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专业送人上西天》不咕

3、扫地出门

　　“我和凌小姐的婚约是父母决定的。”岳寄书波澜不惊道，“凌家的女儿和岳家的儿子结婚，这是家族间约好的事。”

　　“你喜欢我姐姐吗？”凌霄光直勾勾地盯着岳寄书的眼睛，执拗得反常。

　　凌玄玄拉住凌霄光的手腕，她皱眉道：“小光，别问了。”

　　“如果你说的是恋人间的喜欢，暂时没有。”岳寄书收敛了笑容，正面回答了她的问题。

　　“姐姐，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感情了。”凌霄光转过头，用安抚的语气对凌玄玄道，“你看，你们不合适。”

　　“小光，你想干什么？”凌玄玄生气了。她感到难堪以及被冒犯。

　　她从未告诉过岳寄书自己喜欢他。

　　不管岳寄书有没有看出来，都不该由凌霄光以这样的方式揭开。

　　“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凌霄光面上露出慌张，她低头道，“姐姐，你别生气……对不起，是我不好。”

　　凌玄玄深呼吸，她攥紧了拳头。

　　算了，尴尬就尴尬吧。岳寄书本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好好收场和难堪散场也别无二致。他们最多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刚好，岳寄书的回答让她的最后一丝希冀也幻灭了。

　　放下这份缥缈无望的喜欢吧。

　　凌玄玄的心不断下沉，她抬眸，就看到了岳寄书淡然的脸。

　　刹那间，一股对自己的恨铁不成钢从心底涌出，凌玄玄也忽然冷了心肠。

　　此刻，凌玄玄很想不管不顾地说——解除婚约吧。可这个念头只在她心里过了一秒，就被自己嘲笑了。婚约一开始就不是以两人的感情为基础的。如果解除了婚约，联姻的任务就落到了凌霄光头上。

　　凌玄玄并不相信“天道”告诉她的剧情，而且就算是在剧情里，凌霄光也是拒绝婚约的。

　　所以现在说解除婚约完全就是在没脑子地任性。

　　这场对话，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凌玄玄和岳寄书的关系变得僵硬，其他什么都不会发生。

　　想明白了这一点，凌玄玄突然从凌霄光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凌霄光到底想干什么？

　　在尴尬的气氛中，岳寄书的嘴角重新挂上了笑意，他低眉把茶具收好：“山庄很大，四处逛逛吧。”

　　岳寄书没再和两人一起，他大概是先离开了。回程的路上，凌霄光没再去握凌玄玄的手，只是一脸忐忑地看着她道：“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惹你不开心的。可是我觉得如果他不爱你，你嫁给他也是受苦。”

　　“所以你就要逼问他是不是对我有感情？”凌玄玄叹气，“问得很好，下次不许问了。”

　　见凌玄玄还有心情开玩笑，凌霄光就重新笑了起来：“姐姐千万不能和他在一起。就算今后你恨我，也不要为了气我而和他在一起。他只会害了你。”

　　“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凌玄玄突然被逗乐了，她并没有笑出来，只是语调变得轻松了一些，“为了气你而和他在一起，傻子才这么做。再说了，他为什么要害我？他在我身上无利可图。”

　　“怎么会无利可图呢。”凌霄光得寸进尺地轻轻靠在凌玄玄肩头，她低声道，“姐姐就是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这些肉麻的话谁教你的？”凌玄玄不由自主扣起脚趾，实在是太羞耻了。

　　“我的师……我的老师呀。”凌霄光像小兽一样眷恋地在凌玄玄肩头蹭了蹭额发，她闭上眼睛，“我的一切都是她教的。”

　　第二日很快到来，夜幕降临，给凌霄光的接风宴开始了。即使京城世家云集，凌家的邀请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和岳家联系紧密的第二大经商世家在京城已经扎根数百年，座下宾客如云，宴会吸引来的不仅是贵人，还有特许进入的媒体。

　　凌家家主凌正决意要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宴会，给流落在外十八年的凌霄光一个小小的补偿。

　　凌霄光依旧穿着她常穿的白色服饰，定制的轻纱晚礼服并不华贵，而是显出纯洁的气质，配上凌霄光小太阳般温暖的笑脸，和美丽可人的容颜，谁看了都心生亲切。

　　今晚岳寄书也来了。作为婚约者，岳寄书和凌玄玄还是得在媒体前做出样子。他们的婚约是两个家族的事，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不能落人口舌。

