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律所当法师》码字栓

3、第三章 第一次打官司

　　早上九点，A市上湾区人民法院门口。

　　林风华看到顶着两个熊猫眼的怀夕，被吓了一大跳。

　　“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被吸干了？”

　　“为知识献身……”怀夕有气无力地答道。

　　“噗……该不会是为了这个案子吧，这个案子你就是再看十天十夜也看不出个什么，今天我们一点赢面也没有，要不然你以为这个案子能落你我手上？”林风华看破世事般摇摇头。

　　怀夕默然，昨晚翻看卷宗后，她知道林风华说得没错。

　　她们的委托人李然家底殷实，是家中的独生女，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被告人吴迟。吴迟起初还和她恩爱有加，直到李然生下一子后又恰逢她父母意外离世，吴迟这才原形毕露。

　　他开始背着李然在外面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等到李然发现时，又作苦苦哀求状博得同情。然后趁着李然心软的间隙，迅速转移家中资产，仗着李然平日不过问生意，将账目做得天衣无缝。

　　不仅如此，他还伪造了一笔三千万的债务要李然分担，以此威胁李然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他所有的行动李然都后知后觉，等她来律所求助时，已经无力回天，加之她又出不起太多律师费，所以这个案子才到了怀夕这个新人律师的手上。

　　“等会尽量调解吧，看那男的有没有残存的良心放过发妻。”林风华知道怀夕为这个案子准备了很久，心中不好受，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向她们走来。

　　“小怀律师，林律师好，今天麻烦你们了。”李然微微弯腰鞠躬，生活的剧变早已让这个往日骄傲的富家女折下了脊梁。

　　“李女士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的工作。”怀夕和林风华忙扶起她，将她带到调解室。

　　不多时，吴迟和他的代理律师也到达调解室。

　　怀夕见这吴迟眉窄鼻尖，耳高过眉，一看就是个薄情寡义又野心勃勃的主，李然到他嘴里，恐怕骨头都吐不出来。

　　他的代理律师则面广鼻长，长了副好算计的奸诈面容。

　　今天的这场调解，恐怕不会如林风华的意。

　　果然，调解一开始，吴迟就先发制人。

　　“审判长，我是接受调解的，我就想和李然好好过日子，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多债务要还呢。”他推了推眼镜，一脸真诚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然没事找事和他胡闹。

　　“吴迟，家里哪来的债务？我父母去世后遗产都交给你打理，这才不到两年，好几个亿的产业说没就没了？”李然瞪着吴迟，一字一句地咬牙发问。

　　“然然，你从来不过问家里的生意，只知道在商场shopping，哪里知道那些产业早就亏损了呢？要不是这两年我在外面奔波劳走，只怕岳父岳母一走，银行就来收房子了。”吴迟皱眉又叹气，好像李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幼童一般。

　　李然气得发笑，“奔波劳走？是在那些女人的床上辛苦耕耘吧！”

　　“我知道自从你爸妈走后你就一直精神不稳定，时常疑神疑鬼，但我真的没有出轨，我在外面还不是为了你和孩子应酬。”

　　面对李然的诘问，吴迟不慌不忙地应对，还无奈地朝审判长摇了摇头，做足了一副被生活重担压垮的好男人做派。

　　“审判长，我们认为那笔债务不是夫妻共同债务，只要被告承认，并且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我的当事人愿意不要婚内共同财产。”林风华看不下去唱作俱佳的吴迟，直接提出诉求。

　　这是之前和李然沟通好的，李然清楚她斗不过吴迟，表示只要能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她愿意净身出户。

　　“我的委托人不接受这样的条件，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笔债务是共同债务，而且原告有抑郁症，精神不稳定，根本不适合抚养孩子。”吴迟的律师回应道。

　　“然然，你真的不适合抚养糯糯，如果你愿意放弃抚养权，我可以自己还那笔账。”吴迟做出退让的模样，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

　　“那就是没得谈咯，你们的条件我们也不接受，直接开始庭审吧。”

　　怀夕被吴迟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恶心坏了，要放以前，这种货色来一个她打一个，还用得着和他废话这么多？

　　既然正义被人践踏，那今天就由她来当这个正义使者！

　　李然和林风华都被突然出声的怀夕吓了一跳，林风华急得要死，调解还有的商量，要是上了法庭，她们的委托人很可能啥都捞不着还招一屁股债。

　　李然却很快冷静下来，她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这个年轻的女律师。她面容稚嫩，眼神却无比笃定，自信张扬，给人以莫名的信服感。

　　“是的，我不接受！”李然掷地有声。

　　怀夕欣赏地看了一眼李然，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没有彻底变成包子嘛。

　　见双方谈不拢，审判长也没有继续坚持调解，毕竟这和普通的感情纠纷不同，已经涉及大宗财产纠纷。他示意双方调整休息一下，半小时后在民一庭正式开始庭审。

　　“你怎么擅自行动了！”

　　审判长一行人刚离开调解室，林风华就一掌拍到怀夕背上，动了几分真怒。

　　“我昨晚已经掌握了有力证据！”怀夕理直气壮。

　　“什么证据，就你这鬼画符？”林风华气急败坏地指着怀夕面前的笔记本，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请对我有点信心。”怀夕说着又在那上面添了几笔。

　　她正在画的是真话符，中此符者从此以后张口都只能说真话，是她师门用来考验不肖弟子的。

　　怀夕手中的笔突然歪了一下，她摇摇头摒弃那些不好的回忆，重新翻开一页笔记本。

　　如果那些画个符需要沐浴焚香，用上好符纸朱砂还不一定能成功的玄门中人看到她竟然用红色中性笔在笔记本上就轻轻松松画出来，只怕要气得转行。

　　“噗……李然，你上哪找得这俩花架子啊？怎么还开始内讧了？”

