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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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卡在最难斩断的筋膜处，我咬着牙稍微用上了更大的力气，握刀的右手开始微微发抖，腕骨能够感受到使劲时从刀柄回弹来的压力。
“老师，需要帮忙吗？”
刀柄小小地震了一下我的手心，结罗的声音传来。
我瞥了一眼不远处其他器育师的身影，小幅度地摇摇头：“不用。”
回答完他，我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厚厚的靴底踩在狼肚，双手握住刀柄转动刀刃，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终于把长长的刀身从脚下这匹已经断气的岩盐狼中拔出。
“加上这只就是五匹……今天收获还算不错。”我盯着腹部破开了一个血窟窿的狼尸，用力地呼出一口气，随后干脆顺着作用力瘫坐到地上，用还算干净的左手擦了擦额前沁出的汗水。
稍作休息，我起身准备把这头岩盐狼的尸体拖到临时驻扎的营地里，结罗先我一步变回了人型，揪住岩盐狼的后颈皮，轻轻松松地把这头狼尸拎了起来。
“那，这种力气活不需要老师来做。”他弯着眼睛，开朗地朝我露出了小虎牙。
可爱，怪力但可爱。我心里的小人面对结罗灿烂的笑容，熟练地掏出墨镜戴上。
“老师进步很大，现在面对单只的岩盐狼也能比较熟练地针对弱点了。”结罗娴熟地从右侧大腿的刀带抽出求生刀，刀柄在手指间转了一圈后，他提着狼首麻利地割喉放血。
他一边忙活，一边不忘语速飞快地对我刚才的战斗进行评价：“力量方面是差了一点，不过以老师目前的身体素质而言，能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谁曾想一个多月前的我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坐班白领，现在居然已经能拿刀跟狼搏斗了，真不知道是祸是福……
“那真的是太好了，要是一直依赖你的话会很麻烦的。”手心大概是起了水泡，被汗水浸润，有种火辣辣的疼悄然蔓延开来。我笑着回应结罗的话，握了握拳，把手稍微背在身后。
结罗知道我指的是让他操控我身体的事，可明知如此，他仍然像是有些失落一般地望着我：“老师一直依赖我也没有问题。”
哎，哎，这孩子的直球攻击快要打出全垒打了。
我转过脸假意严肃地看了看天色，故作镇定地抬手点了点他饱满的额头：“该回去了，去康特维特之前我们还得拜托农户替我们剥离皮毛。”
不知不觉，我和结罗已在因缇丝驻留了一周。
在这一周期间，通过我泡餐馆酒馆听雇佣兵吹牛的各方打听和钻古书店街的不懈努力，我的通识水平总算到达了基本生活的合格线。
因缇丝，这座位置边陲的小城是约十五年前才被纳入费路皇室管理范畴的新兴城市，因兽皮和脉血矿业出名。
在被正式收编之前，靠近费路国界和周围都被无边森林包围的因缇丝是流浪者的乐园，流民，犯罪者，逃难者，各色无家可归的人扎根于此，因此她也被戏称为【流浪者之都】。
虽然当下的治安环境已经随着皇家驻军的介入稍有好转，但仅仅只是在靠近城中的富人区稍有变化，靠近城外的平民区仍然偶尔暴.乱，流民游荡，抢劫与偷窃事件层出不穷。
而在这些流浪者里，说不定就有无主或者被弃后侥幸存活的人形混入其中。
这个结论不难得出：我不由得想起第一夜撞入我怀里的那个孩子——能够在反抗中抓伤结罗的孩子，这力道怎么看也不是人类小孩能拥有的。
他苍白的脖颈暴露在外，然而上面干干净净，并未戴着拘束环。
人形的面容本来就与人类无异，只要小心注意不在人类面前受伤，想要混迹在市井中伪装成人类生活也不是难事。
因缇丝对我而言并不是个适合久居的城市，我期望能在更加安逸和平的地方定居。
而在整个费路版图里，最为人所向往的便是费路最璀璨的明珠，也是现任皇室成员所在的中心城区，【冯恩格里】。
冯恩格里在费路版图的东南，与西北的因缇丝距离甚远，用于交通的飞兽艇票价高昂，一张约三万银时。
也就意味着，我至少得驻留在因缇丝四到五个月，才能可能攒够前往冯恩格里的船票。
有目标自然就有工作的动力，此时费路正逢春季，因缇丝的城西是一片茂盛的平原，过量繁殖的岩盐狼会在这个季节频繁地袭击农田，因此康特维特的招募板上有定期的关于岩盐狼的剿灭任务。
按匹数算钱，期限直到春季末尾。
这对我来说正好是个合适的任务，赚钱的同时还能顺便磨炼我少得可怜的战斗技巧。
这一小块农地附近的岩盐狼应该是被接下任务的器育师围剿得七七八八，另一支雇佣兵打扮的两人小队也正好结束了战斗。
那两个男人一看就是专职的赏金猎手，从猎杀到剥皮行云流水，按部分切分的兽肉和雪白的狼皮分别摞得齐齐整整。
我偷偷瞟了一眼驮在推车上的狼头，粗略数了数，感觉至少有十五头。
羡慕。我收回了视线，有些吃力地推出之前藏在灌木丛里向附近农户借来的小型木推车，跟结罗一起把五头岩盐狼的尸体搬到车上。
