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为真》宇文曌

78、苦尽甘来

　　漆黑的对面亮起一盏小灯，六臂开车过去，借着车灯，梁光才发现这里是一个集装箱集散地，不像正常的集装箱集散地有来来回回的叉车跟装卸工人，周边的集装箱皮也多有生锈腐蚀，看来更像是集装箱垃圾站。集装箱上下来一个枯萎的小老头，打开集装箱的门，这个集装箱看起来也风吹日打了一段时日，里面堆放的居然是女装，看款式跟质地就知道是廉价货。

　　刚才那几个打手从厢货斗里下来，开始往车里搬东西，几个人都没有说话，行云流水地进行搬运，点数，仿佛是流水线工人正在进行例行作业。梁光都不敢发出声音打破这丝滑的流程，只跟在六臂旁边看他计数，不清楚他的计数准则是什么，数够了500包，从驾驶室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枯萎的小老头嘿嘿一笑接过，打开点了起来，不用看梁光都知道，里面应该都是百元大钞。

　　装好货，六臂招呼梁光上车，那几个打手不知从哪里开出几辆摩托车，分散开来向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六臂却没有走的意思，在车上听起收音机来，梁光终于忍不住出声：“还不走？”六臂道：“再等会。”

　　梁光只能耐下性子，六臂居然在听一个收音机的壮阳产品广告，就是大家想象的到的那种，深夜电台里，一个知性大姐声音的张/王/李/赵/刘主任跟大家介绍男性生理问题，还会有各种托儿打来电话。梁光一直以为是录播，就是放一盘提前录好的录音带，每天巡回播放。梁光一时有些无语，六臂却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方面的问题。

　　一个嗓音低沉成熟的“听众”打来电话，说自己住在南部山区，每次都是1分钟左右就结束了，今年15岁，不知道能不能解决，六臂笑骂了一声：“操你妈跟你大爷装嫩呢。”骂完，熄掉烟打火开始走，梁光听到收音机里传来报时的声音，凌晨一点了。15分钟左右，六臂把车倒进镇上一户自建房门口，卷帘门打开，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个子走过来：“六爷，到新货了？”六臂拍了拍副驾的门，叫梁光下车：“这是梁爷，今天的货都是他的，以后他会来取，你认一下人。”

　　小个子脸上堆满谄媚地笑着跟梁光打过招呼，回身去里面叫人卸货，刚才那几个打手原来都是来这汇合了，他们正在卸货，六臂跟梁光打招呼，放在他这需要给他提保管费，一公斤两万，下次来记得给，可以一公斤一公斤给，也可以一次结清，你们自己说好。六臂饿的有些急躁，看他们还慢悠悠地卸货，自己也上手帮忙搬。梁光走到车头的位置，心里还在嘀咕，他们怎么搞得？再不来都要搞定回程了。

　　正在梁光嘀咕的空儿里，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一边，梁光惊恐回头，见到彭刚，带着一群同样全副武装的警察，彭刚示意梁光顾好自己，一名同志带着他往后面走，其他人开始缩小包围圈。六臂束手就擒，其他人想跑，也都被抓起来。梁光本以为会有枪林弹雨的大场面，没想到这么平静就结束了。

　　梁光跟彭刚再见面，已经是在医院病房里了，梁光身上伤倒是不多，大部分都是淤青，后颈那一击有些轻微脑震荡，躺几天就好了。彭刚坐在病床旁边，问他感觉怎么样，梁光答感觉还不太真实。彭刚道：“是不是感觉应该很激烈？”梁光答道：“确实，这么平静就抓了，感觉……”彭刚接话道：“感觉不过瘾？”梁光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还以为你们得等一会儿才能到。”彭刚解释道：“他们有好几个窝点，我们也不确定今天会去哪里，只好每个点都埋伏了人，我推测有可能今天会去南山，果然你的定位就在南山附近，你们还没到我们就准备好了。”

　　梁光更关心六臂的情况，彭刚道：“你以为他傻呀？这么大的量，他扛下来死罪一条，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撂了，现在都在抓人路上了。”“他还能出来吗？”彭刚道：“不用想了，最低也是死缓吧，他以前上位手段挺狠的，里面也有之前他害过的人，以后日子恐怕很难过。”梁光有些安心，正要张口，彭刚已经读出他的心思：“林真真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林真真特意安排了龚鹏不要陆石屹过来接自己，他现在风头正劲，跟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就真是没完没了了。林真真拿着袋子走出拘留所的大门，门外阳光明媚，甚至有些刺眼，林真真这么一晒竟有些眩晕感，只见梁光一把把她揽进怀里：“真真，你受苦了。”林真真也没力气推开他，等他激动劲儿过去了，才有气无力道：“我想先吃饭。”

　　梁光酝酿好的眼泪又缩回眼眶里，先洗澡吧，俩人找了个洗浴中心，林真真简单冲洗一下，头发随意一扎，就直奔楼下自助餐，拿出要吃回票价的姿势，梁光想着林真真平素里就爱干净，在拘留所住了近一个月，肯定是要好好洗洗泡泡的，就在男浴里多呆了一会儿。

　　梁光走进自助餐厅的时候，只见到林真真挽着个散乱的发髻，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正在埋头苦吃。梁光走过去咳嗽一声，林真真头也不抬，招呼他坐下一起吃，周围几桌的客人见这么一个有些清瘦的女孩子，面前堆了这么多吃的，都有些好奇。

　　梁光心疼地坐下，林真真的小脸瘦了一圈，手腕更细了，她的手小小的，手里抓满食物，一绺秀发掉下来贴在嘴边，左手一串烤串，右手忙着翻动锅里的烤肉，无暇顾及，梁光替她把头发收上去，又走到背后给她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下，坐回对面看她小仓鼠一般咀嚼食物，梁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林真真咀嚼的小嘴突然停下，眼泪簌簌而下，梁光不知所措，周围人更加侧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