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联]剧透人》羊笔笔羊

39、第十章：骷髅旗（上）

　　我在摇晃中醒来，恍然以为自己睡在火车卧铺上，然而睁开眼却一片漆黑。我感觉到手脚都被粗糙的绳子捆着，躺在硬邦邦的地上。空气中满是油漆和密闭空间滞涩的味道，轰隆隆的声音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伴随着有节奏的晃动。

　　“唔嗯！”我的嘴巴被布条绑着，勒得我下巴已经麻木了，“呜呜嗯！”
　　我翻滚身子，发现所在之处较为狭窄，但很长，滚了四五下便撞到墙壁——像是金属，伸脚去踹有“咚、咚、咚”的声音——可爬了半天才碰到顶头的墙，同样是金属。

　　“嘭、嘭、嘭”我用肩膀撞击金属墙壁。双手在后面绑着几乎什么都做不了，我咬紧牙关缩起双腿，拼命想把双臂转到身前，但怎么也做不到，还把胳膊拽得几乎脱臼。我不甘心，又靠在墙壁上，用脸去蹭布条。

　　布条绑得很紧，应该是在脑后打了个死结。我磨了半天仍解不开，累得气喘吁吁，脸颊也给磨得生疼。

　　就在这时，远处那端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紧接着，黑暗中蓦地出现长方形的光亮，伴随着刺耳的“吱呀”声不断扩大。
　　有人打开了门，一共有两个人，背着光，脸完全遮在了阴影中。

　　此外，有什么声音随着门的打开而更清晰。是某种混合的声音：引擎，还有哗啦啦的水声。

　　“瞧瞧，”打头那人好整以暇地说，我听出了郎姆洛的声音，“睡美人醒了。”
　　我毫不犹豫地疯狂咒骂他，尽管一个字都无法出口。郎姆洛打了个手势，他身后那人走上前来，躲开我试图袭击他的举动，抓着我的肩膀，一只手绕到后面扯开了布条。

　　“别叫唤。”郎姆洛在一旁说，“倒不是说有谁会听到来救你，但大喊大叫对你没好处。”

　　我吐了口吐沫，发狠说道：“你这个卑鄙小人！”

　　“你应该学学怎么当一个好的俘虏。”郎姆洛在我身前蹲下，离得近了，我看得到他脸上的疤痕，在黑暗中仿佛融化的草莓冻一样丑陋不堪，“不然你会吃苦头的。”

　　我恨恨地瞪着他，期盼着复仇者追上来，把这家伙打得满地找牙的时刻。

　　“还在惦记那群超级英雄？以为他们会来救你？”郎姆洛却好像一下看穿了我的心思，吓得我心脏狂跳起来。

　　我闭上嘴，一言不发。

　　“他们不会来的，”郎姆洛笃定地说，“你已经是九头蛇的战利品了。”

　　“等你被扔进专门给超级恶棍准备的监狱时，希望你也能如此自信。”我豁出去，炸药桶似的把话放了出去。

　　郎姆洛却大笑起来，“超级恶棍，我该感到荣幸吗？”他说着，脸色不变，却突然狠狠给了我一记勾拳。我身后那人抓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躲闪，郎姆洛的拳头重重落在我的肚子上，发出可怕的声响。

　　我咬牙一声不吭。保护符一定仍在起作用，他这一拳的感觉有点儿像是痛经，只不过浮于表面，而非深入肌理。

　　“硬汉作风不适合你，小姐。”郎姆洛说着，又从后腰抽出匕首，在手指间转了一下，“告诉你，什么时候你开始尖叫，什么时候我就停下。我向来是个公平的人。”说完，他就用刀尖抵住了我的脸颊。

　　我屏住呼吸，尽力保持镇定，心中则拼命祈祷保护符仍在——我早已感到，随着时间流逝，以及我陆陆续续遭受的打击，保护符的效用正逐渐消失。

　　面前，郎姆洛毫不留情地开始用力。我眼底泛起金光，令我禁不住松了口气。
　　保护符还在。这混蛋没法划花我的脸。

　　“有意思。”郎姆洛若有所思地盯着我说，刀尖缓缓拖动，压力从我的脸颊下滑至脖子，“变种人？斯特拉克就是因为这个才想要你？我知道他最近搞了不少活体实验。”

