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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那应该是傅时涵还在念中学时候的事了,当时的他已经是半个孤儿了,母亲早就离开了,父亲没管他什么,但吃穿用度还是给足了的,就是该有的对孩子的关怀一点没有。
      傅时涵那时就已经认清了这个现实,他也没有去奢求。
      因为读的是贵族学校,他的身边不乏一些父亲同事的孩子,认识那个有心脏病的女孩小希的时候他读的是初二,女孩的家境只是小康,但她的父母亲愧疚于给她一副病恹恹的身体,所以可 能作为补偿,在平时的用度上都竭尽全力去满足她,甚至让她读上了天价的中学。
      傅时涵当时是学校里的运动健儿,放学后就没有断过锻炼,跑步的时候总能看见一个女孩孤零零地坐在步梯上看着跑道,那儿有些树荫,她便躲在那树荫下,不至于被毒辣的阳光把皮肤照得黝黑。
      一天复一天,傅时涵终是忍不住好奇心走了过去,站在女孩面前与那她打起了招呼。
      “嗨,你每天坐在这儿,是在看我吗?”
      不怪傅时涵自恋,因为只有他坚持每天放学后锻炼身体。
      她看着他满头大汗,头发都粘在了鬓角上,眼里露出了些羡慕,她的皮肤白皙,是那种病态的白,血管隐隐突出皮肤泛着淡淡的青色,就是个病西施。
      她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去运动,只是心里有向往,所以每天坐在这儿看。”
      傅时涵见不是因为他也没羞恼,一屁股坐到了她的隔壁,双腿岔开,拿起一瓶水,几口几口地猛灌进嘴里,然后用手背粗鲁地擦拭着流出嘴角的水渍。
      缓了缓后,傅时涵才开口问:“为什么不能运动。”
      她咧开嘴就笑了,虽然是笑,但还是透着一点伤感,“我有病啊。”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释怀了,又觉得有点不太甘心。
      傅时涵却说:“那也好,省得天天在阳光练习汗流浃背,辛苦得很,像你这种身娇体弱的, 还省了体育考试,何乐而不为,大把同学羡慕。”
      女孩怔怔地看着这个运动健儿般闪耀的男孩,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也对啊。”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问。
      “问人之前不来个自我介绍吗?”傅时涵反驳,带着少年气的骄矜。
      “也对,我叫小希,到你了。”
      “傅时涵。”
      小希点了点头,没有因为他叫傅时涵而感到拘谨,也没有因为他叫傅时涵而变得小心翼翼。
      傅时涵对这样一个朋友甚是满意,他们渐渐地熟稔了起来,傅时涵开始学会照顾一个病人,处处都透着细心。
      就是这么个他处处细心护着的朋友,有天竟是被男孩给欺负了,那人是傅时涵父亲同事的一个孩子,整天吊儿郎当的,便是知道了傅时涵不受宠,所以要给他找点绊儿,反正他的父亲不护着,他就想给傅时涵一点下马威。
      平常他都不敢惹傅时涵,但自从傅时涵认识了小希之后,他总算在他那儿找到了突破口,他就是要去欺负小希,让傅时涵不好受。
      小希有自知之明,自己是个病恹恹的身体,向来是很懂得隐忍的,被欺负了也没有让傅时涵出头,直到有一天傅时涵看见了她手臂上青污的痕迹,她的凝血功能向来不是太好,捏淤青的地方要比常人消得慢,那斑斑点点在白皙得有点透明的皮肤上更是惹眼,这个人就像是受了虐待一般。
      傅时涵沉不住气,自己小心翼翼对待的朋友,被别的男孩虐待成这样,“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的火气根本没法宣泄,几乎是用吼的。
      小希哪见过傅时涵这么愤怒过,嘴上说不出什么就算了,身体也开始抖了起来。
      “你怕我吗?”