　　身着一身低调的深蓝色晚礼服的凌玄玄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没看到岳寄书的身影。

　　“这不是冒牌货嘛。”一道略尖的男声从凌玄玄身后传来。她不想理会，正要走开，就被几人拦住了去路。

　　是几个世家里的少爷小姐们。

　　“我就说为什么凌家这样的鸿运之家会出一个扫把星，原来是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一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不屑道，“这么多年，你害惨了真的凌家小姐，也把她的家人害死了，晦气。”

　　“赵达，别说了。”另一个微胖的青年目露嫌弃，“这样不知羞愧的女人再怎么骂都没用。你看，她还恬不知耻地待在这里，继续祸害人。”

　　“没准人家巴望着和岳家的婚约能给她撑腰呢，也不看看这么多年谁为她说过话。”一个少女冷笑道，“也是寄书哥心善，才一直没有撕毁婚约。我看啊，真正的凌家小姐回来了，这婚约对象很快就要换人了。”

　　被围住的凌玄玄面上依旧平静，她并不动怒，也不和他们拌嘴，只是安静听着。她本就高，此刻站得挺直，气质清冷孤寒，不卑不亢的模样，就像她才是这处空间的主人，别人都是围着她转的急切而聒噪地想要表现自己的狗。

　　沉默在某种意义上是无可击破的反击。

　　这副姿态更激得几人心头火起。

　　大家都喜欢口头欺负凌玄玄，就是早就知道了凌家人根本不关心凌玄玄，再怎么用语言侮辱她都不会被惩罚。

　　但他们绝不会对凌玄玄动手，这样野蛮的行为掉价不说，还可能引来凌家的报复。毕竟在凌玄玄身上留下看得见的伤痕就是在驳凌家的面子。

　　于是只能口头骂人的几人突然感到一种徒劳的无力——凌玄玄好像没有被他们伤害到。

　　“说完了？”见几人沉默，凌玄玄却开口了，“十几年了，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我理解你们智商不高词汇量有限，但每次见人都狂吠，让我很担心你们的身体，是不是得了狂犬病？”

　　“狂犬病会潜伏多年但让人暴毙，估计你们已经没救了，趁着还有几天好活，劝你们多闭嘴少做梦。”

　　说完，凌玄玄就走向几人，在他们戒备的目光中把人狠狠推开了，连身材庞大的胖子少爷都踉跄了几步。

　　几人对凌玄玄的背影投去仇视嫉恨的目光，也有人暗自皱眉。

　　“这该死的女人，力气还是这么大……”胖子咬牙切齿。

　　其实还有一个不动手的原因，众人都压在潜意识里不愿细想——那就是凌玄玄在所有恶意事件里都没有受过伤，她的力气和体能好像不是一般人的水准……

　　倒霉的只有攻击她的人。

　　还是没看到岳寄书，凌玄玄正要打电话，就听见凌霄光招呼她。

　　从交际圈里脱身的凌霄光询问了凌玄玄想要做的事之后，笑着挽住了凌玄玄的手：“我们去楼梯上面看吧，这里这么嘈杂，打电话他可能也听不清。”

　　想到凌霄光对岳寄书极其不待见的态度，凌玄玄还是决定顺着凌霄光暗含阻挠的行为，不愿再生麻烦。

　　宴会厅很大，铺了红毯的台阶上是一处半层高的高台，用来发表演说用的，此时上面空无一人。

　　两人终于走到了高台边缘，凌霄光突然笑了笑，她看着凌玄玄道：“姐姐，我的肩带好像歪了一点，我自己看不清楚，你能帮我调正吗？”

　　凌玄玄点点头，对凌霄光的肩伸出手。

　　然而在凌玄玄的手快要碰到凌霄光的肩的瞬间，凌霄光小小地往前一步，让凌玄玄的整个手掌都猝不及防地按到了凌霄光肩上。

　　就在凌玄玄惊讶的刹那，凌霄光面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猛然往后倒去，在凌玄玄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迅速滚落了台阶。

　　原本热闹的宴会陷入了短暂的死寂，随后爆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在众人的注视下，凌家真正的大小姐凌霄光躺在阶梯之下，满面血迹不省人事。

