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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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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吹眠跟着新娘,张钦年跟着新郎,一桌一桌敬酒。
陈吹眠一手拎着放红包的包,一手拿着红酒瓶。脚底脚后跟的酸痛如同细密的针尖,不断刺探着她的忍耐极限。她努力维持着笑容,但那笑容背后,是紧咬的牙关和额头上不易察觉的细汗。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陈吹眠望过去,还有二三十桌,大概结束的时候就是她脚断之时。
张钦年注意到她时而显露的痛苦的表情,细微的颤抖和偶尔踉跄的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你真的需要休息一下,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
陈吹眠侧头,张钦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身侧。
她刚想说不用,脚部的疼痛又警告般剧烈起来。
“我……嘶,可我还要拿包。”
她今天晚上可是担了重任的。
“我来”
张钦年看得出来,陈吹眠穿高跟鞋很不舒服。
话语间,他已经伸出手,准备接过她手中的包和红酒瓶。
“让你拿婚包不太好吧,而且你还要倒酒。”她知道,今晚的婚礼上,她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听话”语气温柔又不容拒绝。在家族中,他作为同辈中年纪最大,从小就习惯了照顾弟弟妹妹,脱口而出,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陈吹眠愣了一下,脸唰一下红了她没想到张钦年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说了声“谢谢”就逃走了。在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强烈。
张钦年居然对她说听话。她脑子反复回荡着这两个字,心里好像有些干涸的河道里溪水又湍急地流淌。
理性和感性在她心中交织成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她一边努力为张钦年的每一个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试图说服自己他们之间不过是最普通的关系;另一边,那些细腻的心思却像野草般疯长,让她不禁暗自揣测,说不定他对你还是有好感的呢?说不定他也……
他们之间的关系,对她而言,确实是一个难以定义的谜题。朋友?这个词太过轻巧,不足以承载他们之间那些微妙的情愫和未明的情感。他们怎么能做朋友呢。每当她试图将这份关系归类时,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和迷茫。
红酒随转盘转到她面前,毫不犹豫地举起酒杯,任由那酸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带走了几分理智,也暂时缓解了心中的纷扰。然而,酒劲上涌,却也让她变得更加难以自持。
一杯红酒被她三口喝完,重新投入到婚礼的忙碌中。
张钦年还是安静地站在那,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恼火,为何自己总是如此轻易地被他影响情绪,而他却能如此从容不迫?
张钦年的表情太少了,少到陈吹眠很多时候不能猜测,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被蒙上双眼的棋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却永远无法看清对手的布局。
没有任何提示,却要她猜出谜底。
她没有说话,直接伸手把包拿过来。
红酒的后劲慢慢上头,一时间陈吹眠头脑的齿轮彻底罢工,她什么都不想思考。
婚礼差不多结束,所有伴娘伴郎都在酒店新娘新郎房间的客厅坐着。
陈吹眠走在最后面,到客厅沙发的时候,三对情侣都黏在一起,张钦年一个人坐在角落。
漂亮姐姐推开男朋友,挥手让她坐到自己边上。
“妹妹坐这儿”
也是张钦年的左边。
她尽可能与张钦年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尽管沙发的长度让这份“距离”显得有些微妙。两个人手臂之间只有一拳距离。
张钦年摘下眼镜,动作中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慵懒,随后用手臂轻轻遮住眼睛,仿佛是在逃避什么,又或是在享受这一刻的宁静。然而,当身边的沙发因陈吹眠的到来而微微下沉时,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因为闭着眼睛,嗅觉敏感捕捉到陈吹眠身上的香水味,淡淡的无花果甜,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奶香,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味道没换过。这味道如同一把钥匙,悄然打开了张钦年心中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那些关于三年前的片段,如同碎片般在脑海中拼凑、重组。
他不动声色转向陈吹眠,悄悄睁开眼,目光透过指缝,偷偷地、却又无比专注地落在陈吹眠的侧脸上。她的轮廓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低垂的眼眸中似乎藏着无数未说完的故事。张钦年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陈吹眠低着头,长发轻轻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那份淡淡的忧郁却难以掩饰。她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右边。
周围的喧嚣似乎都离他们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这份微妙而又难以言喻的氛围,在空气中缓缓蔓延,让人沉醉,又让人心生悸动。
因为晚上都住在酒店,大家玩起游戏-狼人杀。
第三局陈吹眠悍跳预言家,结果张钦年也跳了预言家。
张钦年说自己上一夜验的陈吹眠是狼人。
陈吹眠说自己上一夜验的张钦年是狼人。
张钦年新鲜地看着陈吹眠玩游戏时显露的狡黠。
陈吹眠的好胜心上来,以三寸不烂之舌,八白的说出黑的,成功拉动了平民的票,把张钦年投了出去。
真假预言家还是让其他人起了疑心,过了两轮把她投了出去。
陈吹眠咬着奶茶管子,翘着二郎腿。
感知到张钦年的目光,她转过头,身后突然被撞了一下,身子失衡就向张钦年倒过去。
她手上捧着奶茶,等她伸手支撑身体,她的头已经磕在张钦年放大腿上的手背上。
陈吹眠以脑袋为发力点将自己顶了起来。
坐起来后,她偷偷瞥了一眼,张钦年的左手的手臂已经红了。
他们默契地都假装无事发生。
最后结果输的是狼人。
输的人要罚酒。
陈吹眠年纪小,就倒了浅浅一指甲盖的葡萄酒。
陈吹眠倒也存了试探的意思,端着一次性杯子,靠近张钦年。
“你帮我喝好不好。我在酒席喝过了,再喝脑子要转不动了。”
陈吹眠的气息挠在脸上痒痒的,张钦年也连输两局,本就喝了两杯了,没说话,直勾勾盯着陈吹眠的眼睛,一干而尽。
陈吹眠有点不适应他炙热的眼神,冲他眨了眨眼。
张钦年的脸唰地红了。
游戏玩得差不多了,大家就散了。
张钦年和陈吹眠的房间是对门。
两个人刷了卡打开门后,不约而同转身。
“晚安”
“明天见”
陈吹眠第二天没有见到张钦年。
她一觉睡到了十点。
张钦年已经走了。
张钦年是给她发了消息的。
“醒了吗”
陈吹眠反复地打开关闭和张钦年的聊天窗口。
还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还记得昨天张钦年聊到了她的朋友圈。
陈吹眠这才知道他原来有看,只是从来不点赞。
乔舒发觉她发朋友圈的频率高了很多,就随口问了一句。
我想让他知道我的近况。
乔舒当时立即就恶臭地骂她大情种。
过了半个月,表姐给陈吹眠发消息。
“去不去广州玩,有小张欧”
“他怎么会答应?”
