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钦慕你》海鹿

55、第 55 章

　　杨泾州听了梁母这一番话，只怔怔地看着她，沉默了许久。
　　尔后，弯腰低头向梁父梁母深深鞠了一躬，闷声道：“叔叔阿姨，我对梦婕的感情不是一两天促成的，从高二到现在六年了，我对未来所有的规划都是以她为中心。只要她在我身边，只要她开心，只要她想要，哪怕我现在没有，我也会为了她去努力。”
　　“除非死亡，否则我会一生守护她。”
　　站在梁母身后的梁父听了这话，叹了口气后也敛了身上的气息，往后退了一步，不再说什么。
　　梁母则宽慰一笑，点点头说道：“怎么还叫叔叔阿姨？”
　　杨泾州听这话愣住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他身后的杨父杨母二人紧赶着上前推了他一把，他这才回过神来，按捺着激动地说道：“爸，妈！”

　　“你那个情况是紧急，但除了见你借机出去玩了一圈儿，也没见你多紧张。”戴檬走到连矜沐身边，帮她推走了一个行李箱，还不忘转头送了一个白眼给梁梦婕。
　　“你可不知道，我那时候从飞机下来的时候，腿肚子都在打颤。走到接机口的时候，我甚至想掉头重新买张机票走了。但真的见到我爸妈还有杨泾州他爸妈了，也就还好了。毕竟我既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又是他们的宝贝儿媳妇。”梁梦婕一手挽起连矜沐的手臂，好像还是上学那会儿时的亲密。
　　连矜沐闻言侧脸笑了笑，她看到梁梦婕脸上洋溢着的幸福，内心也是满足的。

　　梁梦婕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对了，木木，明天我带你去试礼服，呆萌的她已经试过了。”
　　戴檬也应声道：“你晚上住我那儿吧，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
　　连矜沐讶异：“我以为我们三个要一起住一晚。”
　　梁梦婕暗暗低下头，戴檬则撇了撇嘴：“本来这位小姐要等你从台湾搬回来再举办婚礼的，这不是意料之中地当妈了吗？她又吵着说是生了孩子再穿婚纱就不好看了，只能趁着现在才一个多月的身子赶紧办婚礼。”
　　“可办婚礼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就因着她现在最大，两家人上上下下都忙翻了天了。杨泾州那帮兄弟们也都被他叫来沪市帮忙了。今天晚上说是他们要一起去看个场地。他们其中几个可能就要住在她和杨泾州那儿了。”
　　连矜沐心中一动。
　　杨泾州的兄弟们？
　　那么他也会来？

　　梁梦婕开着车来的，三个人一同上了车，先回了戴檬的住处，放好行李后又一起出门吃了饭。
　　连矜沐连着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飞机，吃过饭也有些累了。
　　再加上梁梦婕和戴檬二人下午还要回一趟沪大，她便独自一人回了戴檬的公寓补眠。

　　自五年前高二那年离开北城后，这是连矜沐第一次重新回到大陆。
　　逢年过节，连父都会只身飞去台湾和妻女团聚，她们自然也不必兴师动众地来回折腾。
　　这次她回来也是因为梁梦婕临时动议要办婚礼，前前后后打了十几个电话给她，要求她必须要回去给她当伴娘。
　　她本来还有些为难。
　　谁知负责她答辩的导师刚好六月要出国进修，便把她的答辩提前到了五月底，她也是一完成答辩就收了行李飞回来了。

　　其实就像戴檬上午在机场讲的，连矜沐已有计划搬回大陆。
　　一来是她也大学毕业了，回来就业机会比较多；二来就是这些年连母和连矜沐二人都陪着阿嬷，阿嬷也慢慢从阿公离世的难过中缓过来了，前段时日松了口说是想搬去厦门住一段时间。
　　阿嬷既然提了这个事儿，自然不是随口说说。
　　连母和连家舅舅当下就通话做了一些计划，只等着入了夏就把老人家送到厦门去，连母和连矜沐也可以搬回北城。
　　现下连矜沐暂时来沪市参加梁梦婕的婚礼，结束后还要回台湾帮着连母和阿嬷整理老宅的东西。

　　连矜沐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夕阳西下。
　　戴檬的公寓就在沪大旁边两条街，透过卧室的玻璃窗，她还能听到外面街道上大学生们传来的嬉闹声。
　　偶有初夏的早蝉鸣叫，晚风透过门窗的间隙穿进来，带着丝丝凉意，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清新自然。