　　这屋子里只剩他们几人，吴迟立刻就原形毕露了，他翘起二郎腿不屑地上下打量三人，嘲讽道。

　　“没见过这俩人，估计是哪个小所出来的，女人能当好什么律师，呵呵。”吴迟的律师摸着下巴笑起来，随声附和。

　　“在庭上我看你还是用的嘴说话，不是用的比女人多出来的那个器官啊？在骄傲啥呢？”怀夕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你！”那个男律师拍案而起。

　　吴迟按下他，“好男不和女斗，打官司又不是吵架。”

　　说着他将话头转向李然，

　　“李然啊李然，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上赶着要还债。我看你净身出户后哪来的钱还，生了孩子只怕去卖身也没人要吧？”

　　“吴先生，李女士好歹是你的发妻，你说这种话侮辱她也是侮辱你自己！”林风华听不过去他的污言秽语，愤慨说道。

　　“呵”吴迟嗤笑一声，没有理会林风华，继续对李然说道，

　　“你现在反悔求我还来得及，你要是给我跪下，我吴家说不定还能给你一口饭吃。”

　　“吴家？”

　　李然冷笑，“要是我没瞎了眼看上你，你们吴家现在还在山沟里种地！”

　　身世被李然当众揭开，吴迟也没有恼怒，反而大笑起来。

　　“风水本就是轮流转啊，说不定你们李家注定就是要当我吴家的踏脚石呢，要不然你那短命爹妈怎么这么赶着送死，不就是急着为我送钱嘛！”

　　这句话简直无耻至极，连他的律师都沉默了。

　　这时，吴迟两人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那个面嫩的女律师站在他们身后，正微笑着看着他们。

　　“你……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拍我干嘛？”

　　吴迟张口结舌，这个女律师简直神出鬼没。

　　“哦，说到你吴家在山沟种地时过来的，可能你说得太沉醉了，才没注意到我。”
　　“我这人有强迫症，见不得脏东西，看到你俩肩膀那儿有灰，过来做好事帮你们拍掉。”

　　吴迟二人看着她和煦的笑容，不知为何，总感觉后背隐隐发凉。
　　怀夕回到座位，林风华几次想张嘴说些什么，都没说出口。

　　刚刚李然被气得闭眼顺气，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但她却看得真真的。

　　怀夕将她那两张鬼画符往那俩人肩膀处一拍，那两张纸就没了！跟变魔术似的。

　　林风华突然感觉这个看上去像小白兔一样的徒弟没那么简单。

　　不多时，书记员过来招呼他们去参加庭审。

　　怀夕走在后面，看着吴迟的背影，露出玩味的笑容，她非常期待他会带来什么好戏。

　　庭审正式开始后，很快进入到法庭调查阶段。

　　“现在由原告方出示证据，被告方进行质证。”审判长在上方说道，由作为原告的李然一方先出示证据。

　　怀夕将厚厚一摞用以证明张立出轨和转移财产的材料交给书记员，由书记员转交给吴迟俩人查看。

　　这些都是原主出事前费了很大功夫收集到的，虽然这个案子律师费不多，赢面也不大，但她尽力去做了她能做的。

　　“被告方对这些证据有没有意见？”审判长问道。

　　吴迟的代理律师还没来得及开口，吴迟就突然开口说道，

　　“没想到这小娘们儿还挺有本事，我账做得这么好还能让她找出来点证据，但这些连一百万都不到，当做慈善算了。”

　　“你瞎说啥大实话啊！”
　　他的代理律师忙扑过去捂他的嘴，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审判长清咳一声，说实话，自以为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他被这俩大聪明震住了。

　　“对这些证据有意见吗？”他又问了一遍。

　　“没有了没有了。”吴迟捂住自己的嘴疯狂摇头，他是发自内心地对这些证据不敢发布任何意见。

　　吴迟急得满头大汗，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张嘴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完全忍不住，跟中邪了似的。

　　“那接下来由被告方出示证据，原告方进行质证。”

　　怀夕和林风华拿到证据后细细翻看，发现除了造假账目和债务清单以外，还有李然治疗抑郁症的病历本，看来这吴迟深谙杀人诛心之道，想借李然精神状态不佳生事，抢夺孩子的抚养权。
　　难怪他刚刚那么嚣张，是在故意挑拨李然的情绪，希望她在庭审中直接崩溃。

　　“我方对这些证据的合法性和真实性都有异议。”

　　怀夕按下想要发言的林风华，给了她一个自信的眼神。

　　“请问被告，这些证据都是真的吗？”

　　听到怀夕的问题，林风华、审判长和正在打庭审记录的书记员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没想到小小一场庭审，竟同时汇聚了卧龙和凤雏！

　　这问题问的，人家能回答是假的吗？

　　还真能。

　　吴迟的代理律师抢着回答：“假的，那些账目都是我找人帮忙做的假账，花了不少钱呢！”

　　吴迟补充：“病历本倒是真的，她确实得了抑郁症，不过这病都是被我给逼出来的。”

　　整个法庭再次陷入震惊的沉默……

　　接下来的法庭辩论也上演了精彩的你问我答，吴迟俩人抢着激情自曝。

　　出轨都是小意思了，什么转移财产啦、制造假债务啦、计划出国跑路啦、贿赂某某官员啦……听到后面，在场所有人都麻木了。

　　审判长甚至欣慰地想，在民庭呆了这么多年，尽听当事人吵架了，这样的体验，还是头一回。

　　很新鲜，很刺激。

　　“李然父母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就在吴迟作最后陈述大谈特谈他是如何巧妙地利用法律漏掉瞒天过海的时候，怀夕突然冷不丁地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