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钦慕你》海鹿

58、第 58 章

　　谁知，这段没被揭开纱的感情倒是如同灶台上小火煲着的浓汤，愈滚愈香甜。
　　无论是只身走在京大校园的日子，还是京沪两地跑着工作的时光，两千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天忘记过连矜沐。
　　尤其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刻，缠绕在他心头的思念就如同疯了般到处攀附，半点空隙也不留下。
　　她白如脂玉的肌肤，眉黛青颦，沁了蜜糖般的笑容，如同海藻般的乌发，身上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
　　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小动作，都像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一样，时间越是过得久，根就埋得越是深。
　　他知道梁梦婕和戴檬二人一直和她保持联络，但他迟迟不敢向她们开口询问她的联络方式。
　　他们已经不是以前高中时的学生了，各自都有了新的人生方向和需要考虑的问题。
　　再加上，他并不确定连矜沐真实的心意。
　　他害怕，她只是把他当作老同学。

　　他接下了开发京市市场的任务，不是因为京市是他家，而是因为自家舅舅曾经说过，要是京市开发得好，几年后再去台湾看看有没有机会。
　　台湾。
　　一听到这个地名，他二话不说就开始了动作。
　　为了加快速度，他甚至把大三还没结束的王康等人一同拉过来，直接把他们几个人的大四实习期全部签在了自己名下。
　　报酬自然不少，只是付出得也多。
　　学生时期就处在一起的兄弟几个自然比外人好用得不少，十年的默契也是无人能比。
　　京市的分部就在这几个年轻人横冲直撞地打拼下以最快的速度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就连高处的钟父，也能时不时听到身边的好友提及自家儿子，满心自豪和骄傲。

　　原本今天开完会，他答应了自家母亲季女士回家吃顿家宴，但看到群里杨泾州说晚上看婚宴场地前老同学聚一聚，一起吃个晚饭，陈天华随口就问了一句，都有哪些老同学。
　　杨泾州就回了三个字，连同学。
　　当时王康看到那则消息的时候，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地叫出声，随后他就下意识地看向身旁同样在看手机的钟涂。
　　他想了想，小声问：“那涂哥，你还回家吃饭吗？”
　　钟涂已经连轴转地通宵了四天，中间只抽着空小憩了两三次，身体有点扛不住。
　　他本也想着借着回家吃顿饭的机会，可以在家休息一下。
　　可看到群里的消息后，他握紧了手里的手机，低眸不做声响，久久才拿上了挂在椅子上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去沪市。”
　　站在钟涂身后的王康愣了几秒才跟了上去。
　　他一边走，一边在群里回了个“好”，随后按了锁屏键，把手机放回了裤兜里。

　　王康看着疾步向前的钟涂，微微叹了口气。
　　他想到12年跨年的那天晚上，自己开口和陈墨涵说的话，心里不禁越发感到复杂。也怪他那时年少，看得浅，没想到涂哥的确是对连矜沐上了心。
　　他那一番随口说的话，日后也给陈墨涵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只是涂哥心思意念都不在她身上，自然回的也是决绝，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是什么时候确定涂哥对连矜沐的心意的呢？
　　好像就是他们几个拿到京大录取通知书后，去了一趟京市找涂哥一起吃饭的那个晚上。
　　其他几个都还是毛头小子，根本没喝过酒，一不小心喝多了，半醉不醒地瘫在涂哥堂哥开的清吧包间里。
　　王康则因着感冒，吃饭前刚吃了头孢，晚上就没碰酒。

　　那时已是凌晨四点多，清吧里的人大多都离开了，轻缓的爵士乐柔柔地流淌着。
　　王康捧着一个装了清水的杯子，走到吧台，坐在了钟涂的身边。
　　钟涂一整个晚上就喝了一种酒，Honey Whisky。
　　这种酒度数虽不如Rum那些烈酒高，却也有35%。加上它香甜顺滑，一口接着一口，虽不觉得酒多，酒意也是很容易上头的。
　　王康感觉得到钟涂心情的低落，难得地保持了安静，没有开口说什么。
　　蓦然间，沉默了一整晚的钟涂晃了晃杯子里的威士忌，又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低下了头，闷声问道：“她还会回来吗？”
　　王康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一脸不解：“谁？”
　　钟涂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拿起酒杯，仰头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
　　王康见他眼里泛着猩红，心里一惊，又想到他刚刚问的问题，细细想着他们的交友圈是否有人离开过。
　　答案只有一个。
　　连矜沐。

