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意在眉，深情于睫》吃面包的娘

15、第十五章

　　苏月醒了，只是精神还是不好，她反复地强调自己没事了，苏唯意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白雨荷就自告奋勇地说要去削苹果给她吃，苏唯意看着锋利的刀子沿着白雨荷的手指直直扎进苹果圆滚滚的身体，微一用力，简直皮肉横飞，赶紧过去阻止。苏唯意把皮削得很薄，小巧的刀子在她手里灵巧地翻动着。白雨荷看了还跟墨辙说：“小样儿，你以后要是敢犯啥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下场就是这苹果。”末了觉得不过瘾，还添了句：“小意，把那根蒂也给切了。”苏唯意眼角余光瞟到墨辙，可以看到他嘴角细微的抽搐。
　　就这样，苏月醒醒睡睡过了半个月，但是医生说情况依然很危险，墨辙联系了国际上知名的心脏科医生，也都不敢对苏月的病情妄下定论。这些天，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人也消瘦许多，总是让苏唯意扶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
　　这一天，因为是圣诞节，广场上放起了大型的烟花，天空中隐约传来沉闷的“嘭”的一声，一朵硕大无比的金色花朵绚丽突然绽放在夜幕上，越开越大，越绽越亮，几乎点燃大半个夜空。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在天空绽放，美丽得几乎不可思议。苏月看着窗外的烟花，笑着说道：“小意，你看烟花多美，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景象。真好，我还能看见。”苏唯意为她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头发，说道：“三月的时候我带你去看烟花节，比这更美。”“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呼吸突然有些仓促，对着苏唯意，遥遥的伸出手来，轻声说道：“小意，让我抱抱你。”苏唯意将下巴轻靠在她的肩膀上，伸出手环抱她的双肩，她没有转过去看她的脸，但她知道她笑了。她在她耳边说道：“小意，我好想吃你做的鸡肉粥，你去做给我吃，好不好。”苏唯意起身为她拉好被角，笑着说道：“好，你等我。”苏月满足地笑着。
　　回到家的时候，苏唯意她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力气，软绵绵的，靠在沙发上，连手指都无法再抬起来。她仰着头，还是无法阻止泪水滑落。她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她却不愿让她看着自己离开。
　　手机一直在响，她终于接听。“苏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苏女士走得很安详。”放下电话，再也无法控制的痛哭出声：“不是要照顾我吗，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又要丢下我一个人，真的够了，够了。”
　　墓园里很安静，很应景地下着细雨，苏唯意一袭黑衣，更衬得她皮肤白皙毫无血色，葬礼很简单地结束了，全程下来，苏唯意都很冷静地处理着一切事宜，神色漠然。
　　墨辙沉默地为她打着伞，离开了墓园。车子一路往前开，回首来路被雨所遮蔽，眺望去路，又是在雨幕之中。苏唯意看著墨辙的手稳健地操控著方向盘，车里很沉静，这样的沉静已经持续半小时了，她相信，她不开口的话，这沉静还会一直持续到地老天荒。窗外飞逝的风景，一幕幕的快闪过去，而她的思绪也跟著快速运转著。当那么多人都离她而去，她实在没有信心这样的自己可以获得幸福，身边这个男人值得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像她这样克死亲人的倒霉孩子。不是因为不够爱，而是爱不起。
　　她轻声的说话了，“我们分手吧！”
　　吱！
　　轮胎发出尖锐的声音，车子紧急煞车停在了路肩。
　　“你再说一次。”他低吼，视线紧盯著前方。
　　“我们分手吧！”她冷然出声。
　　“为什么？”墨辙尽量控制着自己有些崩溃的情绪。
　　“觉得没意思了。”
　　车子突然以可怕的高速在行驶著，在疯狂的蛇行一阵子之后，他一咬牙，车速倏地慢了下来，没有刚刚的疯狂车速，他也冷静了不少，不再有狂乱的气息，整整一个多小时，两人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车子已经进入市区，墨辙开车送她到了家门口。苏唯意没有看他一眼，转身下车，只见车子又扬长而去。
　　她竟然能够做到，这样冷酷无情地斩断这份牵绊，她很怕自己会在任何一秒钟，忍不住放声大哭。可是，心真的很痛。墨辙，我会记得。记得我欠你的幸福。而你，要忘记，忘记曾要给我的幸福。
　　手机响了，是墨辙。“苏唯意，这辈子，你都别想逃。”
　　“墨辙，就这样吧，别再来烦我了，戒指项链还有辞职信我已经交给李朗了，希望你幸福。不要再见了。”苏唯意挂断电话，关机，然后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回家收拾了一些东西，苏唯意打的去了机场。白雨荷来送机，抱着她大哭不止。苏唯意拍拍她的头，说道：“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你妈妈，不要再马马虎虎了，一定要幸福。”白雨荷哭着说道：“你一定要记得我，一定要记得我，不许忘记。”苏唯意点点头，伸出手回抱她：“好，苏唯意不会忘记当年汤包店前的白雨荷。”
　　嘈杂的侯机厅，人来人往，广播里在播放着登机启事，有小孩子的笑声，还有推车滑过地面的声音，那样嘈杂，那样热闹，这个世界，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她低头极快的走着，一直低着头。苏唯意很快的办完手续，然后登机。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去什么地方，因为不想被找到，再也回不去了。墨辙，对不起。
　　当滑行由慢至快，当机身仰起的一刹那，当飞机脱离地心引力的瞬间，她抬头，闭眼，把眼泪流进心里。当一无所有的时候，她将不再害怕，不再软弱，不再流泪。
　　“乔菲，这里，这里。”
　　苏唯意看着那个朝着自己挥着手的美丽女子，回忆一幕幕划过脑海，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走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连城，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