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陷落进爱情线》虾写

34、利益与情谊

　　哗哗——
　　温杭抖出两粒胃药，坐在公司食堂角落，盯着眼前的辣炒牛肉，只觉得反胃。

　　外面进来了两位男员工，在讨论几句最近项目进展后，他们拉着旁边的新员工说公司八卦。

　　“可千万不要被你对面的小柳诱惑了哦，她很早就结婚了。”
　　“我记得上次，她和新来的谈恋爱，事情闹得很大，Tom都发话了。”
　　“我记得那人也有女朋友来着。”
　　“没错没错。”

　　温杭坐的角落，正巧在凸出的承重墙后，因此他们以为食堂只有三个人。

　　新员工是不敢发表什么意见的，只好转移话题。

　　“Tom，是我们的副总吗？但我一直没见到过总裁。”
　　“温杭啊....是个女总裁，不过你也不用怕，她就是乘了躺东风，才飞上去的。”
　　“你不知道？就是最近上热搜的许信。”

　　“我听说了，她是我们公司商业作者中的顶梁柱。”
　　“嘿嘿，什么顶梁柱，马上这股风就要过去了，这人摔下来，谁知道会怎么样。”
　　“也说不定呢，毕竟抄袭的定论没下来，惹了风波但还是能评奖的作品也不少。”

　　温杭只吃了两口牛肉，就合上塑料盖子，拎着盒饭走出去。
　　她无视三个人惊恐瑟缩的表情动作，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胃，回自己办公室。

　　其实这几个人说得也没差，自己确实乘了许信的东风。
　　刚来这里，那时候公司的男员工很少，但高压、互相厌恶折磨的风气却比现在严重许多。她第一天到就接手了一堆根本不知道怎么做的工作。

　　“你活怎么干的！”小组长将文件拍到她脸上，“女的就是不行。”

　　她背后坐着本该带她的leader和几个中午一起吃饭的同事，但大家都沉默得跟一片死水。
　　刚才拎着文件几个部门跑了一圈，实习生的话语权太小，多数都被无限往后推了。

　　“我现在手头也有很多工作，你等会儿再过来找我。”等会儿是多久？
　　“好呀，我做完这个就来帮你。但得先去请示一下。”请示得下来吗？
　　“你这个我也很难办的，要不你再去问问你leader？”就是leader让来问你的。

　　熬过三个月，她只觉得自己脱了一层皮。
　　但海市的租金太贵，她不想回小县城，便没有回头路可言。

　　实习的小编辑只有屎中淘沙的权利，在临近年末的一天，她捂着姨妈痛的肚子，在海量的稿件内看见了一个作品。
　　《咸鱼成仙》作者：Price

　　大纲、卖点、cp感非常混乱，所以第一时间被淘汰了。
　　但她点进了第一章，手中的鼠标迟迟没有动。

　　许信文笔一流，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阶级分明的残酷修仙界。
　　但她不擅长写故事，更不用说高概念与玩梗，因此两相结合人鬼不像。

　　可她看中了许信。

　　她花了近一年否定了许信过往的一切写作，将其打碎重组，再教她如何去写爽点、钩子、去写霸总娇妻然后再消解梗。

　　是自己一手打造出来Price的IP。
　　她也死死抓住了这个机会，攫取一切资源，用四年时间从实习到转正，再到独立项目、外联、成为上头人口中的红人，最终再爬上总裁的位置。

　　确实用了点摆不上台面的小手段，但结果最重要不是吗？

　　会议室，温杭面对一众股东打开电脑。

　　但如今，许信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从“只想火”到“写得好”，明知一些创作内容不受欢迎，她也没这个能力写得受欢迎，却一意孤行。
　　而今，连商业利益也在给自己拖后腿。

　　但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个救命稻草了。

　　在温杭汇报完后续宣传策划与投入成本后，会议室开始吵嚷。

　　“温总，我这边收到了一份合同。想必你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想知道，你和路边漫画签的这份对赌合同，是确保此次Price的作品能赢吗？”
　　“我给你的钱，不是用来盛你自己的情的！”

　　温杭摇了摇头，将PPT投屏——

　　“我是想跟各位明确一下我们现在的情况。”
　　“林氏娱乐在小说板块的商业收益占比54%，我们占比39%，其余7&也开始出来几个能让读者叫得上名字的网站。比如【匹配】，这个月曾上小红书推荐榜，作品《岩浆》。”

　　“不过7%，与你现在承诺路边漫画的佣金有什么关系？”
　　“温总，我很怀疑你和许作家的个人关系，是否有影响到此次决策。”

　　温杭没有回答，只是冷静地翻页PPT——

　　“各位，但你们知道本月【史文】在热榜上唯一出现的词条和什么相关吗？”

　　会议室内静了一瞬。

　　【江丽】
　　诺大的两个字占据PPT中心。

　　“如今提起史文，大家会瞬间联想到的，不是某个作者，而是某个明星。”温杭回首看向各个或茫然或皱眉的股东，再次切换PPT。

　　“大家有听说过蜾蠃吗？”

