的很不错,还能顺便给格兰杰找点不痛快。

      不过可惜乌姆里奇最终被赶了出去,这个行动组也不了了之,再加上听说德拉科的父亲被抓进了阿兹卡班,德拉科一下子好像变了个人。

      从前的德拉科傲慢恶劣,简直是个自信的混蛋,出言不逊已经算是他对别人最客气的行为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偷偷说他坏话。但他家里有权有势,斯内普教授看起来还很偏心他,加上他出手阔绰又是级长,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风光的不得了。

      但那样意气风发的光景以一个难堪的姿态迅速结束了,德拉科的不可一世像雨水一样蒸发到空气里,他整个人气势都倒塌下来,甚至带了些日薄西山的衰颓。他愈发显得清瘦,总是心事重重,压力巨大,并且他看起来比邓布利多还忙,很少出现在公共休息室里。

      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走出地牢之后去了哪里,他甚至不在图书馆的那个位置上,也绝对不在魁地奇球场上,上课时间之外根本看不到他人影。

      时间久了,我也放弃了每天闲逛想要在什么地方遇到他的打算,而开始长时间地呆在图书馆,因为至少我需要不让我的成绩单太难看,毕竟去年魔药学的O.W.L考试我没有通过,吓得我看到斯内普教授就躲。

      德拉科没在,我就厚脸皮坐在了德拉科的位置上,写作业的间隙偶尔会想到德拉科,想到一些很小的瞬间,心里就像有温水浇上去。

      8.
      德拉科喜欢看的那幅画总是很热闹,每天都有宴会,别的画像里的人也喜欢过来凑热闹。我觉得很有意思,时间久了也混了个脸熟,他们品酒时我就拿白开水和他们干杯。

      有一天,画里的女孩珍妮喝多了,问我:“那个淡金色头发的男孩子明天会来吗?你知道的,我指的是以前经常坐在那个位置的男孩子。”相处的时间长了,我知道她是整幅画里最八卦的人。

      我一下子支愣起来,考试时缺失的智商都在此刻汇聚起来,反问她:“他为什么会来?”

      珍妮已经有点上头了,八卦地笑着,不用人问就把所有事情说出来:“我以为你也知道……实际上他每天都在等阿尔忒弥斯来喝下午茶。阿尔忒弥斯不是每天都来,但她接受了我们明天的邀请。”

      我惊住了,本能地在心里大喊怎么可能,但不知为何就想起分院那一天,带着银色的斑斑血迹的血人巴罗坐在他的身边,大家都有点害怕,但他没有惊慌,好像把所有情绪都忘记了,直愣愣地盯着阿尔忒弥斯看。还有二年级他生日那天,当时我还以为他要找人决斗,但哪怕梅林再给我个脑袋我也不会想到这个方面去。

      珍妮以为我的沉默是委婉的质疑,但她理解这有点儿惊世骇俗,所以她继续解释:“他去年还买了很多小玩意想让阿尔忒弥斯开心,不过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阿尔忒弥斯只有看到一只假魔杖变成的橡胶鲸鱼被侏儒蒲滚来滚去压成扁平才笑了一下。但有些东西简直是噩梦,他带来的便携沼泽让我们有十来天不能在草坪上开舞会!”那是德拉科带我们易容去韦斯莱笑话坊买回的东西,当时我们还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麻烦还执意要去,但他用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们的聚会是哭泣的桃金娘告诉他的,桃金娘也来过我们的聚会。”珍妮的声音里很明显能听出点对桃金娘的厌恶,“桃金娘出现的聚会简直是一场灾难,她只适合在她漏水的盥洗室里尖声尖气地大哭。

      “不过要不是桃金娘把他带到我们的聚会里,他再怎么碰运气也碰不到阿尔忒弥斯的,幽灵比我们画像自由太多了。那个男孩对她的报答就是最近老在桃金娘的盥洗室里哭,他流的眼泪比坏掉的马桶溢出的水都多,桃金娘很高兴有个伴。”

