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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自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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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玫瑰》写的是娱乐圈丑小鸭变白天鹅,影帝追妻火葬场。
镜头内的娱乐圈充盈粉红色泡泡,镜头外安导喉咙冒火;小编剧在明星房车来回窜,命没了半条;场记左奔右跑;摄影师跟着一众架轨道、抗摄影机;群演则拿着低薪等一场杀青戏。
许信是中午来的,直奔安导休息室。
她知道第一版剧本从手里出去,后续现场改编就和自己毫不相干。来现场无非就和导演商量两句走个过场。
可以说虽然拍的是她的剧,从现场工作人员到演员,除了宋之云与她合作过,几乎没人认识自己。
“来了?”安导一个人低头扒饭,指了指旁边“第2版的剧本,你看下吧。”
许信点点头坐下,安导三分钟解决午饭离开。
休息室内没人,她扫了两眼标红处,起身出门随便逛逛。拐入走廊,两旁是明星化妆室。
女一的房间开着门,半年前拿到金马奖的江丽刚穿好礼服,为接下来艳压戏份做准备。
“她的助理呢?”因为好奇,许信只看见女明星一个人,忍不住探头多看几眼,“真的好漂亮啊。”
江丽,娃娃脸,大大的眼睛,睫毛长得感觉真的能滑滑梯。皮肤白皙无暇吹弹可破,樱桃小嘴,十指纤纤,做了裸奶茶透明色指甲。
与小时候许信躲在被窝里,看的纸质言情小说封面的女主,一模一样。
听见动静,江丽抬头。
眉头紧皱,漂亮的眼睛尾巴上调,甜甜的声音因为过快的语速撕裂成碎片。
“人怎么才过来,赶紧把我鞋穿上!等下要是赶不及,你一条命都不够赔的!”江丽喊道。
“我...我不是助理。”许信捏捏剧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剧组的工作人员是吧。一样的,赶紧的啊!”江丽招招手,粉色的指甲美丽却傲慢,像在召唤脚边的贵宾犬,“还站着干什么,马上就到我了,呆子吗?”
许信抿嘴,向左张望,整条走廊空无一人。
解释自己是编剧也没用,一会儿说不得会搞出什么事。
“好。”她走进房间将剧本放在化妆桌上,弯腰将鞋盒拿到江丽跟前,蹲下。
“跪下,蹲着怎么穿。”江丽却道。
许信抬头看向对方,一瞬间想到了无数影视剧关于‘下跪’一词与尊严的连结。从《半泽直树》到《梨泰院class》,在多数以男性为主角的影视剧,膝盖就是生命。
搞得她感觉自己怪怪的,好像自己跪下后,自尊就跟着碎掉了。
这样想着,许信朝江丽笑了笑,单膝跪下,从鞋盒中取出红色高跟鞋,给女明星穿上。
江丽原本烦躁的心在看见她的笑容后,更加难受。
“你是谁家的助理,还是帮工?耽误的这点的时间,我肯定会跟导演反馈的。”
“啊,嗯。好的。”许信点点头。
“哼。”江丽见许信还是一副毫无表情的脸,气得踹了一脚。
不想,鞋尚未离开许信的手,她手上一松,手往后撑,便感到一阵剧痛。
许信下意识扶住左手,是能忍受的剧痛,但因为持续存在绵密不断,使得她额头隐隐渗出冷汗。
“你娇气什么啊,真是,连这点工作都不会做的吗?”江丽撇撇嘴,门外经纪人回来了,看见地上攥着左手的许信,意识到自己的姑奶奶又惹祸了。
经纪人先安抚江丽,将人哄出门去拍戏。
然后关上门,转身拿着手机,对她先是敲打,“你应该知道,明星在剧组拍戏的事情都是保密的。要是你说出去,你应该知道不止我们能告你。”
还有粉丝的攻击,许信在心里帮她把话说下去。
“赶紧去医院看看吧,我帮你跟导演请假。”经纪人揽上她的肩,像姐姐一样语气温和,“我们加个微信,医药费我帮你付,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
许信笑笑,肯定这笔‘医药费’绝不会是笔小数目。
她瞄了眼关上的门,
感觉离开现实世界了,强烈的自我意识跑出来,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我不需要。”许信说。
经纪人接下去的话掉凳了,卡壳片刻,准备来硬的。
不想,门突然被打开。
“怎么是你?”她看见对面顾何朗的脸,一时间恍惚以为轮回的记忆已经开始错乱。
顾何朗将门开到最大,外面是下了戏的宋之云。
“你手骨折了,需要立马去医院。”他用目光扫视她的手臂。
“我知道。”许信还是给经纪人留下手机号码,离开房间,去跟导演说明情况。
安导和顾何朗是一个阵营的,以事情发生在片场,不能让她一个人去为由,强行将顾何朗塞进她打的出租车,以及......
“后续更新的内容我会微信发给你的,别忘记改!”