　　我的脑海里突然生出个疯狂念头，不由嘎声说道：“你根本不知道他搞的是什么，郎姆洛先生。当你还在给九头蛇当打手，干最低级的活的时候，斯特拉克却拿到了最有力的武器。你想不想知道他拥有什么？”

　　“我知道他有什么。”郎姆洛语气不善地说道。

　　“洛基的权杖甚至还是你带人从复仇者手中收回的。”我看着他，暗暗告诫自己放慢呼吸，可就是控制不住的紧张，“斯特拉克有什么资格拿它做实验？他研究出的那些人工智能，还有那些变种人，真的该归他所有吗？”

　　郎姆洛猛地掐住我的脖子，咆哮起来：“噢，我看出你要干什么了，小妞。”他阴森地说，“跟我玩这个，你还嫩了点。”
　　然后他松开我，猛地起身，一言不发地带着手下大步离开。

　　“咣当”一声，门重新关上，我又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我长呼一口气，瘫倒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双手双脚仍被紧紧的捆着，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至少，我已取得了一点进度。

　　“复仇者一定就在不远处跟着，只是他们需要等到九头蛇的老巢暴露出来才会行动。”我告诉自己，“我只需要耐心等待，不久就可以重获自由。无论是郎姆洛，还是斯特拉克，都无法伤害我。”

　　然而郎姆洛的话不知为何却在黑暗中反复浮现于我的脑海：他们不会来的。
　　他们不会来了。

　　我闭上眼睛，又睁开，黑暗没有一丝变化，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却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闪回。我希望自己可以控制住不要回想，然而无济于事。

　　“我必须想办法逃出去，因为复仇者——并非我不信任他们——他们的不确定性太大了。”我心想。

　　突然，我猛然想起娜塔莎给我的戒指，里面藏有小刀，刀子可以割断绳索。
　　我当即扭动手指去摸索，发现戒指还在好端端戴在手上时，激动得差点在地上打起滚来。等平复下来，我立刻小心翼翼地转动戒指，很快就把刀刃旋了出来。

　　刀锋一如既往的锐利，但我却割不到手腕上的绳子。

　　这一发现让我大受打击。我徒劳地试了很多次，直到自己浑身大汗、气喘吁吁，刀尖却总离绳子几厘米远。最后，我只好先暂时放弃手上的绳子，转向脚腕开始努力——拼命向后弯曲双腿，两手使劲下够，好让自己能碰到绳索。

　　这样子看上去一定够蠢的，还好这里一片漆黑，除我之外空无一人。

　　终于，我一把抓住了脚腕上的绳子，并用力向上拉。大腿此刻已经开始抽筋，一路传到小腿。我咬紧牙关，将戒指上的刀刃对准粗粗的绳子开始来回切割。当绳子“啪”的一声绷断的时候，我像条脱水的鱼一样不受控制地扑腾了一下，两腿划过地面，膝盖“砰”的撞在一起。

　　看吧，小菜一碟。

　　我就这样瘫了一会儿，好让快要烧起来的肺降降温。当然，我的体力还跟得上，但这个密闭空间氧气稀薄，又极其燥热，我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不昏厥过去。

　　“来，加把劲。”我嘟哝着给自己打气，挺身坐了起来。
　　得想办法把双手换到前面才行。

　　尽管刚才徒劳尝试的记忆仍旧鲜明，但至少这次，我的双腿已重获自由。于是我把自己团得尽量小，两腿跪在地上，整个人蜷缩起来。
　　接下来是屁股，而且那真是个不小的屁股。现在我能不带偏见地承认这一点了。

　　当我把两只脚穿过受束缚的双臂之间时，我的肩膀、关节立刻全都发出了抗议，双脚不断笨拙地踢在手背和手腕上。
　　我咬紧牙关不予理会，调整膝盖的位置，然后一鼓作气向后一坐，双臂竟真的成功倒换到了身前。