      我难以想象德拉科哭的样子,虽然他看起来的确很娇气。我想听珍妮把这一部分说得再详细一点,珍妮满足了我的愿望:“他边哭边说他做不到,但是做不到就会死,桃金娘说他哭起来像个撕心裂肺的孩子,或者像一个什么珍贵的东西被打碎了,说实话,她可真够肉麻的,是不是?前几天桃金娘还说他差点死掉,我说总不至于是哭死的吧,桃金娘被我的话气得要命,说他是差点被大名鼎鼎的救世之星杀掉。”

      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我的心好像被提起来揉吧揉吧,疼得要命,又有点难言的酸楚。

      珍妮在她唾沫横飞的百忙之中抽出空看了我一眼,稀奇地说:“嘿,你情感好丰沛啊,居然还哭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口不择言:“太感人了。”

      珍妮没在意我的胡言乱语:“是啊,太感人了。我们还想着要不要请阿尔忒弥斯去安慰他,也许这样会好点,但是他不愿意让阿尔忒弥斯知道,他想表现得成熟稳重一点。不过要我说,阿尔忒弥斯活了那么久,嗯……死了那么久,她才不会在意一个小男孩的烦心事呢,她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她喝口茶喘口气,总结了一下:“喜欢一个幽灵真是自讨苦吃。”

      我机械地附和。

      珍妮有了回应,满意地继续开扒:“去年还是前年来着,他自己在球场上玩飞天扫帚,桃金娘想给他个惊喜,就拉着阿尔忒弥斯去看,结果他被看了一眼居然就慌得掉下去了!怪不得他老是抓不到金色飞贼。

      “你知道有求必应屋吗?就是能满足你要求的一个屋子。我听说他许愿出现一个能让阿尔忒弥斯高兴的房间,结果有求必应屋一打开只有一面墙,最后他自己花了一整天在墙上画了一幅画想送给阿尔忒弥斯,你猜怎么着?等阿尔忒弥斯过来的时候那个房间已经关闭了,他的那幅画再也不见了。”

      她乐的不行,越说越起劲,几乎要把德拉科的所有秘密都抖出来:“话说起来,他画画真的挺不错呢,这里还有他画的一张。”她指一指画框下面,我犹豫了一下,摸进去拿出一张羊皮纸。

      确实画得很好,画上是阿尔忒弥斯,她抱着一只猫。

      那只猫很像猫妮卡,我看着这只猫,有点疑惑,又有些隐秘的说不出口的期待。珍妮不知道我的心思,干脆利落地说:“他第一次来我们的聚会时,阿尔忒弥斯就这样抱着鲁鲁,鲁鲁是我们这儿的一只猫。”

      9.
      我听珍妮讲了一下午德拉科的故事,头昏脑胀的,几乎把知道他受伤痛哭时的心疼都从脑子里扔出去了。我觉得我像水中的一个小波浪,在这个漫长的哀而不伤的故事里飘忽飘忽飘忽。想到德拉科耐着性子坐在图书馆等一个幸运的下午,他笨拙又满怀期待地哄女孩子开心,或者他因为鲁鲁而夸赞猫妮卡,我的心就很难过,但它又变得像柔软的云朵,一些温暖的遗憾像是细碎的雨滴从云朵里溢出。

      珍妮最后和我说,她接到最新线报,德拉科现在在天文台上。

      我努力做出个不屑的表情,说你们好无聊啊,居然专门有打探他消息的狗仔,转头就披着参加乌姆里奇小组时德拉科买的隐身衣上了天文台。

      其实我有些茫然,刚听了一脑袋德拉科的恋爱故事,我还没缓过来,只觉得专门去看他很没道理,不过幸好今天有雪,去看雪也值了这么走一趟。

      德拉科真的在天文台上,不过是和阿尔忒弥斯一起。我悄无声息地上去时,正好听到他低声同阿尔忒弥斯说话,阿尔忒弥斯沉默地点点头。

      之后他们跳了一支舞。

      我想起四年级的圣诞舞会,我精心打扮了一下午,穿上我一直没舍得穿的蓝紫色礼服,还用了我苦练一个学期的美容魔咒,对自己超级满意地走出寝室。

      德拉科就在公共休息室里站着,他身材颀长,穿着剪裁良好的黑天鹅绒礼服,让我想起第一次进入大礼堂时看到的魔法天空。他转过头,安静又浅淡地笑了一下,我就有点眩晕,甚至有种他在等我的错觉。

