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命之途》尤拉

1、雪上加霜

　　“回老爷，夫人……夫人生了位千金……”
　　“什么！？”李绝手中的茶杯一下子摔倒了地上，“你再说一遍！这不可能！我李家十代单传，到了我这一代就要断了香火吗！”
　　“老爷息怒，定是那李李氏富薄才不能为夫君得男，等再过几日我再为夫君寻一房生辰八字好一些的妾来，下一次一定可以……”
　　“啪！”李绝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李丘氏的脸上，“要不是我当初一意孤行非要娶你这孤寒之命的女人为妻就不会娶了五房一直都只生女儿！”
　　“夫君，夫君不要动怒啊！其实，其实我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夫君的骨肉，这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生一个男丁，如果这次还是女孩子的话……为妻就自请下堂！”
　　“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这次再生一个还是女娃的话，你就马上给我滚出李家大门！”
　　夫妻二人上演这苦情戏码的时候，他们的六女儿李娉婷就坐在门外边，她是大夫人李丘氏的第二个女儿，今年已经六岁了。是李家九个女儿（不算上刚出生的十小姐）里最不得宠的。原因无它，不过是长相不像其他几个姐妹那样标致罢了。她长得倒也不丑，相反还有几分书卷气的娟秀。不过提起李家其他几个女儿实在是钟灵毓秀，闭月羞花，而且各有千秋，举手抬足，一颦一笑，无一不美，着实令人惊叹，仿佛这世间的灵秀之气全都聚集到了李家，才生出了如此之多的绝代佳人。不过这女儿长得再漂亮也是别人的，李绝今年已近不惑，生儿子的事情是越来越急迫了。
　　“娉婷，你过来。”李丘氏等李绝走了之后赶忙叫娉婷过去，“你拿上这封信到你外婆家交给你表舅爷，记住不能让任何其他人看到这封信，如果有人抢你就吞下去，记住了吗？”“记住了。”因为不得宠娉婷很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看得出此事很是紧急。急忙迈着短腿跑到了外婆家里。
　　娉婷的外婆家很有些神通，她表舅爷不但是县太爷而且精通医术，她外婆更是有名的巫医，不过娉婷并不喜欢去那里，总觉得屋子里有阴寒之气，就算是三伏天也会冻得打哆嗦。不过她老娘发起狠来真的会把她往死里打，这次又是事态紧急，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张门房，我表舅爷在家里吗？”
　　门房看见是娉婷就知道一定是自家姑奶奶又有事了，连忙叫了个老妈子领着娉婷进去。到了书房娉婷咬紧牙关踏进门槛就觉得一股股冷风往她的骨头缝里钻，冻得她都没法子说话了。她表舅爷是个天生脸色阴沉的人，打开信大略看了一下。忽然嗤笑起来，“她这信来得还真是时候。”然后提笔回了几行字，交给娉婷。“叫你娘照我信上说的做，我保证这次她会给你添一个白白胖胖的弟弟。”然后就不再搭理娉婷转身走了出去。
　　娉婷也一刻没有耽搁，急忙离开了这间阴森的房子。回到家里她走小路回到她娘住的东院确定没来客人之后立刻进了她娘的房间，李丘氏看过信后脸色变了一变，“你舅爷还说什么了吗？”“他老人家说只要母亲按信上说的做，他就保证您这次一定可以生一个儿子。”李丘氏眼睛转了转，好像拿定了主意，“娉婷，跟我一起去看看你二娘和你翠红姐姐去。”
　　话说娉婷的二娘可是个泼辣女子，年轻时就像一只通红光润的冲天椒，又艳又辣，十七八岁时不知用什么手段迷了当时只有十三的李绝的心，竟在正妻李丘氏没进门之前就成了侧氏，平日的地位自然就好像要比其他后进门的高一些，有时连李丘氏都不放在眼里。不过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就像真的冲天椒一样，慢慢开始起皱开裂发黑。往日的活泼也渐渐变成了做作庸俗，嘴里的俏皮骂人话也变得越加臭不可闻。她生的李绝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个女儿，本来李丘氏给起了名儿，叫依莲，但她非嫌不好听，非要叫翠花，跟李丘氏闹了三天最后一人让一步就改叫翠红了，不过听起来是个丫鬟的名却真真是个小姐的命，这翠红生得是弱柳扶风，一双眼儿水灵灵的好像随时能滴出来似的。全家人都把她当成了水晶娃娃生怕碰坏了，摔碎了。一个人有四个丫鬟服侍，这还没算上奶妈和粗使婆子。这让李娉婷的同母姐姐婉君很是气结，“她一个丫头生得反而比我们这几个嫡生小姐还有气派！我倒要看看将来她出去给人当妾或嫁到白丁家还能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她们几个都明白翠红毕竟是侧氏所出，将来根本不能给有钱有势的人家当正妻的。所以所谓的风光日子不过就是没有出阁的这几年。
　　“几日不见，翠红有水灵了几分，要是我家娉婷能赶上你一分那我这做娘的就烧高香了。”李丘氏摸了摸翠红雪白粉嫩的手腕，笑得欢快非常，但娉婷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娘今天的笑很假，有点儿心虚的感觉。“又到了添衣服的时候了，红儿，你有没有喜欢的花样，我叫管家帮你送到制衣铺子里去。”
　　“我心里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样子，不知大娘有没有花样图纸借给红儿用用呢？”
　　“我娘家人倒是说明天会捎几个样子给我，说是上午来，不如红儿下午就过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那真是谢谢大娘了。”看着翠红那娇柔娴静的样子，李丘氏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真是岁月不饶人，红儿也十四岁了，又长得如此美貌，真是……红颜薄命……”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极轻，除了她自己，谁也没有听见。
　　回到自己的院子，李丘氏端详了一下娉婷，叹了口气，“只怕小六你才是家里命最好的，被那种东西盯上了，只怕着宅子里的女娃没有几个能逃过去的。只盼着你表舅爷能回护你那两个同胞姐姐，让她们平安出阁。娉婷，生为女子必终身受苦，只有两个时候方可获得一点点的快乐，一为出生，一为死亡。所以凡事要能忍则忍，能避则避，不要像娘一样遭受更多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