　　而假的大小姐凌玄玄则端站在阶梯之上，神色冰冷，面无表情，活像一个无情阴森的刽子手。

　　看着视野中泵出的鲜血，凌玄玄心念电转间明白了一切，她的神色变得寒凉。

　　台阶上铺着软垫，凌玄玄自己就被从这里推下去过，这个高度也摔不死人。

　　凌霄光要诬陷她。

　　为什么？

　　这个家里唯一对她释放温暖的人，现在反过来诬陷她。

　　她决定好了要保护凌霄光，可凌霄光却利用她的手自残，然后让她坠落深渊。

　　凌玄玄像凝固的冰雕般一动不动，在她的视野里，凌霄光被人迅速抱走，大概是送去医院。凌家大哥凌风向她冲来，满脸愤怒，随后在晃动的视野中，凌风像对待犯人一般粗暴地拧住她的手腕。

　　她被反剪住双手，立在高台之上。养父凌正也气喘吁吁地走上来，他怒视着凌玄玄。

　　随后，当着数百宾客和数家媒体的面，凌正狠狠扇了凌玄玄一巴掌。

　　凌玄玄被打得偏过头去，停顿一瞬后，凌玄玄转过发红的脸庞，音调平静道：“您还是我爸爸吗？”

　　“不是。”凌正厌恶地看着凌玄玄。

　　凌玄玄静静地看他一眼，随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既然如此，我就安心了。我的父亲怎么可能是一头猪。”

　　“我没有推小光。是她自己摔下去的。”凌玄玄的脸上没了笑容，恢复了往常的冷淡表情。

　　她还穿着蓝色的晚礼服，一双极浅淡的琥珀色眸子在蓝色礼服的映衬下如同熔金的玻璃珠，淡漠得不似真人。

　　凌玄玄有着一头如瀑的又直又顺的黑色长发，平日不喜与人交往，一向气质阴森。

　　实际上，除了“灾星”“扫把星”等蔑称外，凌玄玄还被人偷偷叫做“女鬼”。

　　他们不在明面上说这个词，因为“女鬼”二字太不详，说出来都怕惹祸上身。

　　众人很少敢仔细看她。

　　然而此刻凌玄玄被迫暴露在聚集的灯光和目光下，众人才发觉她的脸是一等一的美丽，如果是女鬼，也是能美得足以勾人心魄的艳鬼。

　　就在凌家家主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凌玄玄猛地从凌家大少爷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在谁都没反应过来时，凌玄玄两三下把大少爷撂倒在地上，细长的高跟鞋踩在大少爷手背，使他发出一声哀嚎。

　　“大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中用。”凌玄玄踢掉断裂的高跟鞋，小腿上象征着力量的流畅的肌肉重新隐没回柔软的裙子里。

　　光着脚的凌玄玄冷眼看曾经的父亲，又扫了一眼阶梯下的宾客，神色从平静到不耐烦。

　　她的一切隐忍都白费了。

　　她曾经真心实意地想当一个乖孩子，过平静的日子。

　　可现在的她已经当不了乖孩子，所有的忍耐也到了尽头。

　　她对这个世界不耐烦了。

　　十八岁的少女神色冰寒，狠狠皱着眉看过来，配上她刚刚瞬间制服一个比她壮得多的男人的举动，流露出的气质危险无比，似乎下一刻就要暴起伤人。

　　“凌玄玄，你怎么还敢这么猖狂！给我对客人放尊重。”凌家家主气急败坏，沉声低吼道，“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凌家人，给我滚出去。今后京城也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别想在这里谋生。不想死就给我滚到没人看到的阴沟里！”

　　“现在就滚！”凌家家主说完，转过身去。

　　凌玄玄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后收回目光，没有再回应什么，她光脚走下染血的阶梯，在宴客厅的权贵中沉默地穿行。她曾经的哥哥在背后看着，不发一言。

　　“等等。”

　　低沉的嗓音在凌玄玄身侧响起，音色动听醉人。凌玄玄转过身去，走到她身边的男人极高，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笑着看她，似是温柔含情。在场的贵公子们没有谁比他好看。

　　是她的未婚夫，岳寄书。

　　她一直在寻找的岳寄书。

　　“订婚戒指，还给我吧。省得今后见面。”岳寄书笑眯眯道。

　　周围发出一阵窃笑，男男女女都有。倾慕岳寄书的男女们对凌玄玄露出了嘲讽轻蔑的表情。以往他们嫉妒凌玄玄嫉妒得发狂，现在终于可以真正把她当做污泥踩在脚下。

　　凌玄玄愣怔一瞬后，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连岳寄书，也变得和她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场合里收回戒指？

