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瞎撩[虫族]》万壑松风

4、第四章

　　宋年正惦记着俞渊的事儿，压根没想那么多。直到他看见俞星的眼睛血红地盯着他，他才觉得奇怪，好凉快……

　　他僵硬地将视线移开，低头看向了自己。

　　——轰隆隆。

　　完了。虽然他身材不错，但光光地出现在别人面前，还是让他感受到了相当的羞耻。俞星的刀还架在他脖颈上，他也无暇思考为什么俞星给他开门会随身带一把刀。

　　他像一颗熟透的番茄，从脖子根部到耳尖都是充涨的红色，艰涩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有虫、半夜送了一封信，是给你的，我怕有急事耽搁了，就想先给你。”在残存的理智中，宋年巧妙地避开了自己知道俞渊的存在，而是作为旁观者给了俞星一个解释。

　　“我怕信里有急事，我没看我没看……”宋年连忙摆摆手，害怕俞星误会，“一时激动所以才……不是故意没穿的……”说到最后三个字，宋年几乎耻辱到发不出声。

　　要知道四舍五入，他也算是强娶了人家，并且这个奇怪的世界里，雌雄有别。宋年感受着那把刀，只觉得脖颈一侧的皮肤比另一侧寒冷不少。今晚确实太冒失了，为了保命，吾日要三省吾身，把做错的事情都注意注意。

　　俞星闻言，没有把刀放下的意思，他没什么表情地用另一只手拿过那封信。古朴的米色信信封上，有一枚精致完好的红棕色火漆印，确实是没有被拆过。

　　除了杰西那老雌虫还有谁会给他寄信呢？杰西老雌虫也没那么矫情。

　　视线下移，当他看到“俞星亲启”那四个字出现在信封上的时候，他的目光几乎被烫到了。

　　那遒劲的笔力，几乎是一下子让他想起了那个经常出现在他梦里的人。那人温热的手掌握着他，教他在稿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俞、星。”

　　他的声音从遥远的冬日里传来，“这就是我们小俞星的名字啦，皎皎若玉，明明如星。”

　　俞星的双手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发抖，那把用来防卫自己的刀早已掉落在地上。他看上去那么凶，丢盔卸甲却也来得容易。

　　怔愣在原地半晌，他突然抓住宋年的光滑的肩头：“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在哪里拿到的？”

　　此时谁也顾不得肌肤相触，宋年快速答：“刚刚，从我房间窗户递过来的，我拿到就马上来找你了。”

　　宋年就那样看着俞星，直接奔向窗台，在跃出去的那一刻凌空铺开巨大的蓝黑羽翼，腾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平息一口气过后，宋年走到窗户旁边往外瞅了瞅，夜色沉沉，俞星早已不见踪影，宽大的马路笼罩在暖橙色之中，天空是黑色的，远处却有华灯一片。

　　玻璃窗上隐隐约约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形，宽肩、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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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在明白自己还在裸/奔后，宋年把窗户一把甩上，回房间，钻进被窝蒙住脑袋，只露出了漆黑的发顶。

　　他很困了，窸窸窣窣地套上了一些衣物睡觉，也不知道俞星还会不会回来。累赘的衣服弄得他哪哪都不舒服，梦里都皱着眉头。

　　*

　　俞星挑了幢最高的楼，屈膝坐在屋顶。他喜欢这样的姿势，宽阔的天空更适合安静地思考，望不到的远方总让人幻想——那头还有什么？

　　轻飘飘的信被他捏在指尖，他已经冷静下来了，过了疯狂的时候。

　　小俞星：

　　原谅哥哥离开这么久，才给你写信。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哥哥每天都很想你，想看你长大了是什么样子，还是不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当年的事情，我想你也知道真相了。在电视机上看到雌父被抓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输了。我们避人耳目地来到垃圾星，怎么会被精确地找到呢。我带走了那条手链，我想这是唯一的纰漏。

　　很抱歉用了那样的手段骗你，而我最后却没有出现……如果可以，哥哥还想折回来亲亲你的额头再走。

　　如果你平安长大的话，应该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吧。你也许对自己的身体感到过迷茫，痛恨过自己的突然出现的无能。哥哥也是一样的，但这样也好，不是么？这是哥哥和你才有的秘密，是我们哪怕离别也能一直有的羁绊。所以，不要太厌弃它，你要想，每当它到来的时候，哥哥都在想你，这样会好受很多是不是……

　　如果可以，哥哥希望小俞星不要随随随便爱上一只虫，不要随便展现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当然，如果找到了小俞星愿意守护一生的虫，哥哥相信，小俞星一定是最迷虫的，没有虫能不对小俞星动心。

　　小俞星这么棒，随便走在路上说不定都有豺狼虎豹觊觎，哥哥只恨不能守在你身边，替你看看，未来带走小俞星的是非良虫。只能空口告诫你，要保护好自己，独立，自爱。

　　好了，让哥哥揉揉你的头，别怪哥哥在信的最后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和地址，哥哥不希望你来找我。不要倔，听着，那只雄虫不是你能抗衡的。忘掉过去吧，都过去了。只要偶尔还能给你寄信，你平平安安的，就很好。

　　——俞渊。

　　俞星已经快想不起来，自己拆开这封信的时候，心头是怎样的激动又是怎样的酸涩。他只觉得有一股钝痛袭来，一拳一拳地打在胸腔内的心脏上。

　　他从来没有哭过，哥哥走的那天他也没有哭。那天他躺在床上，在老雌虫杰西的身侧静静蜷缩着，望着黑乎乎的陌生房间。习惯了漂泊，习惯了居无定所，习惯了卑劣的雄虫一次又一次因为龌龊的想法把他和家人拆散……先是永远在搬家的童年，雌父、哥哥一个个离他远去，现在又有宋年那只雄虫拿着可笑的婚约，让他和相依为命十多年的杰西告别，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可他依旧不想哭，眼泪那么易碎的东西，就不该在他身上流出来。哥哥能寄信，至少证明他还活着，哥哥不愿意自己去找他，那是哥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他要更高的权势和更雄厚的财富，让哥哥看到。

