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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七星阵 ...

  •   “这是七星阵。”

      杨金惠将油灯放在石壁伸出来的坐台,继续道,“人有三魂七魄,苗蛊巫术有七星看魂魄之说。一灯一魄,明火魄在,幽火魄灭,忽明忽暗则魄散。”

      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伏矢?”

      褚湛问。如果摆灯的顺序与七魄的顺序一致,那第二盏幽火应该是第二魄,伏矢。

      “是的,伏矢魄灭。”

      褚湛老神在在地点点头,绕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在屋内转了一圈。

      长板凳比男人躺着的木板要长一些,多出来的两端各自放了一盏油灯,而男人头顶的木板上放着第七盏。屋里光线太暗,如果不仔细根本不会注意碗里除了灯芯还有别的东西。

      他好奇心作祟,弯腰想看得清楚些,刚弯腰,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沈修筠抓住肩膀。

      他回头,沈修筠面色严肃,摇了摇头。

      他明白他的意思,巫蛊神秘,不可掉以轻心。

      “七星阵不是失传了吗?”沈修筠问。千年前的祸事,巫蛊师一族的秘术几乎全部失传。如今档案局记录在案的秘术,还是当时巫蛊一族的幸存者留下的残本,有的只有一个名字,有的甚至连名字都不全。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七星阵是我族禁术,可观七魄,七魄未灭亦可聚七魄,但布阵代价太大,没人愿意冒那么大的险,久了就没人记得了。”

      杨金惠不愿细说,沈修筠也不追问,其中缘由大家心知肚明。从屋里出来,她邀请二人坐到院中,分别给他们倒了茶水。

      据当事人讲述,躺在木板上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大约半个月前他们夫妻二人带着儿女开车去了某个少数民族的地方旅游,回来的途中她丈夫就变成了这幅模样,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

      医生说是脑溢血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但杨金惠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能看出丈夫身上少了些东西,起初还以为是种了蛊,惑了心智,可她翻遍了巫蛊之术的典籍都没找到类似的症状,直到家养的小鬼告诉她,她丈夫三魂七魄不全。

      巫蛊之术可召唤魂魄,但不管怎么召唤,她都唤不回丈夫的魂魄,走投无路之下,她动用了禁术,摆了七星阵。

      七星阵摆好的第一天伏矢灯还亮着,到了第三天灯焰忽明忽暗,夜里他丈夫身上出现了奇怪的符文,那符文亮了约莫一刻钟便消失了,而伏矢灯变成了幽火。

      “这是我画下来的。”

      杨金惠把图纸递给褚湛。

      褚湛接过来,他就喜欢像杨金惠这种事无巨细全盘托出的当事人,她全心嘱托,他做起事来也能有个底。

      展开图纸,他觉得这符文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但是仔细想,又想不起来。

      他看向沈修筠,下意识的认为像他这么知识渊博的人应该认识,却见他眉头紧蹙,亦是为这符文棘手。

      杨金惠的需求很简单,就是想要拿回她丈夫的第二魄,尽管七星阵中伏矢灯已成幽火,但她还是想试试。

      “我可以拍一张这个照片吗?”
      “没事,你可以把它拿走。”

      褚湛拍了照片发给蒜头,让他把这东西给老头子看,然后收好图纸,拿着定金美滋滋地下了山。

      有了钱,他底气了硬不少,看在昨天沈修筠让他混吃混睡的份上,大方地请沈修筠吃冰粉。

      沈修筠来南中本是为了褚湛,只不过现下他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昨天他飞机刚落地档案局就递过来从地府转来的案件,前段时间酆都人口调查,发现城中不少鬼魂魂魄不全。

      魂魄不全,不得渡忘川、过奈何,更不可入轮回。

      勾魂使勾魂刀手起刀落必然带走三魂七魄,断不会留下一魂一魄。但城中魂魄残缺的鬼魂如此之多无疑是打了地府一巴掌,于是十殿阎罗下令严查此事。

      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这些鬼魂皆少了第二魄伏矢,且生前均去过一个叫地方,而这个地方亦是杨金惠夫妇去旅游的少数民族地区,革朗。

      地下的事情地府自行解决,地上的事情必然是档案局出面。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褚湛吃完第二碗冰粉,舒坦地摸了摸肚子,“听天命,尽人事。”

      塑料桌上的手机响了,是沈修筠的,来电显示:若望。

      沈修筠说了几句便把手机递给褚湛,褚湛一脸迷茫,他可不认识什么若望,他只知道雪饼旺旺。

      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那头竟然是白洛。

      “白斩鸡,我想了一晚上,我觉得我还是亲自到南中找你比较好,省得我这火气太盛,没地方发泄伤身。你乖乖的在苗寨等我,你要是敢溜,老娘打断你的腿。”

      “你怎么知道我和沈修筠在一起?”

      白洛咯咯笑出声,“你问沈修筠啊。”

      褚湛看向沈修筠,沈修筠轻咳,“你昨晚拿民宿的座机给白洛打电话了。”

      “我会干这种蠢事?”

      沈修筠低头捞碗里的葡萄干,昨晚他洗澡的时候,褚湛偷偷给白洛打电话,一张口就是,“姑奶奶,我长不出蘑菇怎么办?小美人会不会打死我?”

      这是白洛后来打电话转述的,笑得花枝招展,末了还麻烦他多费心思照顾一下褚湛。

      要不是看在白洛的面上,他昨晚未必会对褚湛那么“客气”。

      褚湛打完电话时沈修筠已经买了单,有人付钱铁公鸡自然不会装大款说什么“哎呀,我来我来”,毕竟他穷得叮当响。

      提着包准备去坐摆渡车,走了两步发现沈修筠没有跟上来,回头看才发现他正在和卖冰粉的老板说话,问“摩级俄黏”是什么意思。

      “你很好看的意思。”

      沈修筠道了谢,回身对上褚湛的眼睛。

      褚湛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沈修筠,不就是蹭了他一顿饭借住了一宿嘛,用得着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他吗?

