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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3 是以见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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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坦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每天除了此后这一人一猫外,我开始忧心我的学费怎么办。我可不想因此辍学。
绝澄清有家,她不用为此担忧。而我没有。
没几天就不见她人了,一开始我还不担心,但四天没有来过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这天中午我跑到对面去敲门。
凌城的保姆不在,他自己买了几包杯面,正在烧开水。
“你就吃这玩意儿?”我用手指了指茶几上的康师傅。
他鼻子发出一身鼻音“不然呢?”
我在沙发上坐下,悠闲的看他在厨房忙碌开。一会儿烧水一会儿泡面的,忙里偷闲还回头看看我问我吃不吃,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烫着了,呲牙咧嘴的把被烫的手甩来甩去。另一只手在电话下面柜子的抽屉里乱翻。
叹了口气,我走过去拉起他的手放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问他:“还痛吗?”他安静的摇头。我又拉他沿着沙发坐下,拉开茶几右边的抽屉拿出药膏轻轻涂抹在他手上。
“药膏和创可贴在茶几右边的抽屉,电话柜下面的第一个抽屉放的是纸币,第二个是常用药,柜子里是备用的干净毛巾。”
看了看涂好药的手,凌城似笑非笑的问:“怎么我家你比我清楚?”
不以为意的挑挑眉,这里起码我还住过十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适应能力很强,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是别人家……不过,这里除了卧室和书房,其他东西都没有变动,也难怪我会这么了解了。
“你为什么要搬到这里,为了监督绝澄清?”既然是你自己的家,为什么要摆着别人的东西,为什么要还原我的记忆?不过后面的我没有问出口。
没有出声。他选择了和绝澄清一样的回答——逃避。
“是淳于老头是吧,绝澄清的爷爷。”我从凌城惊讶的眼神中肯定了自己的答案。我猜对了。“我知道绝澄清的事情,她之所以没说自己是淳于家的人是怕我因此远离她,我父亲出事的那家煤场是她家的产业。”
“你到底是谁?”面色阴沉的他终于开口问我。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城府竟然这么深,可以隐忍到现在才开口。“我是谁你不是最清楚了。”撇了撇嘴答道,要说起来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好不好。被你们调查来调查去,末了,还反问我是谁?我能是谁?我是我自己。
然后是一片沉默。
凌城反而笑了,眼里带着欣赏的颜色对我道:“和曦,我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认识过你。”盯着他异常深黑的眼瞳我也笑了,“我也不确定我是否认识过你。毕竟,你离我的世界太遥远了。”
何止遥远,异常遥远。
简直就是太阳到地球的距离。
之间相距不知有多少万光年。
凌城就是太阳,发光发热无私照耀地球的太阳。只是太耀眼,地球要不起。
“和曦,你才多大?”
“十二。”我低下头来漫不经心的细数自己早已刻骨的年轮。这刻下的不只是时间,还这些年来一路走来的风雨和伴我成长的揪心伤痛。
“为何你会如此成熟呢,仿佛你早已看透这人世……”失神的望着我他痴痴低语。我也难过起来,我何尝不想拥有童年,拥有一份无异于平常孩子的幸福。
但这只是奢望。
我没有父母,没有家,没有亲人,无依无故。
我只有我自己。
是的,幸福对于我只是奢望。
仅此而已。
所以,“介于生活所迫,我不得不学会算计。我是个爱疑心的人,别人对我好我感激,一但超过‘好’的程度我就会起疑。”你说,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被他淳于岩庆帮助。我可怜?在这社会底层的可怜人多了去了,伸手一抓一大把,我怎么就那么幸运?“淳于老爷天生养尊处优,为什么会资助我?你倒是说说。”
这是我的疑心病,没得治。如若不是我在一个月前提前放学回去看见有人愿意领养我却被打发走,我可能会在孤儿院里一直呆着,直到我长大有能力养活自己。为什么不让我被人领养?为什么不让我有家?
越是我得不到的我越想得到,你越是和我唱反调我就越不让你如愿。所以我提出了离开孤儿院,离开那个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在我向郭老头提出申请的那天下午他老人家并不在办公室,我退开门进去,木桌上的玻璃反射了阳光照在我身上,但有那么一块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我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老头的身份证。
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淳于岩庆。
淳于岩庆L市谁不知道?那时响当当的大人物,有钱人,为什么偏偏要把握绑在身边,答案不言而喻。淳于祖上是怎么发家的?煤矿啊。
我父亲怎么死的?煤矿啊!
这还用说什么吗?铁板钉钉的事实。淳于家的煤矿瓦斯爆炸,和誉齐好巧不巧刚好赶上。死了。淳于家觉得有愧于我就来补偿我。
瞧瞧这一家人,多善良啊,想养我一辈子怎么着?好像谁都稀罕似得。我厌恶别人同情我,我不可怜,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我也不是别人的包袱,所以你也不用怕我赖上你后像狗皮膏药一样贴上就撕不下来。
如果你把你的同情心款款地端上来呈给我,你还不如丢去打狗呢。就算我是狗,你们做成包子那也是打着“狗不理”名号的。
我不蠢。同样我也不傻。
淳于岩庆的孙女叫淳于澄清。呵,可不就是绝澄清。
绝?我怎么不知道百家姓里有这个姓氏。
天黑的下来,没有开灯的屋子里,一片缄默。
不知不觉中我也在这里呆了一下午了。起身我欲离去,他却突然出声说:“你任性的像个孩子。你却也只是个孩子。”
我没有回答。
然而现今的我明了。一语成谶,这句话几乎是伴了我整个生命的。
那种任性是属于青春尖锐的伤痛,逃避不了,丢不掉。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我找不到工作养家,原因不是人家嫌我小就是不敢用童工。之前在一个我熟悉的阿姨那里帮忙卖衣服,不忙的时候我还可以写作业,但是我在的这家生意好的让旁人眼红,所以被告了,那个阿姨也就不敢用我了。
就快开学了,学费怎么办?
一直想躲避的事情躲不过。
我现在开始后悔从孤儿院搬出来了。看看,任性的结果现在我必须品尝。是伤逝是苦果也只有咽下去的人才知道。我想人生的路或许真的很坎坷,而我所选择的哪一条正好荆棘最多。
凌城让我不要多想。
但后来一切又顺利的不可思议。先是报社同意我帮忙早上投递报纸,一个月四百,生活费是足够,不过每天要早起罢了。然后绝澄清突然跑过来对我说要给我租房子的房租。我问为什么,她说她算是在我这里租住的,房租当然要交的。说完后就塞给我一个信封。
我当然知道这是他们的好意,报社是凌城去打过招呼的,学费是绝澄清给我的房租。
我明明知道这是他们在帮我,却不能拒绝,我也不能拒绝。我还飞不起来,我只能借助于他们给我的风势,若我想在天空翱翔,我总是要靠自己的。我是孤儿,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我不知道自己除了他们还能依靠谁。是我把自己逼上绝境的。
是的,我自己。
我想要面对,面对生活面对困难,面对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我想要坚强,但我高估了自己。
到头来我还是太自负了。
如果我失去绝澄清,失去凌城,我不知道自己还活不活的下去?
而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失去身后的家业和背景后或不活得下去?
不是猜不出答案,是不想猜测也不敢猜测。
还有17天就要开学了。我忘不了这个暑假。
我想去放松一下。
第二日,北上的火车票。
目的地,北京。就这样被流放。
算是逃避吧。
我终于也学会了逃避。
逃避,是鸵鸟的幸福。
是以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