　　俞星都想好了，他要赚足够多的钱，去买抑制剂，这样哥哥就不需要再依赖雄虫，他也就能放心地把哥哥救出来，带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他、哥哥和杰西，永远生活在一起，建一个小屋，还有一个小花园，每天三顿饭都一起吃，谁也不能打扰……

　　俞星把信埋进了土里，土坑周围是一片黄色的草地，明明是秋天也开了几朵小野花。他双手交叠合十，虔诚地闭上眼睛，心里默默念叨：星星啊星星，你要作证，如果春天这里有生命降临，那我的愿望也能实现。

　　然后他跳上附近的一棵树，找了块舒服的大树杈靠着，守着自己的愿望过了一夜。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宋年毫无悬念地没有看到俞星的身影。好在他很快就接受了雌君娶回家第一天就跑丢了的事实，火速投入了任务进程中，和系统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昨晚系统收到了俞星黑化度上升8%的通知，目睹了俞星冲向窗门一夜未归的事件全过程，任务进度不进反退，之前给的十万虫币也被宋年执意买星舰接雌君用完了……

　　系统无奈地叹了口气：“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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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内响起的这一声叹气实在包含了太多的情绪，好像是那种老父亲面对自家的智商不高孩子的无奈……宋年危险地眯起眼看向并不存在的系统。

　　“统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现在不就是跑了雌君，身无分文，加上很可能被暗杀吗？”

　　宋年翘起了二郎腿，看起来满不在乎。“这没有什么，还能有比我用吃饭都吃不起的钱，省下来买玫瑰花，最后被刀架在脖子上更糟糕的情况吗？”

　　“没有更糟糕的情况了！所以，我们直接干它的，怕个屁！现在就去赚钱，解决我今天的温饱问题，晚上回来勾引那只雌虫，狠狠地勾引他，疼他！”宋年紧绷着的脸异常严肃。

　　“他今晚不会回来了，宿主……”

　　“那就强取豪夺他！统子，打电话给雄虫保护协会，把他给我抓回来……”宋年狠狠地捏住扶手椅，像是要把木头碾碎。

　　统子只觉得他的宿主看起来像是有那个大病，多半是被任务气疯了。

　　苦逼的宋年用最后一点钱买了那捧白色玫瑰花，他现在是真真真的身无分文，不出去找工作的话，他今天中午连饭都没得吃。

　　无奈一只E级雄虫微弱的精神力，让他在虫族世界丝毫享受不到雄虫应有的地位。看起来身体素质也不如雌虫，找工作连连碰壁，最后因为长得有点姿色，终于应聘上了一家酒店上菜的服侍员。

　　这是一家专门为尊贵的雌虫提供服务的酒店。

　　宋年虽然是个E级雄虫，但好歹是个漂亮的雄虫。酒店经理是点头脑在身上的，宋年的出现，能吸引不少尊贵的雌虫，毕竟哪只雌虫不愿意享受一下“雄虫为雌虫提供服务”这种罕见的待遇呢？

　　有这个噱头在，酒店经理迅速就招下了宋年，并且把他安排在酒店最尊贵的包厢当服务员。宋年没有一点雄虫的架子，经理只当捡了个宝贝，稀罕得不得了。

　　一个上午，宋年都在学习如何绅士地拉开座椅，如何用好听的嗓音推荐菜品，如何优雅地上菜等等，忙得不可开交。还好这些礼仪在地球上他都见识得七七八八，做得有模有样，甚至比教他的领班都标准。

　　经理见了，更是笑得牙不见眼，当即就请宋年和整个部门吃了一顿大餐，解决了宋年的饿肚之急。

　　“统子，你宋哥我还是不错吧。”宋年边吃还不忘得意洋洋地跟系统搭话。系统默然不语，他搜索到了俞星的消息，但现在这个氛围好像不适合提起。

　　另一边，今夜对于帝星雌虫武力竞技场来说，绝对是历史性的一夜。横空出世的年轻雌虫，在一天之内创下了竞技场自开办以来的最高记录。

　　积分榜大屏幕上第一排赫然显示着“NO.1——Y”几个大字。他给自己取名叫Y。

　　主持人用最咆哮的语言赞美着这只蓝黑色翅膀的雌虫，激动难掩，主办方替俞星结算了他今日的积分。

　　俞星报了一串银行卡号过去，接着就收到了一条转账短信。【叮！十万虫币已汇入您的账户，请注意查收。】

　　主持人问俞星：“Y神，您觉得比赛进行得艰不艰难？如果以十分满分的话，您会给自己打几分？”

　　“一分。”俞星面无表情地回答。

　　“啊。”主持人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明显愣了一下，表情惊讶，急切地反问，“怎么会呢？怎么是一分呢。您能跟观众朋友们说一说为什么只打一分吗？是您还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吗……”

　　俞星划掉了屏幕上跳出来的消息，侧身避开还欲再问的主持人，展开羽翼径直飞入了夜色之中。

　　“Y神，如果您是对价钱不满意的话我们可以商量，希望您明天还来……”主持人在地面上呼喊的声音越来越远。

　　夜色深了，宋年也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他高高兴兴地打包好酒店剩下的小甜点，捧着自己的钱晚上幸福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窝。他获得了200枚虫币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