　　王康猜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张大了嘴巴，不敢开口追问。
　　一年多前，连矜沐走了的那个寒假，钟涂缺席了数学竞赛营，董冬冬就差没去京市找他了。
　　开学过后，他又如同往常般回了一中，正常参加了数学竞赛，没有意外地拿了一等奖。
　　那时，朱芹还私下找他谈过话，问他是不是有参加高考的意愿。
　　其实学校是希望他参加高考的，哪怕他会回京市考试，但只要他是状元，无论哪个省份的状元，他都是从北城一中走出去的，这个荣耀哪个学校不想有？
　　王康后来听当时也在办公室的同学说，钟涂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要回京市，直接入京大。
　　朱芹听了，也没再劝，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
　　董冬冬就是那个时候进的办公室，她本想找朱芹调个课，听到了钟涂的回答后，笑笑说道：“提前一年入京大也是好的，说起来也是可惜了，你们隔壁班的那个连矜沐，我瞧着就是个天生的数学竞赛苗子，也不知道前面几年为什么没参加竞赛。好不容易今年报上名了，居然转学走了，唉。”
　　转述的那个同学说，钟涂没有接董冬冬的话，只微微鞠了一躬，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王康看着眼前趴在吧台上，闭着眼睛好似睡着的钟涂，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地陪着。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误差，那他大多能够体会到此刻钟涂的难受了。

　　一年前跨年夜那天王康对陈墨涵说的话，一半是玩笑，一半也是他的真心话。
　　真心话的部分就是他说的那句，曾经怀疑过钟涂是否喜欢连矜沐。

　　他记得高二第一次月考后的大扫除，他和杨泾州两个人抱着篮球从小卖部前的车道跑去篮球场，路上遇到了独自一个人抱着打扫工具的连矜沐。
　　小姑娘红着鼻头，两眼水汪汪的，瞧着就知道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却还要在寒风中扫完整个包干区。
　　他和杨泾州两个人还犹豫了一小会儿，想着是不是该帮个忙，毕竟人家是个女孩子，怪可怜的。
　　对方却坚持让他们二人去篮球场，只说她自己可以。

　　他们两个到了篮球场后，立刻就上了场。
　　打完半场下来休息的功夫，钟涂刚巧在王康身旁喝水，他随口就问了一句：“刚刚怎么来得晚了一点？”
　　王康拿起长椅上的毛巾，随手抹了两把头上的汗，大口喘着气说：“在小卖部前面那块包干区遇到连矜沐了，她好像感冒了，自己一个人在打扫那条车道。我和阿州想着要不要帮她来着。”
　　钟涂听了他这话，并没有说什么，只安静地喝完了瓶子里的水，然后把瓶子扔到了一旁的回收箱。
　　“涂哥，上场吧？”杨泾州单手拍着篮球，大声地叫着场边的钟涂。
　　哪知钟涂却拿起了长椅上的手机，头也不回地往场外走去：“不打了，去小卖部。”
　　几个人摸不着头脑，却纷纷拿上了自己的衣物，把场子让给了另一群等了许久的高一学弟，跟着钟涂一道走了。
　　全程参与的王康当下还不觉有什么，只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跟着钟涂一起去了小卖部。

　　另外一件事没有别人见到。
　　他记得那时候楼下四班有个叫柳辉天的好像是对连矜沐有意思，时不时上楼找她。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那个课间，钟涂和连矜沐两人相伴着从小卖部回了教室。
　　王康起身从位置上往外走，准备去趟厕所。

　　刚走到后门口，他就看到十班前门的转弯口站着连矜沐和那个柳辉天。
　　他吹了个口哨，转身朝着教室后排坐着的几个好友打趣道：“瞧瞧，柳情圣又来找咱们连同学了。”
　　他没注意到其他几人的神色，倒是刚坐下的钟涂一听这话，重新站了起来，单手插兜走向了门外。
　　王康倚着后门口，看着钟涂一声不吭地走向连矜沐。
　　他听到连矜沐对柳辉天说要去数学办公室，柳辉天走了后，他又听到钟涂对连矜沐说要去找董冬冬。
　　那两人自然就同路一道离开了。

　　王康眯了眯眼，察觉到自己可能不小心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他一时拿不准钟涂的态度，自然不敢大声宣扬，只能憋着，等寻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细细问钟涂。
　　那之后，就发生了王康对陈墨涵说的那段对话。
　　他问钟涂：“涂哥，我琢磨着你该不是喜欢连同学吧？”
　　他本以为钟涂会一口答应，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轻声笑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走了。
　　钟涂这个态度倒让王康摸不清头绪了，他也不好接着追问，只能当作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