      谢天谢地,潘西在我后面开心地夸赞德拉科,否则我可能真的会失去理智扑到他身上挽住他手臂。

      我跟在他们后面去了舞会,大家都打扮得光鲜亮丽,尤其是格兰杰,她居然也穿着蓝紫色礼服,而且她那天真美,把撞衫的我衬得像只鸭子,我一下子没了心情,气鼓鼓地随便找个地方坐下。

      潘西很想拉着德拉科一直跳舞,但德拉科从开始就兴趣缺缺,他心不在焉,甚至有些不耐烦地和潘西跳完第一支舞就离开了。

      而现在与阿尔忒弥斯跳舞,他看起来那么小心翼翼,好像把阿尔忒弥斯像珍宝一样捧在手上,连一点劲都不敢用。

      他一扫这一年来死气沉沉的样子,眼里有难以忽视的光彩,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喜悦而珍重地和喜欢的女孩子跳一支期盼已久的舞。

      德拉科是个体面人,哪怕这一年来他不知为何总是郁郁寡欢,甚至会在桃金娘的盥洗室像个孩子一样狼狈地大哭,但他始终西装革履,听高尔说他每天都要专门花十分钟给皮鞋上鞋油。此刻他的皮鞋还是锃亮的,上好的衣服料子像是泛着流光,他始终专注地看着阿尔忒弥斯,仿佛在用眼神拥抱她,映着雪色,好像一幅荒凉的油画。

      一舞结束,德拉科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吻手礼,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阿尔忒弥斯,他的脸有点泛红,眼里亮晶晶的,好像一条等待主人摸摸头的小狗。但阿尔忒弥斯没有回应,她转身飘出去,这一抹珍珠灰色被风吹入了茫茫的大雪里。

      我看着德拉科的表情一点一点平淡下去,他像雕像一样长久地孤寂地立在栏杆前,仿佛变成了一滴泪。

      我意识到,我和他都对自己的爱有着最不抱希望的怀想。

      10.
      在那之后,德拉科越来越焦躁,但又诡异地兴奋,他的不安和极度反常仿佛能从身体里溢出来。果然不久之后,邓布利多就去世了,我也开始惊慌,虽然我不喜欢邓布利多,但霍格沃茨如果没有他,实在让人有点儿不安心。

      所以七年级开学的时候,我和爸爸斟酌很久,还是决定暂时休学,毕竟学校和魔法界的局势越来越严峻。而且邓布利多死后德拉科也离开了学校,我拐弯抹角地问爸爸,他只说马尔福庄园现在是食死徒的大本营,其他的都讳莫如深。

      但其他的我也都能想象出来了,我甚至想到从前花团锦簇的马尔福庄园现在大概已经变得阴暗潮湿,德拉科一定苍白着脸,像行尸走肉一样强撑着。做了这么多年同学,哪怕没打过交道也能看出来德拉科有点儿怂,连他家白孔雀都随他一般胆小,我想象着白孔雀吓得发抖的样子,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又为他委屈得想哭。

      我期盼这些糟糕的、危险的事情快点过去吧,但是越这样许愿,越觉得未来就像是天文台上那一晚的大雪,白茫茫的,没有尽头的,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我再也没见过德拉科,关于他的消息我只能听别人说。听说他们家逃避了战后的审判,听说他娶了达芙妮的妹妹阿斯托利亚,听说他深居简出,听说他变得沉默内敛稳重,听说他开始对炼金术感兴趣……

      我在无数的“听说”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德拉科,我想他一定不再是以前倨傲的神采飞扬的混蛋样子,也许他已经成为一个人人称赞的、称职的成年人,但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有点心酸。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久到大家都能把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当一句俏皮话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我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涨落,像时间一样斑驳,它们把我心里的德拉科吞噬掉,他从张扬鲜活的少年模样一点点褪色,最终只成为一个苍白单薄的影子。一想到这个影子,我觉得我整个人都撕裂开,一部分极度渴望朝着无底的黑洞歇斯底里地大吼,控诉痛苦和遗憾;另一部分却沉静温暖,忍不住想要微笑,仿佛我们都还在霍格沃茨里,度过最后的安全快乐的时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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