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乙女】回首万里》挽唐

3、成绮·3

　　头顶爆炸轰塌的声响忽远忽近，护士站的低语却不受干扰，平缓不断的持续着，令人忍不住想夸赞一下护士姐姐们强大的内心。

　　——假如这些护士是活人的话，五条悟真的会忍不住鼓掌，还会扯上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一起。

　　“用纸裁剪出人或动物的形状，赋予低微的咒力就能显化成实体，不仅拥有同活物差别无二的外表和声音，还能根据指令重复简单的动作。”

　　夏油杰凑近观察半刻，见她们仿佛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不断重复相同的行为，不禁赞叹，“很有迷惑性的术式啊，普通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点咒力，‘纸人’带有的微弱咒力刚好符合这一点，如果不仔细去分辨，或者留心到有规律的铃声和行为模式，着实难以发现这一整层都是个陷阱……”

　　砰！砸穿天花板的巨响打断了夏油杰的感叹。

　　一道人影狠狠砸在了护士站里。

　　尘土纷飞散开后，只见一个面容清秀俊逸的少年倒在地上，正一边灰头土脸的拍扫头上身上稀碎的水泥块，一边摁住耳麦快速询问着什么。

　　蓦然，天花板破的大洞里劈头砸下个点滴架，少年灵巧如猫的翻身躲开，借力迅速起身，单手撑住台面翻出护士站，还未落地便从腰间摸出把小刀甩手飞向声音来源。

　　小刀自然是被弹开，撞上裸露在外的钢筋后当啷作响的不知掉在何处。五条悟在上面那层探头，从大洞往下看，扫了两眼底下的状况，随后纵身一跃，踩着护士站的办公台面当缓冲，跳到夏油杰身边站定。

　　几米外，少年侧身而立，手垂于身旁，仿佛毫无戒备般松松垮垮地站着。但仔细打量就会发现，他的身子微躬，腰腹、大腿的肌肉紧绷，注视着对面的眼睛里瞳孔逐渐紧缩，整个人蓄势待发，就像一把上膛的枪，随时准备听令开枪。

　　——五分钟前。

　　夏油杰和山田在电梯里摁完楼层，正等待电梯门缓慢的关上，突然有人从外面摁住开门键，电梯门复又开启。

　　头戴鸭舌帽，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走了进来，迅速摁下十三层和关门键。

　　电梯里有些晦暗，山田低着头在看手机，屏幕微弱的荧光投射在他脸上，使他严肃的脸看起来有点吓人。

　　又有任务下来了啊。夏油杰余光扫到辅助监督逐渐黑下去的脸，连手机光都拯救不了。看来一次性布置了不少，不知道做完任务后能不能赶得上夜宵。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12:24:24，算上返程大概一个多小时，最迟两点就能回学校。

　　叮咚！机械女音开始播报楼层，鸭舌帽走出电梯厢，抬头确认了标牌，随即左拐朝着骨科诊区走去。

　　电梯外面的光照比电梯内好了不止一个度，夏油杰很轻松地就看清了那人露出的半张侧脸上未褪的稚气，再结合那较成年人更单薄些的身形，不难判断出这是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

　　“夏游同学，”山田突然皱着眉出声，“等下可能需要你们辛苦点，加快护送的速度。”

　　突然暴增的任务让山田产生对于任务量不合理分配的不满，他的视线落在夏油杰肩头，深色的校服和少年还没成长得足够宽厚的肩，令他徒生出一股无力的愤慨。

　　冠冕堂皇的说着“能者多劳”，实际是在压榨这些还没长大的孩子……

　　夏油杰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问，“出什么事了吗？”

