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海浮沉》浪桃仙

4、似是故人来

　　“小左，这么多年，你过得好吗？”
　　穆左不知该如何回答，那些以为已经忘记的过去，竟又一片一片的，像填色的油画，渐渐斑斓重现。他是穆左儿时的玩伴，叫董毅，小时候住在一个大院里。因为比穆左大几个月，所以当起了穆左的大哥，经常带着穆左到处疯玩。小左，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叫的，也只有他会这样叫穆左。
　　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很慢，冬天也很遥远，记忆中夏日的阳光总是追着疯跑的影子，翻过院墙、攀上屋顶、爬上树枝、躲进小巷，那时候真的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成长不就是不停地告别吗。
　　穆左清了下嗓，“我还好，你呢，在美国混的好吗？”
　　这是穆左所知道的关于董毅最后的消息，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电话那头苦笑了几声，“我回国几天了，有空吗，出来见个面。”
　　穆左记得小时候的董毅，似乎总是比他高半头，长得也比他壮实，一副小男子汉的模样。他还真好奇董毅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你现在住哪啊，这几年这都大变样了，估计你哪都找不到了，还是我去找你吧。”
　　“那也行，我在国贸饭店呢，那一会在酒店大堂见吧。”董毅挂了电话。
　　洗漱完毕，穆左套上一件帽衫，配上牛仔裤运动鞋，又套了件薄羽绒服，照照镜子又抓了下头发，感觉不会在假洋鬼子面前跌份了，这才赶紧出门，直奔国贸饭店。
　　走进酒店大堂，穆左东看看西看看，也没发现有什么疑似董毅的面孔，想来可能还下楼，便到一边的沙发上去等了。对面的沙发上，已经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穿着驼色大衣的男人，正低着头敲打着笔记本，一副商务精英的做派。穆左也没多想就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玩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穆左感觉脖子都有点累了，于是抬起头活动了一下，却看见对面的商务男正笑着看他。穆左心想“不会吧，难道他就是董毅？”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指了指商务男。商务男摊开手，朝他挤了挤眼睛。
　　“你们美国的饲料也太强大了，我还以为是个三十左右的大叔呢。”穆左调侃道。
　　“你倒是跟我想的差不多，还是比我矮，哈哈。”
　　“滚蛋，消失这么多年，竟然还能找到我？”
　　“这有什么，都信息时代了，找个人太容易了，除非你不上网。”董毅不以为然的说。
　　这时穆左才看清楚董毅的样子，小时候的痕迹还是有点的，跟电视里的ABC一样，身材很西化，应该是有健身，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颜龄更像是大学生了，就是这身衣服把岁数拉的更高了。
　　“这次回来是度假吗？叔叔阿姨没一起回来？”
　　“没有，我自己先回来的，也没跟这边的亲戚联系，主要我怕麻烦，想先自在几天，等爸妈到了再去联系亲戚。”
　　“你们走的也太急了，当初都没好好送你，今天我请客算给你接风吧。”穆左站起来，朝他勾勾手指，“带你去吃正宗家乡味。”
　　董毅收好电脑，正起身，穆左又回头说：“要不你还是把这身装X的行头换了吧，一会走街串巷的再给你弄脏了。”
　　董毅撇撇嘴说：“等着。”便一溜烟朝电梯跑去。不多时，一个棒球帽，运动服的大男孩就下来了，“Let\'sgo!”。
