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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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翠兰的魂体猛地一颤，原本凝实的鬼体被来自本能的压制吓得虚弱了很多，它的两朵鬼火仿佛突然遇到了骤雨般，外焰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两个被压缩到极致的红点。
它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不敢让自己有一点引人注目，从而吸引了那位的注意。
这种反应，就算是说面对天敌，也很难有如此大的震慑力。这是真正跨越了物种的、令人还是鬼都发自内心不敢直视的、属于死亡的神祇所带来的强大的压迫。
谁能说自己真的不怕死呢？
人怕死，动物怕死，但凡生灵，最怕不过一死。纵使是死过一次的鬼魂，也可以再次死去！
杨翠兰的一系列本能动作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你怎么......”了？
白安素的话还没出口，也立刻感受到了那股直接针对灵魂的威慑与压迫。
死亡，是什么样的？
之前，她很难描述出死亡是什么。即使是在离死亡最近、最命悬一刻的时候，她的大脑只剩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更很难谈论有什么感受。
这次，她体会到了。
雾气，虚无缥缈的雾气，悠悠的、一点点的，从大地深处缓慢渗出，速度极慢，让你能看清雾气的末端每个触角翻滚挣扎时的样子，恍惚间，那触角又像极了狰狞吼叫的头颅。
骤然来到了阳间的雾气仿佛突然被主人赦免可以撒欢的奴仆，在大地上蔓延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已经无处不在，从人类的脚底开始迅速往上攀援，转眼就遮盖了满头。
身处雾气之中，是一种极冷、极寒的麻木与悲怆之感，仿佛直面了独属于死亡的孤寂、悲凉、虚无、彷徨。
虫鸣鸟叫不复存在，只剩一片寂静。
仿佛一切思绪、杂念、存在、实体都化作了虚无，变成了混沌，沦为了虚厄。
呼吸间，睫毛和鼻尖就已经挂上了簌簌的冰晶，牙齿和骨头也开始不听话的互相攻击打颤，皮肉上的每一丝温度都被迅速地一寸一寸地剥夺。
冷，除了冷，还是冷，却又叫人生不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只能如冰雕一般呆愣的站在原地，仍由全部的生命力被雾气所缓慢吞噬。
在雾气飘渺中，骤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仿佛从九幽之下最深、最寒、最阴、最静之地凝练出来的魂体，带着一身虚无般的雾气，虽周身并无森森鬼气，却带着一股极致的死寂，让人无端地感受到了一股面对掌控者般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压制与战栗。
虽然是突然出现，但祂的存在又像是已经停留了千万年般那样自然。
杨翠兰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恨不得就此融进泥土中去。鬼神对鬼的压制是与生俱来的，祂只需动动手指，便能令它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又或者是被判处地狱受罚，从此生不如死。
它恭敬地问安，声音也刻意恢复了最动听的状态，生怕惹了祂的哪点不快：“见、见过大人......”
一声铃音清响，众人的神志如遭重击。
一道身影不知在何时悄然出现，并从雾气中缓步走出。
祂行动时姿态风流、风度翩翩，若是忽略了它直逼灵魂的威压与震慑，倒像是个翩翩君子，清贵非常。祂带着一顶白色高帽，发丝一半束在高帽中，一半柔顺地披在身后。帽上簪了一朵彼岸花，上面用小篆撰写着“一见生财”，字体古朴而充满着令人迷眩的符文。
帽下是一张美丽到极致的芙蓉面，带着几分冰凉的笑意，却因为过分苍白的纸质感肤色，而增添了一种非人的触感，令人一见便背后发凉。祂细长苍白的脖颈上有一圈细细的红痕，红痕之上有着状如编花的勾勒，像是最精美自然不过的饰品，又叫人疑心是不是用编织的麻绳硬生生勒出来的痕迹。
无常鬼神，白无常！
白无常身穿以白色为主的繁复官服，交领左衽，端庄儒雅；绣有精致暗纹的衣摆重重叠叠，清秀隽雅。腰间戴了一枚造型古朴的铃铛，却只在祂现身之时响了一声，之后便悄无声息。祂行走时，一双翘头履矜贵地将衣摆轻轻踢出，形状如一朵在云雾缭绕间盛放的充满了仙气的花，又立即合拢起来。
宽袍大袖之下，极为吝啬的露出一点苍白指尖。祂双手交握，置于小腹前，看着端庄娴雅，却又手持一柄漆黑羽扇，羽扇之上黑雾缭绕，散发着一股不详之气。
祂无视众人炙热的目光，仿佛他们都是一些不值得投去一瞥的细小蝼蚁。
仅仅是祂出现时自带的无边雾气，便覆盖了整个y市，令无数身处睡梦中的人们感到脊背发寒、呼吸不畅，虚弱者还将大病三天。
神明之现世，即使是不经意间的一些逸散，威力也如斯恐怖。
祂全然不顾被波及到的人类的生老病死，甚至很难将他们纳入考量中哪怕一秒。
祂的态度之于人类，仿佛人类高速行驶的轿车之于爬虫、沸水烹煮之于微生物，是一种生物体完全凌驾于另一种生物体之上的蔑视。
祂径直走向自己的目标——杨翠兰。
姿态万千，却又长身鹤立。
祂笑意融融，却丝毫没有春天般的暖意，而是带着宛如绞杀一切的凛冽和肃杀，站在杨翠兰身侧，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它，宛如看着一只小爬虫般。
它的声音缥缈又虚浮，仿佛能够将人的魂魄勾出体外：“吾喜欢乖巧的小家伙，杨翠兰，可是你？不过——先前阴差已经告知你，凡身死之人，变为鬼魂，皆可在阳间停留七日，了却心愿。在此期间，不可杀生、不可妄念......是、也不是？”
祂的话中带了几分笑意，没有半点责怪之意，却让杨翠兰的鬼体愈发虚弱。
它颤抖着，不敢回话。
祂慢悠悠地继续说着，“你可倒好，规矩犯了个干净，变成了厉鬼，又害死一人性命。若不是......，哪里能劳累吾来带你回去，自有那马面捉你。”
杨翠兰已经快把鬼体埋进泥土里了，全身抖如筛糠：“无、无常大人......是我的错。”
祂用羽扇掩唇，轻轻笑了一下，“无碍，七日之期已到，那便随吾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2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