　　连矜沐睁开眼，缓了缓神。
　　床头柜上的手机蓦然地震动起来，房间中没开灯，窗外的暮光投射进来，刚好有一绺打在了手机屏幕上。
　　连矜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接了起来：“喂，梦婕？”
　　“你睡醒啦？我和呆萌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你都没人接，想着你可能就是还没醒。”电话那头的梁梦婕笑着说道。
　　“嗯，我刚醒，可能是太累了。”
　　“那你收拾收拾，等等出来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梁梦婕旁边似乎还有别的人，偶尔有几个男声在一旁说笑。
　　连矜沐闻言顿了顿，戴檬今天说杨泾州的兄弟们也都来了沪市，那么钟涂现在就和他们在一起吗？
　　“木木？”等了好久没等到连矜沐的答复，梁梦婕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还在通话，又放回耳边低声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嗯，好。你给我发地址，我洗个脸换个衣服就来。”连矜沐应道。
　　“你自己准备好就行，我们去接你，毕竟你也没来过沪市。”梁梦婕利落地交代了连矜沐，而后就挂了电话。

　　连矜沐放下手机，坐在床上怔怔地发着呆。
　　既然答应回来做梁梦婕的伴娘，她自然早有心理准备回见到钟涂。
　　她也不是不记得那个跨年夜偶然间听到的话，甚至她走前还向梁梦婕夸口道，所有的暗恋到此结束。
　　谈何容易？
　　喜欢一个人难不成是买一件商品，喜欢就买下，不喜欢了还能在期限内退回？
　　即便知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一厢情愿，那也无法。

　　她本就是凭借着一腔孤勇踏上这条暗恋之路，不该有所求。
　　只不过就是那时年纪小，因着和对方的交友圈大半重叠，交往甚密，心里有了期待而已。
　　在台湾生活的这五年里，她从没停止过想念钟涂，想念在北城一中的所有回忆。
　　甚至因着异乡的文化差异，让她孤身一人走在街头时总是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年少时一直喜欢的那个少年就安静地走在自己的身边。
　　她时常在想，如果她还能和钟涂在同一个城市，那么可能求学之路就会过得轻松一点了。
　　毕竟生活有所盼望。
　　情感有所依托。

　　后来的日子里，梁梦婕虽没追问她过往的细节，却常有意无意地向她说起钟涂的近况。
　　他没有留在一中上高三，拿了2013年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后就去了京大，进了数学系。
　　第二年高考结束后，除了杨泾州跟着梁梦婕还有戴檬一起来了沪市，其他几个都去了京大，钟涂又和他们一起修了计算机科学，拿了双学位。
　　钟涂大三那年就申请了校外实习，去了他舅舅在沪市的公司工作，每个礼拜京沪两地跑。
　　直到现在，钟涂已经毕业一年了，他帮着舅舅在京市开了分部，负责开发京市的市场。
　　王康那几个大四实习就直接去了他的分部，偶尔几个人还会借着来沪市出差和杨泾州他们聚一聚。

　　连矜沐还在一中的时候，一直犹豫着没有加钟涂的好友，后来去了台湾后，发现账号密码被盗了，她也就再没有机会加他为好友。
　　有一年春节的时候，梁梦婕用微信打视频通话给连矜沐向她拜年。
　　那时候连矜沐刚和家人吃完团圆饭，洗漱了过后回到房间准备休息。
　　她接起电话时发尖还滴着水，两颊因着水蒸气的缘故白里透红，皮肤嫩得就好像白萝卜心一样能掐出水来。

　　梁梦婕一见她接了电话，立刻兴奋地大叫：“木木！新年快乐！”
　　连矜沐在视频这头弯起眉眼笑得开心：“你也快乐。”
　　梁梦婕接着和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趣事，有的关于她大学的教授，有的关于杨泾州，甚至还有北城一中各个老师的近况。
　　她就在电话这头看着好友红扑扑的脸，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偶尔她也会开口应两句。
　　中间突然窜出来几个杂乱的男声，梁梦婕凑近了镜头和连矜沐说：“王康他们几个来了，我去帮他们放个东西。”

　　那时连矜沐才想到，因为戴檬爸妈去了国外旅游，那年他们几个就一起聚在了戴檬家吃的年夜饭。
　　梁梦婕没有特别提到钟涂，连矜沐就以为他没有去。
　　她随意地应了一声，就见梁梦婕把手机镜头移动到了沙发的方向。
　　连矜沐不知她什么时候回来，就去洗手间拿了个爪夹，把披肩的乌发挽在了脑后。
　　她弯着脖颈，抿着嘴，轻轻地在脑后动作着，再抬起头时，突然就见到镜头前出现了那个让她时常挂念着的身影。

　　钟涂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毛衣，鼻梁上驾着一副新的眼镜。
　　他应该没意识到桌上有一个正在视频通话的手机，只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眼养神。
　　他累了，也瘦了。

　　连矜沐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屏幕里的那个身影，久久回不过神，直到通话突然被挂断。
　　没一会儿，梁梦婕就用戴檬的手机给连矜沐发了信息，说她的手机没电了。
　　连矜沐回了一句“没事，有空再聊”后，就握着手机陷入了沉默。
　　高中时，她会因为钟涂的靠近就欢喜好几天。
　　那天突然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她的心里反倒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