　　小时候住的院子早已被高大建筑踩在脚下，胡同小巷也不见了踪影，尚存的一些也只透着荒凉残景，看了只会令人唏嘘。唯有那小时候的吃食，还残存在街街角角，只有真正的土著才找的到。俩人一前一后，穆左在前有些兴奋的介绍着，董毅在后面静静地听着，嗯嗯啊啊的应着。麻辣串、孜然豆皮、三角糕、糖酥饼、炸汤圆，一样样找一样样吃，都是儿时的味道和回忆。
　　不觉间，一下午就过了，穆左晚上还要返校，准备送董毅回去后，就回家收拾东西。董毅却想去穆左的学校转转，反正晚上一个人也没事干。穆左只好带着董毅先回家了，穆左妈妈知道董毅要过来，还特意做了好几个菜，饭桌上又是好一阵回忆，还叮嘱董毅等他爸妈回国了，一定再过来叙叙旧。吃过晚饭，董毅便跟穆左回学校了。
　　“师大附中果然不错啊，一看就很有学习氛围。”
　　“那是，这可是重点中的重点，我是干掉好多人才考进来的。”穆左自豪的说。
　　“那是，也不看是谁弟弟。”说着，董毅还拍了拍穆左的脑袋。
　　“就比我大几个月，小时候被你占了便宜，现在还来充大哥。”穆左一脸不屑。
　　“哟！”董毅从后面一把锁住穆左的脖子，“小子翅膀长硬了是吧，快叫哥。”
　　穆左开始还挺着，后来实在难受，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便服了软叫了声哥。谁知这董毅得寸进尺愣说没听见，气的穆左一顿乱扑腾，可是他哪是人高马大的董毅的对手。
　　“穆左，你没事吧！”穆左强直起脖子，朝前面看，只见是徐天浩正朝这边跑来。
　　董毅见状也松了手，问：“这小子谁啊？”
　　“我朋友，也是高一的。”穆左站直了，整理了一下衣服，徐天浩也已经跑到了跟前。
　　“天浩，这是我发小董毅，刚从美国回来，跟我来转转的。”穆左忙给徐天浩介绍。
　　“哦，你好，我是徐天浩，小左的好哥们。”徐天浩说着主动伸出手。
　　董毅握住，说：“听小左说你们是朋友，原来还是好哥们啊，有多好啊。”说着手上还加了点力道。
　　“这就得问小左了吧。”徐天浩手上也加了劲儿。
　　穆左看着他俩，心想“这是什么情况，都吃错药了吧，这徐天浩还一口一个小左的叫着，吓死宝宝了，这俩人难道以前认识，在这较什么劲呢？”
　　回过神来，穆左发现俩人正看着自己，突然发现这位置很不利啊，他175的身高站在俩188的海拔面前，气势全无啊。
　　穆左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顿感压力减轻了不少，赶紧把手搭在两人手上，笑着说“这就算认识了，都是朋友。”
　　徐天浩松了手，提醒道：“一会儿要关大门了，这哥们别转太久，一会儿该出不去了。”
　　“出不去我就转一晚上，等小左下了课，一起出去夜宵，怎么样啊小左。”
　　穆左真想一巴掌呼他俩脸上，说道：“还是算了，学校管得很严的，过两天就放寒假了，到时候再找你玩，你再转转就先回去吧，我们一会该上晚自习了。”
　　“好吧，那我也不转了，反正来日方长。”说完把帮穆左拎的东西，往徐天浩手里一推，摆摆手自顾自的走了。
　　“穆左，我发现你的发小都是奇葩啊。”徐天浩摇着头感慨道。
　　“我看你也够奇葩的！”穆左瞪了天浩一眼，抢过他手里的包，赶紧跑回宿舍放东西去了。
　　晚自习上，穆左想着刚才的事情，突然想到“来日方长”四个字似乎有什么含义，可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没过几天，期末考试的成绩就公布了，穆左三次考试综合成绩排名第73位，总算保住了特优生资格。徐天浩综合排名91位，以普通班第一名的身份升入特优B班。那几个被降到普通班的学生，默默地收拾东西走人了，深刻的教育了留下的人，一刻都不能松懈。
　　又补了一周课，寒假便开始了。高中的寒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年前年后能有20天左右。穆左早早就计划好了，年前的10天用来预习下学期的课本，年后十天就是逛吃逛吃逛吃。起床、洗漱、早餐，穆左按部就班的完成了假期第一天的前奏，正准备开始执行学习计划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穆左吗？我是燕妮。”
　　“燕妮？”穆左努力回想着，总觉得在哪听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不错哟！看好你！想起来没，哈哈。”