      还是说昨晚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比如……睡了沈修筠?不能够啊,真要睡了,他能没感觉?

      褚湛思索着,想问又不敢问,怕问了运气不好会挨一顿毒打。

      虽然姑奶奶白洛已经放了狠话,但他完全把她的话当耳边风,蹭着沈修筠的专车去了清平,然后又蹭着沈修筠的自驾去了革朗。

      “你不等白洛?”

      “等着那姑奶奶过来宰我吗?”

      褚湛调整副驾驶的座椅,调了个舒服的档位。

      他原本以为沈修筠会在清平等那个叫若望的人,谁想沈修筠要自驾去革朗。天时地利人和,这么好的条件摆在这里,不用白不用,于是他厚着脸皮蹭了车。

      “我睡会,到了你叫我一声。”

      “不怕睡醒了发现我把你卖了?”

      “拐卖人口犯法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沈局长。”

      开车开了两个多小时,沈修筠和褚湛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到了革朗。

      革朗位于清平附近的一个县,地处深山老林,是个未开发的寨子,连着十里八乡的寨子都是原始状态,保留了纯粹的民风。

      近几年随着清平市的旅游发展,诸多颇具民风民俗的寨子逐渐为外人所知,革朗就是其中之一。但因为地处偏远,来此地旅游的游客较少。

      世居于此的民族叫做亻革(gé)族,五十六个民族里并没有这个民族,在南中有很多这样的情况,例如永从县的巴沙族,他们有自己的文化和传承,却都被认为是苗族的分支。就连 “ 亻革 ”(gé)这个字都是亻革(gé)族的自创字,因为民族不被承认,这个字也不被承认,字典里面根本查不到。[1]

      相传,革族是神祗后羿的子孙,所以他们的服饰上或多或少有后羿和太阳的图腾。

      “你们看那个阿姊戴的帽子,头顶是一圈火红的纹饰,中间有一个孔,发髻从那里露出来,然后插一根银簪固定头饰,那个象征着后羿射日。”

      接待沈修筠他们的是革族文化的研究员,研究员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姓杨,别人都唤他杨老,别看杨老白发苍苍,但手脚利落有劲,带着两个年轻人一口气爬到山顶还不带喘。

      吴主任知道沈修筠他们要自驾去革朗,担心他们不了解当地文化,就特意安排了人等在革朗。

      革朗是南中最大的革族村寨,每月农历初一寨里会有篝火晚会,革族的各大家族都会聚集于此,同时也会有不少外地游客和当地居民过来。

      “你们真不赶巧,这个点过来,离初一远着,要不然还能看看革族的篝火晚会,他们这个晚会要请芦笙王,革朗这个芦笙传了上千年,厉害得很!”

      山顶是革朗村长的屋子,也是他们今夜休息的地方。

      革朗没怎么开发,民风淳朴,住宿条件远比不上已成规模的西江。但沈修筠和褚湛来此不是旅游,自然不会在意那么多。

      村长和杨老是老战友,老伙计带着客人远道而来自然是要准备一顿好酒好菜款待。知道客人们是慕名而来,村长特意他们安排入住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可以俯瞰整个革朗。

      褚湛骨子里就不是个讲究人,欣然住下,把比较干净的屋子留给了沈修筠,他在剩下的几间屋子随便选了间向南的。

      他十分喜欢这处小院,尤其夕阳落下之时,闭上眼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听着村里家家户户的声响,褪去城市的繁华,身心都格外轻松。

      安顿好了住处,村长又带着人折回了自家院子。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桌凳酒菜,淳朴的村长夫人正往碗里添饭,见人来了,笑得格外和善,热情的招呼着客人入座,又张罗着倒酒。

      入乡随俗,褚湛晚饭时陪着村长和杨老喝了两杯小酒,而沈修筠以身体不适躲过了这一劫。

      革族的酒也是米酒,只是这个米酒的度数要比西江的高,褚湛喝完觉得有些上头,连着看沈修筠都有点眉清目秀。

      “老潘去哪里了?我上来经过他家,没见到人,感觉都没人住了。”

      “唉,老广家老三去了,老大把他们两口子接去了清平。”

      “他家老三身体不是很好吗,咋说没就没了。”

      “两个月前的初一,篝火会结束没得好久点就突发脑溢血,人没抢救过来,拖回家停了几天就没了。”

      当地话语速快,褚湛只能听出个四五分,但村长和杨老的对话提到了初一,他猜想此事和杨金惠丈夫的案子应该系同类情况。和沈修筠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神,有用的信息太少,不宜打草惊蛇。

      白洛是第二天早上到的革朗,那时褚湛还在屋里睡大觉,冷不伶仃地被白洛揪着耳朵从床上拎下来。

      大早上的,院子里一阵接一阵鬼哭狼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暴。

      “褚湛,我不是叫你在西江等我吗?能耐了啊,这么厉害!”

      “姑奶奶,形象!形象!哎哟,这一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你轻点儿,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哎哟,哎哟……”

      褚湛弓腰歪着脖子被白洛拎到院子边沿,小院的院子是个高台,往下有好几米,站在这里正好能看到村里的广场。

      他是真怕白洛心一横把他给丢下去,那不死也是半个残废。

      他还年轻,不想下半辈子在床上度过。

      “欠了一屁股的债你怎么还睡得着?一日之计在于晨,你看看下面那些人,再看看……”

      白洛指着山下,突然猛地收住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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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七星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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