      小希依然在抖。
      “那你就不怕那个人?”傅时涵抑制不住,还是吼了出来。
      小希已经开始难受得艰难吞气,傅时涵一点也没察觉,因为他赶着去找那个男孩算账。
      小希知道他的意图,但她是个病秧子,没傅时涵跑得快,等她赶到的时候,就见傅时涵拖着个鼻青脸肿的男孩在地上打着。
      “别……打!”她跑了过去拉住傅时涵的胳膊,被他甩了出去。
      “啊!”她跌倒在地上,更加艰难地呼吸,手捏着心脏那一块的衣服,胸脯在上下幅度很大地起伏着,本来就没甚血色的嘴唇上染上了污紫。
      等傅时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他迅速地呼叫了120,然后抱着她就往校外跑去。
      医院里,小希幸好被送来得及时,保住了生命,但心脏也因这么巨大的一个心情浮动而进入了衰竭阶段。
      那边躺在地上的男孩也痛昏了过去,脸上鼻青脸肿,血污弄花了原本还算俊秀的容貌,是一位下课后巡逻的老师发现的他,把他送到了医院并告知了家长。
      如无意外地三方的家长就那么到了医院,小希和那个男孩都睡在了病床上,傅时涵站到了一边, 小希的床前是她的家长在哭哭啼啼,男孩的家长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母亲想要过去揍傅时涵,被他的父亲拉到了一边,他的父亲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还要在傅总底下工作的,可不能因为小孩子的玩闹丢了工作,孰重孰轻他还是分辨得出来。
      傅总全程站到了一边,脸一直绷着,眸色沉沉地看着傅时涵。
      这件事轰动了一阵子,最后的解决方案便是私了,但奈不住有个想给傅时涵一些教训的父亲,虽已经赔偿了男孩的家庭,让他今后做了整形手术,但也要给他的家庭一个交代,傅时涵被送到了少管所。
      而小希因为这件事引发了心脏衰竭,一直住着院,耗费了家里的所有积蓄,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小希的爸爸选择把傅时涵告上了法庭,让他们家支付起女儿的医疗费用,毕竟事情是因他们两个男生而起的。
      傅时涵知道消息后直接就想认了罪,却被他的父亲拦了下来,那段时间少管所对傅时涵来说就是座监狱,傅总雇了一个律师团打赢了官司,他是怎么也不会让他的儿子背上人命的,毕竟他 也看过那女孩的病例,是没救了的。
      同一年的冬天,小希睡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鸟雀自由地飞翔,这时候的她已经需要用到呼吸机了,口罩上呼着些白雾,但还是能隐约看到已经乌紫了的嘴唇,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她也好想像鸟雀那般自由,她想像傅时涵那般有健康的体魄,啊,多美好,她很快就能达成愿望了,她的眼皮越来越重,最终在那个冬日的早晨里去了。
      床头是她爱玩的毛绒玩具,窗边站着的是已经泣不成声的父母,另外一头出了病房,那个间接的罪魁祸首靠在了墙边,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
      他们并排地坐在了车站的椅子上,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车站里开始广播“请XXX号的乘客到月台集中,动车还有10分钟到达月台”。
      傅时涵看着月台的方向,顺势就拿起了白白那大包小包的行李,白白跟在了他的身后,“对了,我刚刚才想到。”
      傅时涵走在前面,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他总觉得白白又想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快走啦!你又想到什么了?”
      白白笑着说:“你真是位值得相交的好朋友,当你的朋友会很幸福。”
      他淡淡地回了眸,“或许吧,当她在世的时候……你真的这么想吗?”
      白白那从容的表情便偃旗息鼓,“不,我也不敢断定,我对自己的判断力没有信心。”
      “你这家伙,那你就不要讲!”
      小希的事情傅时涵是自愿说出来的,有些陈年的东西是需放下,只要铭记那个人,生活还得继续,总不能一直缅怀着旧人,尽管施白白说的话很让人生气,但他却没觉得愤怒。
      白白和傅时涵站到了月台上,看着那辆动车的车头灯照亮整个月台,甚至需要举起手遮住双眼。
      车门打了开来,他们依照着自己的车票找到了位置,才刚坐下来,白白又开始问。
      “啊,说到父亲,我又想到了,你上次不是说你恨不得杀了你爸吗?你到底有多恨他呢?你对他,真的只有恨吗?”
      傅时涵冷漠地瞧着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如果说出来的话不合意,大概他也不会再给她好脸色,毕竟这话在他的心里就像是块逆鳞那般,触之鲜血淋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伸了个指头轻轻刮了刮脸,“没有啦,只是我觉得,你真的很恨一个人的话,应该会表现得更愤怒一点……毕竟我说了那么多,你却认认真真听完了。或者你根本不恨你爸?”
      傅时涵表现的冷静远超自己所想象的,换作是从前这样的情况,他早就跟人打起来了,经过这几年的沉淀,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他甚至开始深想,“嗯,或许你说得对,将罪名全推给某个人,再拼命去恨那个人,的确会使自己好过许多,恨的或许是自己吧,那个年少不懂事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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