“当然是因为和他说你会去”
“别闹。那还有谁?”
“就我们四个,没人打扰你们”
“邹雨晴,我们八字还没一撇呢。”
“所以去吗,我要买机票了还有演唱会门票”
“好的!”
“逛商场吗晚上,去买套好看的衣服”
“我是穷鬼”
“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姐送你”陈吹眠连着发了十几个感恩和抱大腿表情包。
下飞机后,天气预报的精确度再一次受到陈吹眠的质疑。
他们刚落地就下起了暴雨。
雨猛烈击打着机场大厅的玻璃,橙色的小太阳图标在屏幕上亮着。
四个人两把伞,她说和表姐撑一把。表姐就开金口,“两个大男人挤一把伞等会两个人全湿了,而且还有行李呢。我和眠眠撑伞,你们推行李好了”
陈吹眠小心翼翼地举着伞,看着张钦年的侧脸,紧张又开心。
好希望不止这一次,以后的雨天也可以和他撑同一把伞。
这场雨很大,让她想起了高中的许多场雨,她跟在他后面,看着他。
“陈吹眠”听到张钦年的声音,她看向他的眼睛。
“嗯?”
张钦年看着她懵懵的眼神,撇开头去。
嘴边忍不住勾起淡淡的笑意。
她好可爱。
“出租车来了”
伞不算大,两个人手臂几乎是贴在一起。
张钦年把行李箱搬进后备箱,转头,猝不及防撞到陈吹眠,慌张之下,下意识扶着她的腰,陈吹眠几乎被他搂在怀里。
张钦年身上暖暖的气味混合着潮湿的空气产生化学反应。
两人的脸都像打了腮红,沾染着暧昧。
少年人的脸红是青春泄露的天机。
慌乱地上车后,陈吹眠不敢看他,盯着玻璃上滑落的水滴。
玻璃反射出模糊的张钦年。他在看她!
她一时间无所措手足,只能闭上眼睛。看不到就好了。但强有力的心跳声使她无法忽视。
终于到酒店了,两位女士精心打扮后,四人到达了看演唱会的剧院。
歌手是陈吹眠和表姐都很喜欢的女歌手。
温柔坚定且有力量。
唱到《喜欢你》的时候,她说如果要表白就趁这一首歌的时候吧。
陈吹眠看了身边的张钦年一眼,她不敢赌,她不确定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到底想不想和她继续发展进一步的关系,还是仅仅是暧昧。
纠结之中,已唱到高潮。
“我喜欢你,怀揣着被拒绝的勇气……”
她抬头,发现张钦年微微低着头看着她。
“一首歌的时间说不完,晚上聊一聊吧”
“聊什么”脱口而出的下一秒陈吹眠就后悔了。
嘴比脑子跑的快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改掉。
“聊我们的未来”
她确定她没听错。
“你确定吗?”惊喜来的太突然,就好像年年给圣诞老人写信的小朋友突然在某一个不起眼的冬天收到回信。
比她吃到好吃的那一刻还要欢喜百倍千倍。
“我确定。非常确定”
陈吹眠凑到张钦年耳边小声地说,“有句话还来得及,张钦年,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
歌声在话语落定时止息。
年少时的喜欢,纯粹,腼腆,让人一想起便眼睛弯弯,嘴角带笑。
坦白后,陈吹眠更加不知道怎么相处了。
两个人在酒店门口晃荡。
陈吹眠一向话多,一碰到张钦年却是一句鬼话人话都编排不出。
还是张钦年先开的口。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
高二下那次,你坐我对面吃饭,我就猜到情书是你写的。
我当时好奇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孩子,会喜欢我。
我们年级比我优秀的人有很多。”
陈吹眠在喜欢他的最初匿名给他写过情书,她没想到他
陈吹眠确实见过很多精彩绝伦的人,出类拔萃的人,但喜欢这件事真的是十分玄乎的事。
她还记得他高三时他们为数不多的聊天中,有一次他问为什么是他。
他不记得那天,也不记得那天的她。
他是不相信真的会有人在完全不认识一个人的时候就喜欢他。
她把一切归结为缘分,归咎为那天的好天气,归结为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其实如果没有她干的很多现在看来愚蠢的事情,他们的生活永远不会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