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深蓝色》麦格兰

1、天空深蓝色

　　才上课二十分钟不到，看着好友的脸不知第几次要跟桌面亲密接触，靳思羽无奈地又拿笔捅了捅她的胳膊，林澈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急忙抬头看了看老师，还好老头自己正讲得开心，没有往这边看，于是腰立马又弯了回去。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宋老师讲得这么好都挡不住你的瞌睡虫！我看你下次干脆去上下节课吧，顺便还能见到江郁。”
　　“思羽，别胡说八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今天从中午要连上四节课，现在正是困的时候，能认真听这么久已经不错了。谢谢你叫我啊，回头记得让我抄一下你的笔记。”
　　靳思羽点头算是应允，林澈也觉得自己不能太放任自流，便拿出手机准备玩儿一圈儿，兴许能让自己不那么困。刚把手机从桌洞里拿出来，屏幕上便跳出一条信息：林澈，晚上有事吗？今天来这边了，顺便请你吃饭吧。——程凛
　　陌生的号码，署名是程凛。
　　林澈顿时睡意全无，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读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可是程凛怎么换电话号码了？
　　程凛，林澈一度以为这个男孩就要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不见了，可是他又回来了，自然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沉默了那么久，今天才想清楚要不要接受自己么？
　　屏了屏气，林澈飞速回了信息：好啊，我晚上没事。不过我现在在上课，下课了打给你。
　　程凛很快回了过来：那我在《路边餐厅》等你。
　　林澈握紧了拳头，虽然在表白之后去见他很尴尬，但还是忍不住内心一阵狂喜，其实这一段为了减肥她是不吃晚饭的，而且上课前她已经吃了很多零食，不过转念一想零食应该不算晚饭吧，一个小时之后肯定又饿了，大不了到时候少吃点，今天就破例奖赏自己一次吧，这样安慰完自己之后林澈收起手机，做出认真听课的样子，嘴边漾开一缕微笑。
　　靳思羽对自己旁边这个二愣子的反常错愕不已，扭过头看到林澈笑得像个傻瓜，轻轻地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害怕被老师看到，又赶快放了下来。
　　“怎么了？突然变这么精神？”
　　“不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林澈一脸神秘，笑得更加开心。
　　靳思羽撇了撇嘴，不屑地扭过头，继续认真听课。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林澈不停地看表，虽然脑子清醒，可是老师讲的课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无异于犯瞌睡的时候。自己好像就要去接受命运审判的囚徒，虽然只有两个答案，最坏的也能预想，可是脑子里还是汹涌一片。
　　如果程凛接受了自己，那么她就在心里放鞭炮庆祝；如果被拒绝，也让她在心里独自悲伤吧，事实上她已经悲伤了好久，只不过今天在这一时刻她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小火苗。
　　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林澈便急忙收拾好了书包，就等宋老头说：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铃声还未落下，就见林澈冲到了教室门口。思羽站在座位上急忙喊了一声“林澈”，可是那丫头早已经跑下了楼梯。
　　“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大家一起回宿舍吃鱼吗？真不知道她急什么。”思羽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澈跑出了教学楼，便一路向着路边餐厅狂奔，中间有车差点撞到她身上也顾不得，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想大声喊一下，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勇气去做神经病，只好加快了速度。
　　所以那个周五七点半晴朗的晚上，刚打完球正准备去上课的江郁看到的林澈便是那幅奔跑的场景，他的右手还停在半空中，对方就已经像一阵风从他身边呼啸而过，没有看他一眼。江郁不得已笑了笑，用手摸摸头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转身向教学楼走去。
　　林澈气喘吁吁地跑到路边餐厅那条小路上，程凛就站在餐厅的门前，手里玩儿着手机，昏黄的灯光斜斜地打下来，他长长的身影映在地上。
　　两个人一个多月没见，程凛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好像清瘦了些。林澈捋了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上下左右看看自己的衣服，还好今天没有穿得太丑。她定了定神，把呼吸调匀，便向程凛走去。
　　身边多了团阴影，程凛从手机上移开视线，看见比自己低了半个多头的林澈，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什么也没说。林澈早就想到了，自己换了新发型，以前的同学见了大约都会惊讶一下。
　　“程凛，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你怎么有空来这边？”
　　“没什么，我今天刚好找院里老师有点事情，就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饭。哎，你想吃什么？”
　　“这样啊，你看着点吧，我不挑食。”
　　趁着程凛看菜单的功夫，林澈歪着头站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犯嘀咕。神色正常，见到自己毫不尴尬，离得很近也没有听到他心跳的不正常。自己真的向旁边这个人表白过吗？难不成是自己当时醉了没有发信息，或者自己失忆了？
　　推测都不可能成立，手机上明明有记录，自己也没有出车祸脑部受到重大冲击。
　　那么是为什么？和他换电话有关吗？
　　两个人已经坐下吃饭了，林澈也想不明白，贸贸然去问程凛收没收到自己的表白短信也太掉价了，她只好暗自揣测。
　　程凛看着对面只顾吃饭，眼神空洞，把自己当空气的林澈，刚想说话打破沉默，对方就突然冒出来一句“程凛，你怎么换手机号了？”
　　“哦，我以为你发呆想什么事情，原来就这个。上个手机落在出租车上了，所以只好换新的了。”
　　说话的时候程凛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林澈有些奇怪。
　　“那……那手机里的……”
　　“那什么，赶快吃吧，要不就凉了，多吃点儿。”
　　林澈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凛打断了，脸上有些怏然，心里又一阵腹诽，果然是出了意外，看来短信表白不靠谱啊。
　　那要不要趁今天晚上再表一次？
　　这样想的时候林澈抬头看了看程凛，一下子脸就红了，他正看着自己，而且坐得直直的，自己的腰却弯得像只小虾米，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便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坐直了身体。
　　这顿饭真是林澈吃的最难熬的一顿饭，她太沉默了，其实她在饭桌上还是很能说的，只要没有程凛。然而今天呢，都是程凛一个人在说话，林澈负责应和，偶尔插句嘴。到后来实在没话可说，只剩下沉默，两个人互相看着大眼儿瞪小眼儿，扑哧一下就笑出来，算是解了围。

　　吃完饭送程凛出学校，一路上又是沉默。
　　学校里的路灯都很暗，暗黄暗黄的，带着点朦朦胧胧，将两人的身影靠拢，只差一双握在一起的手。
　　林澈看着自己的影子，嘴角慢慢弯了上去。
　　真想这路再长些，再长些，一直没有尽头，那样她就能一直站在他身边。
　　迎面走过来三个同院的同学，看着林澈身边的程凛朝林澈暧昧地笑了笑，林澈也象征性地对三个人笑了笑。
　　如果他们的暧昧是真的就好了，可惜不是。
　　再有二百米就到校门口了，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她甚至还没品出蜜糖的滋味，虽然这蜜糖是她自己想象的吧。
　　看着路边长椅上隐在阴影里卿卿我我的恋人，林澈的心扑通通地跳起来，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决定。
　　她忽然停住脚步，伸手拉了程凛的左手，然后紧紧握住。
　　手掌感到一阵凉意，程凛扭过头看她。
　　还好他没有一把甩开自己的手，林澈看了看程凛，低下头，立马又抬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准备说话。一个“我”字还没出口，对方就先开了口：“我愿意。”
　　林澈愣了愣，一脸愕然，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你是真不懂我什么意思还是故意装傻啊？”程凛一脸笑容看着林澈。
　　“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呢？我是傻瓜么？”
　　程凛笑得更厉害了些，看着满面通红的林澈，反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