　　底下，只有一个总是一脸苦相的男人，骤然松开了苦瓜脸，转为饶有兴趣的笑。
　　身体向后靠，玩味地打量起PPT内的蜾蠃图片。

　　温杭看见他的动作，紧紧攥住翻页笔的手终于松开，出了一手的汗。
　　这一次再翻页PPT，出现的是史文网站的搜索记录，前十名中有三条被重点标记。

　　【江丽】【宋之云】【庄芸】

　　“蜾蠃常捕捉螟蛉存放在窝里，产卵在它们身体里，卵孵化后就拿螟蛉作食物。而如今，我们网站的数据库已经开始变成了林氏娱乐的搜索框，本该作为资本的作品，变成了他们唾手可得的资源宝库，同时——”

　　【60%】
　　柱状图逐渐下滑的趋势线、正红标记出的百分比，打在每位股东的眼睛上。

　　“与此同时，我们的钱，倒是一天比一天赚得少。”温杭放下翻页笔，环视各个股东，停顿三秒问道，“各位，是想将林氏娱乐变成我们的老大哥吗？”

　　刚才第一时间露出笑容的男人问，“没了这60%，你准备让谁来做？”
　　“我们自己。”

　　底下一片哗然，紧皱的眉头又一次回到了各个股东的脸上。

　　“还是刚才那个故事，我们不需要和他们断绝关系，只需要让双方明确自己的价值即可。”温杭指了指每个人面前的策划书，“具体的策划已经在各位面前，大家可以看一下。有任何问题，我们可以在这场会上解决。”

　　面前的策划书男人早已看完，他思忖稍晌，才问，“如果输了怎么办？”

　　温杭轻笑，“相信您已经看过我和路边漫画的对赌协议。除了我们的让利之外，还有一条，有关于我们新秀之星的。”

　　会议室推门而入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人。
　　他的脸大家很熟悉，前几周行政部新来的秘书，专门跟着温杭做事。
　　当时还有不少非议，认为这是温杭给自己谋的“福利”。

　　“会议的最后，我再给大家介绍一个新企划。在许信的流量消失殆尽前，我还会做一件事。”
　　“【小Price】的新秀之星，我们的下一个百年。”

　　-

　　中间，是一锅热腾腾的火辣泡面。
　　顾何朗面对安有为坐着，给自己削了几段火腿肠，递过去。

　　“我不喜欢吃双汇的。”安有为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顾何朗笑笑，喝了口辛辣的汤，“我找你就一定有事吗？”
　　安有为抿嘴看向他。

　　“行吧。确实有事。”顾何朗说完，却不接上后半句。
　　安有为叹了口气，慢慢地夹起一筷子面，吞进肚子，“许信的事，对吧。”
　　顾何朗慢慢地抬起头看他，又慢慢地低下。

　　“有时候我会觉得你真的有些善良过头了。”安有为吐槽说，“大学之前还拽得二五八万的，现在....现在就像我讨厌的那些多管闲事的志愿者。”

　　顾何朗没有反驳，而是说，“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被听出了言外之意，安有为更加生气了，“我也很难办啊。”
　　顾何朗看向他，低下头，“那就......”

　　“诶诶！我没说不搞，你不要这样！”安有为立马打断他，“你不要这样。”
　　顾何朗摇头，“我只是问问你，你要是难办，也不好为难你。”

　　一锅的泡面被很快瓜分完毕，安有为走到冰箱拿来两瓶冰啤酒。
　　顾何朗摆手不接。

　　“你明天不是没排班？你还有徒弟，就别逼自己太紧了。”安有为打开一罐，一口闷了大半，“看看我，未来堪忧，还不是每天笑眯眯的。”
　　“你这叫不着调。”顾何朗虽然这么说，却还是开了一罐啤酒。

　　安有为抬起右腿蜷在胸前，右手打开微博开始编辑词句，“我认真的，虽然从来没详细问过你，但你大学时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这件事你每次都要问我。”顾何朗淡淡道，“不是说了，被教训了。就不要太张扬了。”

　　“可不只是张扬，是不要脸的嚣张。虽然总感觉会被社会毒打。”安有为编辑微博的速度很快，存进草稿，“我原本以为你是谈恋爱了。”
　　顾何朗被逗笑了，“要是这样我都能爱上她，就该怀疑自己的心理状态了。”

　　温杭收到了安有为的消息。
　　大意会帮忙，回报是本部作品的改编导演。
　　温杭迅速答应下来，并迅速同步整个宣传公关的策划。

　　“但你的转变程度，善良得让我恶心。当然，也怀疑你的心理状态。”
　　安有为将自己的文案发过去审核，很快，公布出来。

　　“好了，你的事办成了。”他说。
　　顾何朗愣了下，“这么快？”
　　“那当然，我们毕竟是朋友嘛。”

　　刹那，顾何朗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安有为拍拍他，只说，“好了，你赶紧去向嫂子说吧。我的价格可不便宜。”

　　“别乱说。”顾何朗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编辑消息，“放心，你的人情我肯定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