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星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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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源高三那年，开始偶尔逃课，但他觉得，考上一本，依然没什么问题，他成绩总在班里的上游，十到二十名间，何况这还是升学率九成以上的重点高中。他去校门外，找那几个经常逃课的外班同学，碰到一起，抽抽烟，聊聊天，缓解缓解学习压力。他烟瘾不大，属于玩儿烟，但总揣着两包好烟，遇见他们，也不管认不认识，熟不熟悉，就把烟分了。他家境不错，父亲是局长。
他相貌俊美，身材修长，气质阳光，温和的眼神里偶尔含起讥讽玩笑色彩，就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少年老成。
他们躲在学校对面的小广场里，那儿有树丛能挡住老师的视线。春天了，他们就坐在地上，正在谈论打架，这些见闻有的和他们相干，有的毫无关系，但他们很热衷谈。苏星源几乎不参与这种话题，但他报以微笑，摆出认真听的样子，又仿佛置身世外。他虽不热衷打架，倒也不觉得他们可笑，每个少年都有自己的幻想，很正常，高兴就好。他对朋友的情感，清淡温暖，却不热烈。
常旭是这几个人里最喜欢打架，也是和苏星源最熟的一位，他们虽未在同一班呆过，但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在同一个学校。他劝过常旭，不想在社会上扯□□，就别打架。常旭不听他的，他也就没再劝。同很多这个年龄的少年一样，常旭玩的也许不是打架，是气氛，是画面，是味道。
苏星源接触过真正扯的打架人士，是一个比他大七岁的老邻居，绰号狗爷们儿，有些名气，现在玩深沉，看场子，收不合理费。狗爷们儿早些年被抓进去几次，每次被抓，苏星源他爸就告诉他，“看见没？别和邻居家那个小狗学。”这话，过几年，他爸也就不再说，他表现可以，不给家里惹事。
在班里，他和男同学的人缘不错，有两个秘密结拜兄弟，老大刘玉明，一个举止木讷的男孩，刘玉明他爸也是局长，老二萧劲松，单亲家庭，经济方面拮据，但这男孩十分刻苦，有上进心，苏星源是老三。为了不让其它同学感到他们三个太过亲近，从而阻碍别人与他们同等交往，他们就一直瞒着结拜的事儿。
校园里铃声响，苏星源就从地上站起来，“你们继续聊。”他得去上物理课，这科目是他喜欢的，而且是时候和班里的同学亲近亲近。
常旭他们还在说打架，预谋着晚上去外校堵人。他们堵了个正着，常旭下手最重。
第二天晚上放学，常旭一出校门，就看见有人指他，“就是他，就这个球头。”指他的人，正是被他打过的家伙，那家伙身边站着几位。常旭冲了过去，事情就这样发生，从不参与他们打架的苏星源也被卷进去。
常旭骂了一声，一边从书包里掏刀，冲到路灯底下，发现堵他的那几位，不是一般货色。他们和他们年龄差不多，都从小学初中就开始不念，整天混社会打架的一伙痞子。这伙痞子成名在青年街，也就前阵子才吃败仗，他们的一个头目被小白楼地带的大秦二秦兄弟把手筋脚筋全挑了。痞子们的胜败是一回事，常旭他们又是一回事。说到底，他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常旭经常讲述青年街这伙痞子的打架战绩，没想到，今晚却在这对上了。他立即胆怯，拿着刀胡乱比划几下，也不真砍。
学校门口聚集了同学，在一旁观望。那几个痞子张牙舞爪，赤手空拳，不拿常旭当回事，一边躲闪，一边哈哈笑。有一个笑够了，从地上捞起一块路板，拍在常旭头上。
苏星源站在人群里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几个痞子，其中有一个站在一旁，神情冷漠地不动弹，那痞子个头不高，双手揣兜，看样子，是个头目。他决定打击这个头目。他从旁边的商店里，拎了两瓶啤酒出来，绕到这痞子身旁，托起一个瓶子照耳朵就拍下去，砸得对方满脖子是水，路灯照耀，亮堂堂的。他把另外一瓶啤酒照脖子砸上去，那痞子的抗击打能力极强，硬是不倒，双手还揣着兜，表情倒是有些发蒙。苏星源一脚把他踹倒，跟上去，手里还有半个瓶子，对准他的头皮猛扎。
他心中产生一股快意，但这感觉瞬间又被恐惧替代，他看清了血，忽然反应过来，那痞子是一个生命。他停住了手，回头看常旭，常旭挨那一路板，好像没怎么样，经常逃课的那几个同学，也聚齐了，他们像是受了苏星源的疯狂举动感染，他们也疯了，刀刀真砍。片刻功夫，场面就更乱，围观的同学也开始帮忙，他们练远投，饭盒，石子，足球，笤帚，有什么算什么，都往那几个痞子身上招呼。
那几个痞子无心恋战，急忙拉起地上那个，两个人架着，在一片欢呼声中，狼狈而去。
警车来时，老师也在，交流情况，显然是社会上的来学校捣乱，老师和同学自然向着他们说，警察问半天，也没问出那几个痞子的情况，常旭他们知道，却不说。有一个警察仔细看常旭，认出他是警察的儿子，一提起，那几个警察都认识他爸，常旭含含糊糊地就说没事。他们看起来的确没受伤。