　　“嗷、嗷、嗷！”我又哭又笑地歪倒在地上，双臂、双肩都阵阵抽痛。

　　过了片刻，我把两条酸痛的腿缩起来，好让胳膊抬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刚才竟忘了把戒指上的小刀收回来。没在屁股戳个洞出来，也算我走运。
　　现在，离自由还差最后一步。

　　我憋着一口气，低下头咬起绳子使劲拉拽，两手也跟着又搓又拧。最后，我终于挣扎出足够的空间，便立刻将戒指对准绳子切割。
　　这绳子是用好几股麻绳拧成的，小刀切起来格外费力，我又没有好的发力角度，很快就汗水淋漓。绳索断掉落在地上的一刻，我压抑着内心的释然与喜悦，告诫自己眼前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实际上，事情才刚刚开始。

　　我咬紧牙关，抖着腿站起来，朝刚才郎姆洛进来的那道门的方向走去。摸着黑，很快我就轻轻撞了上去，门发出金属质地的声音，很沉闷。我试着推了推，触手之处凹凸不平，有一道道的凸起，而且门是锁着的。

　　好吧。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脚踢在门上，大喊道：“救命！”
　　等了几秒种，不见有人答应，就继续喊：“救命！快开门！这里有别人！有鬼！有怪物！”
　　门终于“咚”的响了一声，一个男人恶狠狠地说：“闭嘴，小妞。”
　　我毫不气馁地一脚踢回去，把门踹的“咣咣”作响。
　　“这里真的有别人在，快开门！”我拼命尖叫着，声音已近嘶哑。

　　门再次响起来，但这次是门锁、门栓的响动。我立刻闪到一旁。门被推开时，我正在在门后，当即飞起一脚踢到门上，开门的人被弹回去的门撞得惨叫一声。门反弹回来的时候我已经跳出门去，右手一记摆拳打在刚跳起来的那人脸上，跟着左手勾拳打他的胃，最后右手跟上再送上一拳，正中对方下巴。
　　扑通一声，那人连还手都来不及，便像滩烂泥似的倒下了。

　　我用鼻子呼哧呼哧喘着气，指关节火辣辣的疼。环顾四周，只见周围都是红色、蓝色的集装箱。脚下传来的嗡嗡声以及地面的摇晃感仍在。顺着集装箱中间的过道跑下去，很快便看到浅蓝色的天，紧接着看到灰蓝色的海。

　　这里竟是一艘船。
　　我们竟是在海上。

　　我连忙冲到甲板边上，想一看究竟。可就在我抓着栏杆往下看的时候，头顶的喇叭忽地响了起来：

　　“请注意！有海盗尾随，所有船员请进入船舱躲避！请注意！有海盗尾随，所有船员请进入船舱躲避！”

　　我愣住，低头往下看，只见下面一层甲板上，穿着蓝色制服的船员们正惊慌失措地乱跑。零星的枪声不断响起，伴随着或惊恐或痛苦的叫声。

　　“难道这竟然不是九头蛇的船？”我愕然想道，“还是说复仇者竟然冒充海盗实施突袭？”
　　这想法不知为何并未带来任何安慰或是喜悦，随着混乱升级，我只觉更加不安、更加忧虑。

　　就在我犹豫不决，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从船底传来。紧接着，一阵剧烈的摇晃随之而来。我连忙抓紧栏杆，光着的脚板在湿漉漉的地面几乎无法站稳。发动机或者叶片发出刺耳的、犹如呛咳声的噪音，然后戛然而止，留下无尽的死寂。

　　船竟然停住了。
　　晃动也已减弱，但我仍紧紧抓着栏杆，身上穿的是遇袭那晚的睡袍，冷风此刻顺着小腿往上爬，就像某种冷血动物的触手。海水将船上上下下地抛着，人站在甲板上，便如同站在蹦床上一般。

　　四周寒风刺骨，突然之间变得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