“小姐，需要帮忙吗？”
大概是独身的女性.器育师比较惹人注目，其中一个男人在路过时朝我挥了挥手，搭话道。
我扭头有些惊讶地看向那个男人，现在还是偏凉的初春，而他只穿着一件无袖的高领紧身衣，锃亮的胸甲和喷薄欲出的健硕肌肉展现出他强悍的体魄，右手放下时，手背上红色的刻纹若隐若现。
“谢谢您的好意，我的人形能够处理这些。”我模仿着本土人的说话方式，朝男人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抬手指了指站在我身旁的结罗，“我一个人没问题。”
“是吗？那就好，毕竟一个女人做这些总归是让人看着不放心啊。”
男雇佣兵也没有勉强，他爽朗一笑，倒是让我放下了些许原本以为他是来搭讪的警惕心。
他接着道：“不过，在看到小姐您的人形以后，我就知道您是那种有底气的女人了。”
“他很锋利。”
男人露出了我非常熟悉的品鉴上等佳品的神情——我之前的领导就是用这种表情跟作为下属的我们描述豪车和名表的，他摸着下巴，打量着结罗，“血统一定很好吧？白血？哪怕是冯恩格里的拍卖行也会给他估一个高价……是小姐家自己培养的人形吗？”
林子里捡的，强买强卖大礼包，不要钱。
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这是我开局喜提的免费一把刀，而且这段话里面我听不懂的专有名词多得过分，为了避免说多错多，我拿出了现代人最精通的敷衍大法，暗示结罗赶紧快走：“嗯，确实不错，哈哈……我这边还赶时间，就先失陪了……愿费路的光芒照耀您，先生。”
小小的推车穿过农田，我踮起脚望向其中一家农舍，和我达成合作的农户主人已经早早地等在门口，望见我和结罗的身影，他抬起手臂大大地挥动着：“青小姐！”
“比安先生，今天的兽皮也拜托了。”我笑着应下，“还是老规矩，其中一匹送给您。”
比安利索地接过结罗手中的推车，卸下五头狼尸以后开刀剥皮。
磨刀的声音刚刚响起，我便感觉有什么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向我，钻进我怀里以后抬起小手紧紧地搂住我的腰：“青老师好过分！今天为什么不带我去猎狼！”
——是农户家的小儿子提姆，在第一天听到结罗叫我老师后，他也有样学样地如此称呼我。
“因为是很危险的事情。”在比安冲他发火之前，我笑着朝比安打了个不要紧的眼色，稍稍弯下腰，把小提姆像拔萝卜一样从我怀里拉出来，“等提姆长大成为男子汉，能够应付各种困难以后，就可以去当帅气的器育师，踏上你的冒险之旅了。”
提姆一直向往成为一名能够驾驭很多人形的雇佣兵，对小孩子来说，冒险这个词充满了难以形容的诱惑力。成为传奇故事里衣锦还乡的大英雄想必也是每个小孩临睡前许下过的愿望。
不过这个世界的小鬼似乎相当早熟，我这种程度的安抚哄骗不了他，提姆梗着脖子又把脸埋进我的怀里，他揪住我的裙角，只露出眼睛，瞥向我身后正在观察比安怎么完整剥皮的结罗：“才不会有危险呢，青老师不是会保护我吗？”
“有危险的话不就说明是人形没用嘛。”他只看结罗了一眼，又飞快地把脸藏进我的臂弯，“我以后要拥有很多很多的人形，不好用的就丢掉，只留下好用的。”
提姆的话让我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结罗的方向。
他恰巧也因为这个话题稍微回了回头，大概是没想到会跟我对上视线，他反应慢了半拍，才扬起一个笑容看我，随后低下头去，继续专心致志地学习比安剥落兽皮的手法。
“不是这样的，提姆。”
身体比意识更忠实于感性的反应，我半蹲下来跟提姆平视，双手握住他还在发育期的瘦小的双肩，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如果真的当了器育师，那么人形就是你以后战斗的伙伴了。对于并肩作战的伙伴，轻易说丢掉的话，是很伤人的。”
“可是……”提姆似懂非懂地咬着手指，皱着小脸，扁着嘴想要反驳我的话。
我摇摇头，示意他先听我说，循循善诱道：“如果老师带你一起去猎狼，帮不上忙的小提姆就要被丢下，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小孩子想象力丰富，我这话一出，年纪尚幼的男孩立刻憋着嘴，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要被丢下喂狼……我又不是人形，青老师怎么能丢下我……”
怎么就联想到喂狼的程度了？
我哭笑不得，用手掌擦掉他不断冒出的泪水：“但一起猎狼的提姆也是伙伴。所以，不可以对伙伴说帮不上忙就丢掉你这种话哦。”
“知道了……一视同仁的青老师好奇怪……”勉强被安抚好了的小鬼抽抽噎噎地拽着我的裙摆，多少也算是接受了我的观点，大概。
奇怪吗……我不由得想起结罗也说过类似的话。
我低下头，用最轻柔的力道拍了拍提姆那仍伏在我怀里因为抽噎而颤抖的柔弱脊椎。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