苏星源躲在一旁，他手上倒是受了点伤，被玻璃瓶划出个小口子，不深，破了点皮，不一会儿，他就把血止住。他看着脏兮兮的手掌，恍惚发呆。
“别拿纸巾捂伤口，容易感染，去洗一洗。”一个响亮的女生声音在他身旁响起来。
他扭头看，这女生和常旭一班，不知道她叫什么。她总是中性打扮，在学校里显眼，说话大声，爱和男生玩，好像和常旭很熟。
“用不用我给你弄点儿水？”她又说。
“我还能走得动。”他们相视而笑。
那女生走开，很快又回来。她从小商店里买了两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往他手上倒。
学校门口的人群散去，常旭邀请苏星源喝酒。
“我得早点回家，改天喝吧。”他问常旭，“刚才那女生叫什么名？”
“祁红。”
打架这事，学校也没追究。老师说了几句，关心的成分比批评多。但没多久，这件事在社会上传开，青年街的重点痞子，被重点高中的学生打跑，很多人觉得滑稽。
苏星源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知道拿瓶子砸的那个就是小柱，那伙痞子的头。小柱前阵子刚被人挑了筋，气焰下降，如果不是手脚不灵活，苏星源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把他撂倒。
第二天中午，学校门口来了一群，其中有两个昨晚来过，他们在那儿呆着。苏星源他们看见，自己就过去了。痞子们索要医药费。他们的一般步骤是拿完钱再打人，但这回，是和几个重点高中的学生扯，他们自己也可能觉得丢份儿，不愿意多缠，只认钱的愿望真诚，他们说话很客气。
他们答应拿钱。苏星源当天下午就去找狗爷们儿，狗爷们儿去青年街，把价钱说到一半。他们几个凑了钱，又请了一顿酒，算摆平了。这件事在社会上虽被传得滑稽，但也没几个痞子关心具体是谁打了谁，毕竟是高中生，痞子们觉得隔。
狗爷们儿帮苏星源办完事，就说，“从小看你长大，没看出来，还真辣。”然后一阵阴笑。他让苏星源陪他顺便走走，他十分怀念过去的平房，喜欢去棚户区的朋友家里喝酒。酒桌上，他们试起苏星源的成色。
他不刻意去附和他们的江湖气，也不显得过于校园气。
试了半天，也是一个隔，他们像是放弃了吸收培养他的想法。
苏星源松了一口气，这几天真够麻烦，真是没事找事，他立即产生远离常旭的想法，他担心，常旭被乱七八糟的人找上的几率会越来越大，只要跟他在一起，随时就得准备打架。
但常旭纠缠他，请他喝酒。看样子，如果不答应常旭的热烈请求，他都要哭了。
喝酒时，常旭把祁红也找来。
一落座，常旭就说，“什么都不用讲，我给你们两个捏成一对儿。”
苏星源摸了摸常旭的头，常旭长着一双漂亮的双眼皮大眼睛，苏星源说，“你把头发留长吧，单眼皮才适合球头，你现在就像二楞子。”
“别研究我，研究你们。”常旭说。
苏星源朝祁红笑了笑。
祁红很不自在，但看见苏星源笑得轻松，她也自然了些，端起酒杯，说了常旭一句，“别胡扯了。”
他们酒龄不长，两三瓶啤酒下肚，头脑和气血就发晕。常旭他们不停地说笑，拿苏星源和祁红配对当话题。
苏星源配合他们，“祁红，我们处两天吧，给他们点面子。”
“不处！”她的语气斩钉截铁。
他仔细看了看祁红，她容貌中等偏上，身材略胖，上身穿一件紧身夹克，胸脯挺拔。他把烟盒递给她，她抽出一支，点着了。
喝醉时，祁红从卫生间回来，苏星源在过道里堵着，“处不处？”
“不处！”
他把她拽进身边的空包房，关上门，把她倚在墙上，用手圈住她下巴，卡住她脖子。
祁红扭了扭头，小声说，“别闹了。”她的脸蛋儿在酒精作用下显得红润蓬勃。
他有种冲动，想扇她一巴掌。在他头脑里，打架事件和祁红联系到一起，这联系，从常旭说起他们两个时，就开始了。现在，她的扭捏加深了他的判断，她是看见他打架，才对他有意思。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感到厌恶。他伸手去掐祁红脸蛋儿。祁红双拳推他胸膛，他又觉得喜欢。
他精神溜号，想起班里追他的女生。从初中开始，他就不乏追求者，莫名其妙的纸条，眼波流动的表白，他一概不理。他那时朦胧，胆怯，担心早恋会被父亲惩罚。
他隔着衣服，按住祁红胸口，把她钉在墙上。她停止了用拳推他，双手揪他手腕。他忽然后悔，后悔早先为什么拒绝那些女孩的追求，她们喜欢他的不是打架，她们可爱的就像白云青草的字句。祁红可恨，还他妈的像假小子。他看了看她，她眼圈湿润，目光低垂，忽然不像假小子了。他使劲揉起来。
祁红憋足了力量，猛地一下挣脱，打开门跑了出去，脚步声噔噔直响。
他吓了一跳，呆在那里，听着外面常旭说话。他走出去，常旭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没解释，四周看了看，祁红已经不见了。
晚上，他给祁红打电话。
祁红张口就喊，“请你不要再侮辱我！”随即摔断电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星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