　　“是的……据说有几位大人的宅邸遭到了不明袭击，于是紧急抽调了人手过去支援。”被抽调走的咒术师手里的任务重新分配，下发到了其他咒术师手里。

　　刚刚山田的前辈还发短信过来询问，第一次合作的歌姬同学看起来可以手撕老虎，问曾经负责过一段时间的山田，有什么方法降低怒气值。

　　山田看着句末三个扎眼的感叹号，认真回想了下，很负责任的在信息栏敲下“冰淇淋或许可以”并附上一句加油，点击发送。

　　“如果路况良好的话，大概再半小时，任务就能圆满完成。”山田牌计算机噼里啪啦的响，“任务顺序和车辆已经安排好了，根据两位的能力计算，结束的时候刚好能赶上晚餐。”

　　轻轻笑了下，夏油杰感谢道，“山田先生真的很可靠。”

　　“过誉了……夏游同学你释放咒灵做——”什么。

　　耳边骤然炸开暴雷。

　　山田感觉自己似乎腾空了，眼前一片空白，随后数不清的嗡鸣钻进脑海。

　　有那么几秒，他甚至忘了自己在哪。

　　直到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揽过他的腰，把他扛到肩上，坚硬的肩胛顶住胃带来强烈呕吐感，他才逐渐缓过神。

　　山田伸手摸了下脸上湿漉漉的地方，沾染奇怪液体的手指在眼前来回晃了好久，才看清那是咒灵的血。额角也在隐隐钝痛，夏油杰把他放下的时候，一片狼藉的电梯厢和四处散落的咒灵残骸映入眼中。

　　他想起来了，是爆炸。

　　冲击波把他和夏油杰轰到了厢壁上，他的姿势不对，额角撞到了厢壁上的广告牌。

　　如果没有夏游同学的咒灵挡住。

　　脚边一块残骸还蒸腾着热气，山田冒出一身后怕的冷汗。

　　现在被炸成碎块的就是他们俩。

　　“山田先生在这里待着就好，硝子马上就会过来帮你治疗。”夏油杰留下一只二级咒灵陪着山田，以防万一。

　　见山田开口要问，他指了指头顶，对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这才注意到头顶的天花板破了一个大洞，还有电线暴露在外，时不时炸两朵火花。

　　“我去楼上帮悟。”

　　说是上去帮忙，其实也帮不了什么。

　　奇装怪服一看就是诅咒师的家伙倒在地上，后脑勺门洞大开，还能看到白花花的脑浆，俨然已经是具尸体，夏油杰注意到他腰间一整排的‘菠萝弹’。

　　破案了，爆炸犯先生已死。

　　“我说，那个爆炸怎么回事，幸好我和山田先生一起上来，不然就得和夜蛾解释为什么辅助监督变成烧烤了。”夏油杰毫不客气的朝好友踹出一脚，当然，被他躲开了。

　　“抱歉抱歉，”五条悟毫无诚意的道歉，“没注意到他的玩具掉了。”

　　“——”

　　清冷的少年音猝然在二人身后响起，夏油杰他们转过身，就见刚刚电梯里的那个鸭舌帽在几米外站着。

　　夏油杰眼力不错，那确实是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

　　摘掉鸭舌帽的少年看着要比夏油杰他们年长个一两岁，柔软的刘海贴在前额，五官俊秀透着与手中枪械不符的书卷气。

　　他单手摁着耳麦，语速极快，听语气是在询问，黝黑的眼珠紧随高专两人的动作转动。

　　未毕业JD双K组合开始嘀嘀咕咕。

　　“他在说什么？”

　　“不知道，听起来像是中文。”

　　“看到那个洞了吗，他开的枪，身手也勉强能看……难道是夜蛾重金归化来的？”

　　“距离奥运会还有一年多，你清醒点。”

　　双人组合还在自以为小声的交头接耳，少年把枪别回后腰的枪套里，腼腆的开口打招呼，口音略微明显，“那个，你好。”

　　“这是在打招呼吗？”五条悟四指并拢扶了扶墨镜，一脸认真。

　　“你至今没上暗杀名单我也不是很能理解。”夏油杰举起手朝少年挥了挥，“你好。”

