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陷落进爱情线》虾写

29、依赖

　　叮咚——

　　黑色防盗门外贴着一个红色福字，顾何朗盯着它发呆，上面囤积着厚厚一层灰。

　　两分钟后，他抬手准备再按下门铃。
　　“来了！外卖放门口就行了！”闷闷的女声。

　　“我是顾何朗，许信让我过来等她。”他说。

　　门内安静片刻。
　　防盗门开了。

　　先飘出来的是葱姜混合小排的气味，顺着一件黑色围裙往上，露出温杭扎起头发的脸。
　　她对自己似乎总是怀有敌意，轻皱了下眉，才道，“进来吧。”

　　顾何朗换好拖鞋，坐到沙发上。
　　桌子上摆着温杭和楼卓的照片，两人站在游戏机房内，闪着橙光和绿光。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再多看，他又看向厨房围着围裙的温杭。
　　“是不是我打扰了，你们准备吃晚饭了？”

　　“什么我们？”温杭大声重复，继续翻炒蒜蓉生菜，“啊，今天就我。是准备等许信来一起吃的，顺便多做点，她冰箱里老是只有外卖，准备给她囤点。”

　　“这样啊，你们关系还真好。”
　　说着，顾何朗走到厨房门口。
　　“需要我洗菜的话，随时可以帮忙啊。”

　　温杭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是一步三回头的类型啊。”她调小火，往里加勺香辣酱。

　　“什么意思？”他愣了愣，“我只是怕妨碍到你。”

　　温杭轻笑了声，回头朝客厅电视机旁的照片扬了扬下巴。“我能跟小信关系好起来，可不是因为她人好，不要看她好像很好相处，为了熟络起来，我可是煞费苦心。”

　　“不过....”她想了想，笑道，“所以我们才能成为朋友。”

　　关掉灶头，温杭将菜放到桌子上。
　　顾何朗看看她，走到电视机柜前，才发现机顶盒上的相框。

　　是她和许信在一栋写字楼前的仰拍照。
　　温杭穿着黑白套装，右手抬着拍照手机，左手强硬地在许信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脸。

　　夏天，许信那时候还留着长发，刘海稍长有点遮住了漂亮的眼睛。黑色衬衫、黑色牛仔裤，没有化妆，左手机械地比出一个yeah，笑容不像笑容，点点阴沉。
　　与现在大相径庭。

　　他感觉心中突然一阵刺痛，闷闷地，忍不住皱了下眉。

　　“照片不好看吗？”温杭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顾何朗回头，看见对方盯着自己，仿佛想洞察出什么。

　　「是朋友改变了你吗，或许还有前男友」
　　「那我....是什么呢？」

　　这样想着，顾何朗面上不显，微笑摇头，用安抚病人般的表情说，“挺好看的。”

　　温杭沉默片刻，“你知道前几天许信上了热搜吗？”

　　“嗯，事情闹得挺大的。”顾何朗的目光看向温杭，不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对方却没有立刻接下去，却说，“对了，我刚才不是说你是‘一步三回头’的类型嘛，就是老是会想这么做行不行，会不会麻烦到别人什么。这样。”

　　他微笑附和，“我确实会这样。你们以前遇到过？”

　　“是啊，许信之前有个-”温杭卡了下，“有个朋友就是这个类型，后面两个人就没再聊下去了。当然和你不一样，可能就是两人聊不来吧。”

　　“这样啊，那还挺可惜的。”他说。

　　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吗？
　　顾何朗看了眼挂钟，温杭起身给两人都倒了杯柠檬水。

　　“你知道她那件事吧.....”水杯放下的瞬间，温杭又提起。
　　说得含糊其辞，但顾何朗意识到对方是在说“私生”那件事，按往常，他定会再追问一句，但这次也不知为何，直接提起了。

　　“是啊，之前我在小超市还碰见她。私生浇了她一身的红油漆，实在有点担心。”

　　坐在对面的温杭握住纸杯的手收紧，身体不由得前倾，焦急问，“那后面没出事吧，你带她去医院了吗？”

　　顾何朗一瞬间明白，许信没跟温杭说，对方在跟自己打探消息。
　　她想探探自己的口风，才言语激怒自己。

　　顾何朗一个深呼吸，喝口柠檬水，“她买了食用油和肥皂回去，没出事你放心吧。”

　　“你看到她骨折了吧，她自己怎么拎....”
　　及此，温杭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垂眸叹气。
　　“我就是担心，你也别见怪。”