　　是了……已经不想和她再有任何交集了，多拖一个小时候不行。对岳寄书而言，必须打交道的只有“凌家的女儿”，现在凌玄玄已经不是了。

　　她那长达十几年的灰色的记忆里，给她温暖的那个少年也死了。

　　凌玄玄已经没有心力再去探究她到底看错了谁。

　　“谢谢提醒，差点忘了。”凌玄玄把戒指从手上摘下，放到岳寄书向她展开的手心里。

　　越来越大的议论声和嘲笑声中，凌玄玄走到门口，迎面而来的是听到骚动匆匆赶来的凌家夫人。

　　“妈妈……”凌玄玄开口，想和这个向来孱弱的母亲道别。

　　这么多年来，养母对她只是不多关心，但没有伤害过她。

　　凌玄玄高考的时候，养母还给她熬过一个月的粥，鼓励她坚持考京城大学。凌玄玄一直记得她的恩情。

　　“别叫我妈妈，你不是我的孩子。”凌家夫人胸口起伏，“你真让我失望。要是从来没有养过你就好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毒？我们欠了你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们的女儿？”凌家夫人见凌玄玄怔怔地看着她，抿起唇在凌玄玄泛红的那边脸颊上又打了一巴掌。

　　她的力气不大，凌玄玄却流下泪来。

　　这是她今夜第一次流露出受伤而脆弱的神情。

　　“我曾经真心把你当做妈妈。”凌玄玄一动不动地看着凌家夫人，“现在也不是了。”

　　“滚。”凌家夫人闭上眼睛。

　　凌玄玄擦掉眼泪，恢复了镇定，她越过凌家夫人向前走。

　　凌家的大宅在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凌玄玄走到门口时，门外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和车，摄像头对着她的脸拍摄，闪光灯亮个不停。

　　刚刚成年不久的少女好似没有看到那些长|枪短炮，她赤着脚自顾自地走到路边，往人群外走去。她的目的地似乎是车多的大路。

　　记者们大声向她提问，见她不理睬，提问声中夹杂进辱骂。

　　在一个记者把摄像头怼到少女身上后，她表情恐怖地转过身，把记者扭倒到花坛上，夺过摄像机一下砸了个粉碎。

　　那力气一个成年男人也未必有，而她的举动就像个疯子或者亡命之徒。

　　记者们在凌玄玄站起身时惊慌地退开，凌玄玄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继续往大路走。

　　那一晚，凌家周边的路人们见到了这样的奇景。一个身穿蓝色晚礼服的美丽女孩在路边慢悠悠地行走，似乎是在散步，而一群记者大气不敢出地跟着她一路拍摄，退开两米远，直到满身华贵的少女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记者们还站在原地拍摄。

　　难道是拍戏？

　　围观的群众不解。

　　站在原地的一众记者面色惨白，其中几个还带了伤。

　　不是他们不想追，是怕着女疯子开车撞人啊！

　　短短几百米之内凌玄玄就揍趴了好几人，他们一起上也没有胜算。

　　更何况还有仪器要保护。为了一个采访被女疯子杀了，实在不值得。

　　“凌家假千金出于嫉妒蓄意伤人，可悲可恨。真千金心地善良，不愿起诉。凌玄玄，养不熟的白眼狼，凌家之耻……”

　　网页上滚动着哗众取宠的狗血新闻，下面是一堆网友的谩骂讽刺，还有自称凌玄玄同学的人出来落井下石，说凌玄玄平日里是多么恶毒不堪，面目丑陋……

　　清晨的光照下来，凌玄玄缩在老旧小巷的角落，看着手机的新闻。没有人在看她，于是她放任自己默默流泪。

　　“……那个，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一道男声传来，语气中带着怯懦和小心翼翼。

　　凌玄玄慌张地抬头，她不想再让任何人看到她哭的样子。

　　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凌玄玄愣住了。

　　“那个……你怎么了？”

　　声音还在继续。

　　凌玄玄转头，看到了一只毛绒绒的白色大狗。

　　凌玄玄呆呆地和狗对视。

　　这狗在说话？

　　看到凌玄玄惊愕的神情，大白狗也大吃一惊。

　　凌玄玄怀疑自己哭得花了眼，她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了原先蹲着大白狗的地方蹲着个男青年。

　　凌玄玄：？

　　她疯了还是眼花了？

　　男青年小心翼翼地看着凌玄玄，见她没有尖叫没有晕厥，大概没有发现自己是个妖怪，于是继续鼓起勇气道：“我……我叫白衣生，不是坏人。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白衣生懊悔自责不已。

　　大意了，妖气不稳定，没保持住化形！

　　“白医生？”凌玄玄喃喃道，“刚才我好像看到了一只大白狗蹲在你现在蹲的地方，请问我是不是得了精神病？”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号选手小白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