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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喷涌而出的血箭与爆裂开来的魔弹撞在一起，将紧紧闭合的口器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碎裂的骸骨化作齑粉，混杂在蔓延的硝烟之中，散发出一股股呛人的腐朽腥气。
淡紫色的冲击波混着碎骨四散，我放下条件反射抬起挡在眼前的胳膊，这才发现放下弩炮的青年骑士极为绅士地抬臂横在我的身前，他悬于左肩的绀色长披此时便是最好的遮挡。
浓烟之下，原本看起来坚无不摧的骸骨口器，被硬生生爆破出一个碎裂的豁口。
忽而，一把被束缚带层层缠绕住刀柄的老旧短刀从豁口处被抛了上来，它精准无比地卡在剩余的骸骨缝隙之中。
我立马认出那是莱米随身携带的短刀。
我心急如焚得根本顾不上道谢，只是匆匆朝无声放下弩炮的骑士慌乱地点点头，便冲到口器的边缘。
未等我扒住骸骨往底下这张深渊巨口看去，两只不同的手臂便同时攀了上来。
长刀和短弓一前一后地翻上地面，结罗呼出一口气，像犬类甩毛那般摇摇脑袋，甩掉粘在发梢的齑粉：“好险好险。”
他和莱米都浑身狼狈，粉金色的血液大片晕开在手臂处。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结罗看起来仍然是那副轻松至极的模样，嘟囔这句“好险”的语气又轻又快，全然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
真是，完全不知道被丢出去的我的心情。
无数说教的话在喉间滚了又滚，在看到他俩的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跑去，张开手臂搂住结罗和莱米的脖颈。
“太好了……”我不想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哭，结果我开口时的声音仍然带有藏不住的哽咽，“你俩没事……”
温驯地弯着腰任由我伸手环住他颈侧的结罗难得地愣了愣，他向来擅长在这种时候仍然能开朗地讨人欢心，此时却罕见地默不作声。
我清晰地感受到，他垂在两侧的手像是被冻住那般不知该作何回应，他平时明明表现得不知距离，然而他最该在此情此景回抱的双手却无比无措。
跟他反应大差不差的还有莱米。
他就连拂在我脸侧的呼吸都是静的，他因我的怀抱而下意识屏息，良久我终于感受到他的掌心犹豫着落在我的后背，僵硬地轻轻拍上一下，再一下。
传至我耳边的还有他怎么听都生硬得别扭的低哑声音：“刚才，没听命令……对不起。”
他一看就不习惯道歉，不怎么自在地垂眼看向别处，唯独不看我。
我真想劈头盖脸地把他俩狠狠骂一顿，早就酸涩的泪腺险些这句话失控，于是千言万语止在嘴边，唯有身体行动起来。
“下不为例，我真的会生气的。”
环抱的双手不敢使力，他俩身上都带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熏人的血气充盈着我每一次呼吸。我无端地想起之前在因缇丝目睹过的碎剑，隐忍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
于是，我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这两具躯体的僵硬——尤其莱米，只要他想，推开我轻而易举，但此时他一动不动地任由我埋在他肩头，半晌，才像是终于缓过来那般，低低地重复道：“对不起。”
一直在端详我泛红双眼的结罗乖顺地垂下头，是我一抬手就能狠狠给他一个爆栗的距离。
“老师，对不起。”他向来活泼的声音少有地低平，“我违背了跟老师的约定。”
每次碰到这种事，他们两个就会表现得异常乖巧，狡猾得让人不得不心软，迫使我的态度每每高高举起，最后都是无可奈何地轻轻放下。
情绪过后，他俩这么顺从地任由我搂着，反倒叫我有些难为情。
我松开手，正想叹息一声作罢，腰上却蓦然一紧。
“老师如果生气的话，回去怎么惩罚我们都可以，现在的话……”
方才还像两只任打任骂的小动物的一弓一刀神情突变，莱米揽住我的腰阴沉地注视着前方，完全就是浑身的毛都竖起来的警觉薮猫。
结罗轻轻迈开腿拦在最前方，他的脸上还沾有大片血迹，笑意盈盈的瞳孔在血色的衬托下蓝得发亮：“好像还有一位意外的客人在这里呢。”
“等等，那是——”
我猛然反应过来方才帮了我的人险些被我遗忘，连忙着急地跟完全警戒起来的两只解释。
而我的解释尚未脱口，一道娇蛮的轻笑麻利地打断了我。
“喂！那两只还在散发乳臭的小鬼，听好了，我家温特可是这位小姐兼你们的救命恩人。”
那支原本安静地侧挂在骑士背后的弩炮突然化作少女的姿态跃至我的眼前，她轻慢地一手抱胸，一手绕着她垂至胸前的卷曲淡紫马尾。
她眯起与发色相同的猫眼，毫无畏惧地与比她个子要高出许多的结罗对视。
打量了半晌，她轻哼道：“没礼貌的看家犬连道谢都不会吗？”
“所以说现在的新生儿真是讨人厌，完全像是没有被教化过一样。”
这支弩炮的面庞如所有思春期的漂亮少女那般朝气蓬勃，不知为何出口的词汇却有些老调。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为我冒昧的举动向您道歉，毕竟这种情况下，指导者的安危排在最要紧的首位。”
结罗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扬起下巴的弩炮少女，随即开朗一笑，露出白森森的虎牙：“至于没礼貌这点……抱歉，毕竟比起礼数周全的奶奶，我现世的时间太短，这方面确实得多多地向前辈学习。”
这孩子都在说些什么啊！
“结罗！”
“莉莉丝！”
这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吓得我赶紧喊停，以免结罗真的跟这位一看就脾气火爆的弩炮小姐杠上。而我阻止的惊呼恰巧跟对面骑士无奈的声音撞到了一起。
我下意识地往青年骑士的方向看去，不知为何，从他扶额叹息的动作中，我竟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同为大家长的疲惫感来。
我连忙挡在长刀和弩炮的中间：“抱歉，这孩子性格活泼，说话难免少了些分寸……希望莉莉丝小姐原谅他的失礼。”
说罢，我回头瞪了结罗一眼，不好意思地朝着对方微微欠身。
“先生，请原谅我们的失礼，再次一并感谢您方才慷慨的相助。”我提起染血的裙摆鞠了一躬，真情实意地感谢他的帮助。若不是他出手，女妖那坚固的口器恐怕不能这么简单就从内部被击穿。
“您言重了，小姐。”
青年的一言一行完美符合我心中对中世纪骑士的刻板印象，他抬手轻按于心脏之上，秘银的肩甲因他欠身还礼的动作发出碰撞的金属声。
从声音推测年纪与我不相上下的青年脸上覆着大半类似骑士面盔的银盔。看不清他的神情究竟如何，我难免不安，毕竟无从判断他是否真的生气。
大抵是察觉到了我略带忐忑的神情，他似是歉意地笑了笑，抬手摘下覆在脸上的面盔。柔顺的黑色发梢随着摘离的头盔扬起又落下，稀碎地铺在他深邃的灰色眼眸之上。
“黑发……”我听到身后莱米微不可闻的低语，“奥菲斯家的人……”
“伯德温特·冯·奥菲斯，荣幸与您的相遇，小姐，愿费路的光芒照耀您。”
与之同时，青年温和的嗓音正好传来。
作者有话说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