　　到底是什么事，许信不跟自己说很正常，但连相处多年的朋友也只字不提。
　　考虑到私生那件事，或许是工作上.....不，没那么简单。

　　电话里许信谨慎的叮嘱，绝不止于小打小闹的程度。

　　“确实是我疏忽了。”顾何朗不敢再多说，准备岔开话题时。

　　叮咚——
　　门铃响起。

　　他暗暗呼出一口气。
　　许信回来得刚刚好。

　　“诶，看起来你们聊得很好嘛~”许信将手里的筒骨递给温杭，“回来的时候顺路买的，为了感谢你煮的美味排骨汤。”
　　温杭接过放进冰箱，没再提私生的事。

　　三人吃饭一开始有些尴尬，但许信找到了技巧。
　　聊工作。

　　许信：顾何朗是安导的朋友，又是医生，片场帮了很多忙呢。
　　温杭：诶，那你是什么科室的？
　　顾何朗：神经外科，算是个挺忙的工作。

　　都是在职场打交道的成年人，一些不痛不痒的问候简单度过了晚饭。

　　只是吃完帮温杭收拾碗筷时，许信略有些恍惚。
　　她似乎从未在顾何朗面前如此轻松，是因为今天是在自己主场的关系吗？

　　无所谓了。
　　几次轮回，攻略历史清空。
　　或许....两人没有缘分。

　　“你的书房能借我用一下吗，我有点事想顺便跟他商量下。”许信凑到正擦碗的温杭耳边，小声问。
　　温杭将湿透的厨房用纸扔掉，重新拿一张，“你是想在我面前秀恩爱吗？”

　　许信笑笑，“不敢不敢，你放心，东西我一个不动。”
　　“行了，去吧，这边我收拾就行。”温杭说，“就是等下要帮我....”

　　“知道，你房间狗狗睡醒，要遛它。”

　　得到温杭同意，许信转身示意顾何朗跟自己进房间。
　　房门关上，她脸上一直维持的笑容便全然消散。

　　顾何朗望着她严肃的表情，意识到整件事必定比自己所想的严重。

　　“你坐。”许信将书桌前的凳子拉开，自己坐到对面的懒人沙发上。

　　“整件事离奇玄幻，我只讲一遍。不是希望你相信我，帮助我。”许信的双臂搁在两腿上，眼睛直直望向他，“无论觉得我是神经病也好、被害妄想症也好，我希望你.....远离我。”

　　温杭知道真相，就绝不会袖手旁观，自己只能尽力隐瞒。
　　而顾何朗.....普通人，一定会害怕的吧。

　　“你说。”顾何朗从口袋里拿出中了一等奖的彩票，放到书桌上。
　　许信看到他这番举动，眉心一跳。

　　空气停滞。

　　“许信。”

　　要在一切的开始，她定然想不到。
　　顾何朗就坐在自己对面，用认真的、仿佛只能看见自己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她。

　　书桌台灯昏黄的灯光越过他的肩膀倾斜而下，流淌过他的左肩、膝盖、脚尖，蔓延入自己漆黑的影子里。

　　她张开嘴，想说出一切前，突然问自己。
　　为什么要告诉他，或许顾何朗也是心软善良的一类人。

　　“我会死。”还是说了，她感到心脏一空，“顾何朗，我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永远活不过6月20日，你应该要远离我，不然你也会被连累的。”

　　顾何朗没有笑，还是静静地看着她，“这不是全部吧。”

　　在等什么落下来的许信一愣，目光飘忽地看到桌上的彩票。
　　“哈，其实只是....”

　　“许信。”顾何朗离开椅子，蹲下身，平视窝在懒人沙发里的她，“我想听真话。”

　　「我想听真话」

　　一个人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传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梗咽一声，无法再避开顾何朗的目光。

　　“顾何朗，首先，我会在6月20日前死亡，并在每次死亡后，在5月19日醒来。”
　　“其次，睁开眼睛的精确时间点不明，暂时确定在你向敦凝提分手之前。”

　　“用小说的说法，这叫轮回。我会保留每次轮回的记忆，因此在上次轮回记下了彩票号码。最后，我在上次轮回确定了自己并非意外死亡，而是有人要谋杀我。”

　　“或许是闯入我家的小偷，或许是庄秋律想杀人灭口，或许是林氏娱乐的总裁看我不爽，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许信无奈一笑，“我还真的仇家满天呢。”

　　她一字一句对顾何朗道，“上次轮回，你和温杭都因被我连累，三人同时因车祸身亡。”

　　会是什么反应呢。
　　不相信？怀疑自己有精神病？恐惧？

　　“既然你确定是谋杀，现在有凶手的线索了吗？”顾何朗说。
　　“啊？”许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线索。”
　　“啊，哦，有的有的。”许信缩了缩脖子，“男性，身高在1米7上下，削瘦。脚腕有一朵玫瑰纹身。目前和那个小偷比较像，但我也不保证。”

　　“你和他打照面了的话，他有跟你说什么吗，杀人原因或者....”
　　“有的，他说：‘所以说啊，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许信想起那个稍有叹息的语气，浑身一抖，“这个我也跟警察说过。啊。”

　　“怎么了？”顾何朗凑近。

　　许信晃晃脑袋，半晌一拍手说道，“对！这次轮回我跟警察说过了。”
　　“等下，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她抬眼。

　　顾何朗的手轻按在她的双肩上，眼睛里盛着她的倒影，微微簇起的眉头，担忧的神情。
　　身上幽幽的薄荷气味，一点点散发出来。

　　让她瞬间迷失了。
　　忍不住朝前凑近了一寸，想吻他。

　　顾何朗没躲，嘴角微勾。
　　距离，缓慢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