　　“哦，怎么是你啊，真没想到会接到你的电话。”穆左强压住内心的激动，不用说这电话肯定跟黑石和他的作品有关。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啊？”燕妮故意卖起了关子。
　　“当然听，燕姐姐你快说吧。”穆左急得都要蹦起来了。
　　“哈哈哈，不逗你了，你的歌我很喜欢，想要你过来一起参与制作我的新专辑，要不要来啊？”
　　“真的吗，你真的收我的歌了吗，太棒了！”这真是比考第一名都更让人兴奋。
　　“不过，可能要占用你的假期了，因为专辑其他的歌都已经录好了，就差你那首一直改不出我想要的感觉，所以要你过来制作，过完年就准备拿你这首歌打榜了，时间真的非常紧迫。”燕妮有点担心的说，毕竟是自己的第一张专辑，能不能一炮而红就靠这首主打歌了。
　　“当然没问题，我一定按时完成任务。”穆左拍着胸脯保证，好像燕妮能看见似的。
　　“好，我一会叫助手把时间表给你发过去，见面再细说。”
　　挂了电话，穆左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真是没想到，自己的创作之路能这么顺利。以前写点曲子，还得偷偷的趁爸妈不在家，免得被唠叨不务正业，这回你们可没话说了吧，哈哈哈。
　　晚饭的时候，穆左把这件事告诉了爸妈，没想到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哪有这么好的事，肯定是骗子。”真是让穆左无语了。好在是寒假，又是在本地不用出远门，所以穆爸爸还是放行了，他说男孩子出去见见世面挺好的，死读书也没啥用。于是穆左的学习计划彻底被抛弃，第二天就直奔黑石公司去了。
　　他不知道这娱乐圈的作息是跟一般人颠倒的，他们可以通宵工作，但绝对不会在十点前起床。所以7点半就到了公司楼下的穆左，足足等到9点才进了大门，又在大堂等到了中午，才见到有人稀稀拉拉的进来。
　　大概11点半的时候，一个穿着棒球衫，扣着大耳机的短发女孩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在大厅坐着的穆左。
　　“你是来多久了，没看见发给你的时间表吗？”燕妮看着有点倦态的穆左说。
　　穆左这才想起，昨天电话里燕妮好像是提到过什么时间表，但是当时太兴奋给忘记了。穆左囧的挠挠头，跟着燕妮进了电梯。
　　经过一个礼拜的彻夜奋战，终于顺利录完了《奇迹》，一首充满异域风情的R&B歌曲，绝对能登顶新歌榜。这期间，林克还过来询问过一次进度，没想到这个少年这么有干劲，还问起过上次没来参加后备制作人培训的事情，才知道原来是邮件发错了。但下期培训就要再等一年了，穆左获得了林克的亲自邀请真是受宠若惊。
　　大年初一，穆左早早就把一家人，集中到电视前，坐等音乐榜中榜的播出。爸妈其实还有些将信将疑，但看儿子这么期待也不忍心泼凉水。终于，电视上出现了燕妮的身影，穆左赶紧指给爸妈看，“这就是燕妮，我的歌就是给她写的。”
　　由于字幕很小，在MV中一闪而过，并没有看清楚作者名字，但当音乐响起的时候，穆左还是哭了，那是难以形容的喜悦。爸妈看着儿子那么激动，也是乐的合不拢嘴，虽然心里还是不敢相信。直到过完元宵节，穆左买回了燕妮的专辑，看见歌词本上真真切切写着穆左名字的时候，爸妈才有点相信儿子真的干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于是到处推荐燕妮的专辑，说是她儿子写的歌，可好听了。
　　没过多久，穆左的银行卡里就有了第一笔收入，5000元，这对于一个学生来说简直是巨款了。这首歌很快就成了各大榜单和KTV点唱的热门曲目，还会给他带来不菲的版权分成。但是对于16岁的穆左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原以为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的音乐梦想，竟然轻易地就实现了。这也让他迷茫了，是趁势加入黑石以创作音乐为主，还是回到学校先以学业为重，这真是个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