　　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少年听到后一愣，脸上莫名闪过愧疚，他用生涩的日语说道，“不好意思了。”

　　“什……”

　　少年蓦的消失原地，却是将身子俯得极低，瞬时射至二人身前，抓在手里的甩棍借势重重朝夏油杰小腹抽去。

　　夏油杰反应极快，右手抓住少年的手腕向斜后一扯，左手并指成刀就要下劈夺棍。

　　少年当即松手放棍，反手抓住夏油杰，小臂肌肉紧绷发力，整个人猫儿一样灵巧的翻身而起，借着自身重力反掰夏油杰的手臂，在半空中并膝直奔他的后脑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五条悟运掌猛击少年的侧腰，逼得他不得不分心抬手抵挡，夏油杰趁机挣脱，迅速旋身躲开，于另一侧迅猛出拳，与五条悟形成夹击。

　　少年堪堪挡下五条悟那一掌，见躲不过拳头，干脆抬肘硬接，闷哼一声，硬是借力后摔落地，滚了一圈卸势，也暂时离开那两人的攻击范围。

　　“不是友军吗。”五条悟站直身形。

　　“不是很清楚，但好像不得不打。”拧了下手腕，夏油杰问道，“你一个人没问题吧，山田先生说任务有点多，让我们抓紧。”

　　“哈？这个不是最后一个吗？”

　　“说起来有点复杂，总之，我们多了几个任务。”夏油杰拍拍五条悟的肩，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消防通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上面把‘人’带出来。”

　　五条悟骂骂咧咧，“为什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任务，我晚上还想把昨晚那关通掉啊混蛋！”

　　听不懂两人对话的少年又一次发起了攻击，他并没有理会突然退场的夏油杰，而是和前一次一样快速闪到五条悟面前，凶猛出拳。

　　但这次的拳头在离五条悟极其近的地方停住了，少年立刻就想收拳后撤，却发现无论使多大力拳头都动弹不得，就好像被强力胶水牢牢固定住。

　　五条悟那张带墨镜都遮不住帅气的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欠揍的笑。

　　“我们速战速决如何，我稍微有点赶时间。”

　　……

　　速战速决是不可能了。

　　夏油杰看了看家入硝子怀里抱着的、和那些护士差别无二的“小孩”，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电话没停过的山田——他额头的伤已经被家入用反转术式治疗好了，身后，五条悟和少年仍然打得你来我往的，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

　　一个小问题，护送对象被我方人员替换成纸人了怎么办？

　　“小孩”住的那间病房房门敞开，门口好像被人放了把火，有明显的黑色火燎痕迹，那是被夏油杰破坏的阵法留下的。不是什么厉害的阵法，触发后只会令人进入自我想象的幻境，除了拖延时间，一点攻击力都没。

　　没有攻击力的咒术纸人，拖延时间的阵法，孤身一人的诅咒师，还有突然发生的袭击与调离的咒术师。

　　抓住山田疯狂电话的空隙，夏油杰问道，“山田先生，调离的咒术师都去支援被袭击的地点了吗？”

　　“抱歉，这个我不大清楚。”山田刚和上层报告了目前的情况，正准备遵从指示和夜蛾联系，夏油杰突如其来的问题令他愣了一下。

　　“那么那些分配给我们的任务，任务地点都在哪？”夏油杰抬手挡掉飞来的碎石块，“是不是都离高专很近？”

　　“夏油同学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山田回忆了一下他规划的路线，惊觉，“有两个甚至就在高专边上。”

　　高专边上。夏油杰差点笑出声来。真行，有天元大人的结界和他们这群咒术师的存在，高专边上还能诅咒肆虐。

　　真是闻所未闻。

　　“山田先生，可能需要麻烦你给夜蛾打个电话，他‘可爱’的学生有些问题不是很清楚，想找他答疑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