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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不如沈小姐就拿自己交换如何?” ...

  •   午时三刻后,温度骤升,即使众人有屋檐的遮挡,依旧能感到燥热,空气中似乎愈发弥漫着一股腥腐的尸臭。

      在二楼阁楼的红衣女子,安慰了满脸愁云的李伯和随行的兄弟们,披起一块灰黑色的破麻布就推开窗户毫不犹豫的跳下。如果从一楼大门出去,必定引发难民混乱,可能连累客栈一同失陷。所以沈洲洲才选择了从二楼窗户跳下,午时后正时一天中最热的时刻,连日饥渴的难民们都正躲在屋檐角落处昏睡。

      沈洲洲裹紧了麻布,燥热让她细腻的肌肤霎时渗出了细汗。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沈洲洲轻步的向瘟疫堆积处走去,看来难民们也意识到这个会传染人,自发的将感染的人都赶到了城角一处。

      沈洲洲在一处屋檐下停下,她看见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妪居然把手臂放在一个六七岁孩童的嘴里,老妪脚边是一块沾有血迹隐约可以看见皮肉的石块,这老妪为了保全孙儿的性命,竟用钝石活生生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臂,用鲜血救孩童。

      随处可见的惨状,让沈洲洲一阵心惊,她再也看不下去,径直的向瘟疫角而去。瘟疫角更是触目惊心,一边是排排尸体,简单的用稻草盖着,上面萦绕着群群黄绿苍蝇,皮肤溃烂的脓水流淌在一旁。另一边是不断骚挠、痛苦呻吟着的人,沈洲洲好像看到了那群人指甲缝里都勾着溃烂的血肉,她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快要吐出来时,一只手覆上了沈洲洲的小腿。

      沈洲洲低头看见了一只溃烂小手,那个小女孩仿佛抓住了神灵一样,用力的让沈洲洲感到了微疼。她俯下身,就看见了一张微微溃烂的脸蛋,应该是才感染不久,沈洲洲怕她出声吵醒了那些人,示意她不要乱叫,女孩点点头,沈洲洲将她抱了起来。

      才来这里才一刻多钟,沈洲洲就感到手臂有些瘙痒,这瘟疫不容小觑。等下那些人就该醒了,沈洲洲抱着小女孩马不停蹄回到了客栈楼下,脚步点地跃上了刚刚的屋檐。沈洲洲推开窗户放下小女孩,就控制不住的挠着手臂,一会瘙痒处就破皮流出了血水。

      沈洲洲还嫌不够,还欲再挠。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拍落了她的手,她这时才发现屋中没有了李伯他们,只有何时一人,门房紧锁,桌子上还摆着一席银针,何时腰间的葫芦也被取下来摆在了上面。

      他一脸嫌弃的看着灰尘扑扑的沈洲洲,沈洲洲也不顾身上还披着脏的发腻的破麻布,欣喜的拉着何时的衣袖道:“你答应救他们了对吧。”

      意识到自己已身染瘟疫,又连忙甩开何时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你离我远点,小心沾染上,这个瘟疫传染力很强。”

      何时正要打开女子的手悬在了半空,他只好尴尬的摸着桌上葫芦:“愚蠢!我是神医,自有避免感染的法子,怎会如你这般蠢钝,故意感染。”

      沈洲洲知道何时就是嘴硬心软,如果没有答应医治瘟疫,他就不会提前让李伯他们离开,准备好银针和葫芦药瓶。女子高兴的脱下了破麻布,露出了一身红衣。

      此后岁月,那天的红衣女子多年如一日的夜夜出现在何时梦中。

      沈洲洲脱下破布后就要挠后背,何时上前抓住沈洲洲的手腕,冷冷告诫:“破皮后,病菌就会感染身上另一处,会死的更快。”

      女子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用她都没有察觉的撒娇语气抱怨道:“可是真的好痒。”一双杏眼坚毅含情,何时不自觉靠近她,逗道:“神医谷救人,不做没有价值的买卖,不如沈小姐就拿自己交换如何。”

      沈洲洲看着逐渐逼近的男人,手肘往何时腹间一抵,转身呵道:“无耻之徒!”那天两人都没有发现对方微红的面颊。

      “真是无趣。”何时整理了一下慌乱的心神,朝着沈洲洲丢了一颗药丸:“服下它,可以止痒。”

      “不用道谢。”

      说完就去观察沈洲洲带回来的女孩,长期脱水饥饿又感染瘟疫的小女孩撑不住昏厥了过去,何时往小女孩嘴里丢了一粒药丸。掀开衣袖,就看到化脓的伤口,何时颦颦眉。将女孩安置在床上后,转身走到桌前配药。

      夜晚,李伯送来饭菜,沈洲洲草草的扒了两口,就要躺下。何时拉住沈洲洲担忧的询问道:“你没事吧。”