说完。
砰。
出租车门被关上。
“楚沙海市医院,谢谢。”顾何朗对司机说。
许信则用余光瞄他一眼,不说话,转回头。又瞄,又转回去。
“是我要来的。听安有为说,是你特意让路总跟人说不要我的。”顾何朗模糊言辞是好手。
“不是!”她条件反射否认。
顾何朗耸耸肩,“看来你记得我。”
“我。”她忍不住笑了,笑得很开心,眼角也泛出泪水,叫顾何朗摸不着头脑。
她一向猜不明白顾何朗的心思。
这个人看上去生人勿近,却会关心自己、逗自己开心。
但有时候冷漠得过分,仿佛自己是与对方完全没关系的人,病人占据他大部分人生。
或许他只是对‘需要帮助的人’格外善良。
可是现在,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许信看见他鲜活的表情,感觉到巨大的幸福感。
“顾何朗。”她说。
顾何朗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喜欢你。
许信在心里说。
“没什么。”许信摇摇头,微笑。
顾何朗皱了下眉,语焉不详,“不记得不要紧,当时你衣服的钱,我赔给你吧。”
司机好奇地瞄了眼后视镜,以为是小情侣吵架。
“小姑娘,吵架可不能持续太久,不然之后你不想吵了,人已经散了。”司机是个老烟枪,说起教育话题一套一套的,像个旧时代老父亲,会说女人花期只有几年的类型。
许信直接无视他说的话,但这个人的脸很是熟悉。
“哦,司机师傅,你儿子是不是也在楚沙医院啊?”
“呸呸呸,你这小姑娘真好笑。”司机说。
接下来他都没说话。
下车后,顾何朗陪她挂号。
“你认识他儿子吗?”
“不认识,但你应该快认识了。”许信想想,那个青年应该已经来过医院了。
估计是自己来的。
“你是什么意思?”他问。
“没什么,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许信说。
他一直这样莫名其妙。
今天似乎特意收拾过,穿了套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潦草但不杂乱。他今天舒适而慵懒,隐隐散发薄荷的味道。手腕绑了根编织手环,时不时推推眼镜,站在那儿遥不可及。
所以为什么,像她男朋友一样关心自己。
明明连自己喜欢喝什么饮料都不知道,之前只是因为吊桥效应,才喜欢自己。
“今天没什么事。等下,我去买点吃的。饿了。”顾何朗今天真的很奇怪,之前两人的交集只是拍摄现场三两句交流,但此时只有两个人。
许信勉强微笑敷衍。
坐在金属凳子上,她回顾这几天发生的事。
首先,新文的存稿有十章,等编辑回复,马上就能开文。
但自己还是要注意,一旦有跟踪、扎轮胎、小偷等迹象,需要立马报警,虽然自己不会真死,也得在下次轮回前收集足够的线索。
其次,王晓的事情顺其自然。
但可以在她原本死亡的当天,约人吃饭,尝试直接改变结果。
那个青年也是,自己没办法多线程操作,可以先从结果开始。
最后......
顾何朗拿着饮料和食物回来了。
饮料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碎冰冰,食物是自己常吃的猪肉三明治。
“我随便挑的。”他将东西递过来。
许信伸出的手止不住发抖,几次都没抓住。
“你怎么了?”顾何朗问。
“你记得吗?”许信说。
“记得什么?”
许信刚想回答,医生叫号了。
“你脑海中有没有存在多个过去...或者是做梦,或者是生活中你会产生事情发生过的既视感?”
她不想犯——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这种悬疑老套路错误。
快速说完,还拉着人一起进去看病,将病例递给医生。
医生似乎跟顾何朗挺熟,两人相□□点头。
回答几个生活作息问题,医生让她进去拍片,然后去对面自动取片机拿。
顾何朗帮她取过来,是轻度的骨头错位。
医生让她咬住牙。
“复位后疼痛会好很多,打个石膏就好了。”顾何朗伸出手,“怕痛的话,抓住我。我这几天确实总有做梦,梦见一个红衣女人以各种方式死去。”
许信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你是说——唔!!!”
片刻的剧痛过去,手臂麻痹后已然感觉不到痛楚。
“可以去打石膏了。下次最好不好说话,容易咬到舌头。”
顾何朗笑笑,“没有下次了。”
医生晒然。
回家前,许信向顾何朗询问了各种信息,但回答只有,“我不是很清楚。”
“乞丐捅肚子、小偷剌脖子、汽车撞腰子。下一个呢,你下一个梦到我怎么死的?”
顾何朗摇摇头,“前几次都是意外死亡,但之后只听到声音,命令要杀了谁。”
整件事的走向有些奇怪,他笑说,“怎么会是你死的呢,你现在还好好活着。”
许信沉默。
“1,18,29,16,33,3。”她认真看着他,“特殊号码,是6。”
顾何朗知道,是自己随手买的那张彩票。
“如果你中了,就再来找我。我告诉你真相。”
许信拒绝了顾何朗送她回家的提议。
害怕跟踪者看见,再度把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果不其然,在小区门口下车时,天色已晚。
许信感到有谁在看自己。
自然地向前走几步,她猛地回头——
一道黑影在不远处的巷口一闪而过。
许信没有追上去,而是拨打110。
与此同时,#江丽耍大牌#的热搜,正缓慢爬上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