      “无事,我就是突然困的很。”

      “那你先把我方才配的药先吃了。”

      沈洲洲乖巧的咽下药丸,就躺在了床上,何时为她把了脉,脉象也无危险,何时就去继续研究药了。不到一会,何时就听见沈洲洲在不断地嘟囔着什么,不停裹紧被子。何时一探她的额头,明明是暑日,沈洲洲却凉的吓人,脉象也突然变得时而缓慢时而快速。何时想拿银针稳住沈洲洲的脉象,正起身就被沈洲洲一拽。

      沈洲洲贴上何时的胸膛索取温暖,嘴里不停的喃喃道:“冷,何时别走,我好冷……”

      “你先放开我,我替你施了针就不冷了。”昏睡中的女子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依旧使劲的巴拉着何时。何时无法,只好用手在沈洲洲颈间一劈,女子彻底昏了过去。

      施过针后的沈洲洲,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明亮的月光照进屋内,倾泻在地上的月光像泼洒的琼浆。

      何时顿时想到了什么,立马走到桌上捣鼓了起来。次日早晨,天才刚亮,新一波暑气又慢慢袭来。沈洲洲不解地揉着脖子,疑惑的问道:“何神医,这个瘟疫还伴随着颈部疼痛吗?”

      “可能吧。”何时也不想告知女子昨夜的行为,只想知道现在这副药怎么样,就递到她面前:“快服下,看看效果。”又给躺着的小女孩也服用了。

      几个时辰过去,沈洲洲欢喜的惊呼:“我和阿芜身上都不痒了,阿芜的脓包也停止化脓了!”她掀起衣袖,把手臂扬在何时面前,继续愉快道:“是不是说明解药研制好了,瘟疫有救了?”

      “你和阿芜脉象趋于平稳,表面脓疮也在恢复。”从露面起就一直不苟言笑的何时此时也嘴角上扬:“应该是快好了。”

      “何小神医,谢谢你!”沈洲洲一把抱住何时和阿芜:“阿芜我们得救了!”

      “你这女子竟……”

      竟这般不知羞……何时话还没有说出口,红衣女子就拿起桌上何时彻夜写出的药方奔出门:“李伯,瘟疫有救了,何小神医写出药方了。”

      当夜,静谧的星空月光如河。

      何时一行人从客栈二楼依次潜下,顺着客栈掌柜所画的路线图闯进了县城中的药堂,拿走了药材,留下了一袋银两。

      连夜熬制了草药,次日众人在客栈面前分发了药汤。

      在烈日后的第九日,城外的洪水终于全部退去。柳派率先告辞,柳清影抱拳道:“以后诸位有何困难,尽管找我柳清影,我和兄弟们先行一步,各位后会有期了!”

      在中州逗留了快一月,沈洲洲任务在身也必须告辞了,在城门口,与何时分别时,沈洲洲遗憾道:“何小神医,经此一别,再见之日遥遥无期。”突然语气一转:“不如你告诉我一个地址,我派送完这单镖就来拜访你。”

      何时闻言还是满脸淡漠,竟转身挥挥手而去,沈洲洲刚失望的垂下了头,就听见那人纵声道:“江南,小灵山。沈洲洲,别忘了你还欠我的东西。”

      “我记住了,何小神医!”

      七月后,何时在小灵山等来了沈洲洲的消息,派人送来的信中写了她的婚期。

      何时发了疯的策马奔向沈府,他早以在小灵山等待的日子中察觉到了对她的相思入骨,却一直在等沈洲洲来寻他。

      在沈府门口,何时见到了披着大红嫁衣的沈洲洲。走进何时心中的沈洲洲是一席红衣,也是一席红衣的沈洲洲从此隔绝了何时和沈洲洲。

      何时无言的走了,从此隐居小灵山,避不见人。

      直到雨夜,一身武功全失的沈洲洲闯进屋舍,尽管性命危在旦夕,仍拉住何时的手,坚定的道:“求何神医救我儿!”

      故人所托便是十二年了。如今故人之子也将离去,他号称神医却无力救治。

      “何叔,不要嘴硬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何时回过神,转头揩了揩湿润的眼角。林念拍了拍何时的肩膀,安慰道:“时也命也,若没有何叔,我早已命丧黄泉,哪还有这几年的闲散日子。”

      见何时未搭理自己,继续悻悻道:“劳烦何叔将我外衣里的还魂丹拿于我,小子我实在动不了了。”

      “你小子不要命了,这才第二日你又要服用还魂丹!”

      “何叔,来不急了,我一刻也不想等了。”林念苦笑,摸了摸自己的下颚:“尹隐然如今更加乖戾,我怕再多等一刻,小子就真死在他手里了。”

      何时无奈的将药丸递给了林念,就见他丝毫不犹豫将其咽下,何时转身离去。

      “何叔,请多保重。”身后传来林念虚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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