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回溯人》庭江秋

1、回到过去找包子

　　窗外细碎的阳光落在试卷上，白云间的鸟鸣声并不好听，那不是普通的鸟——是乌鸦。
　　叶孜额头冒着虚汗睁开眼睛，他低喘着，心有余悸的环顾周围。
　　黑板上的“高三年级五班第二学期开学考”“数学”和“诚信考试作弊可耻”清晰的摆在那里。
　　“那同学你干什么呢？好好考试，抄袭直接记过。”监考老师的声音响起，叶孜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迅速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还好……只是个梦，叶孜想。
　　他方才做了个噩梦。
　　幸好，不是真的。
　　“你干什么！”
　　叶孜正庆幸着，身后一个熟悉的男生的声音破风响起，他回头一看，是他的同班同学，连书，正拽着另一个男生的手臂，那个男生手中还握着什么。
　　“干什么呢你们俩？这是考试，给我出去！”监考老师走过去拉开他们两个，那男生一脸不屑，至于连书，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松了口气，脸上有股莫名的淡定，似乎什么都跟他无关。
　　连书站起身走到门外，路过叶孜时眼神微微飘了过来。
　　叶孜：“？”
　　他刚刚看了我一眼？叶孜疑惑的想。
　　连书和他其实不算很熟，除了今天早上因为有些小插曲帮了连书一把以外几乎没什么交集，叶孜疑惑的鼓鼓腮帮，继续低头做题。

　　走廊上不比在教室中的阳光暖和，现在是初春，倒让连书觉得有些微微发凉。
　　“你多管什么闲事！”那男生愤恨的小声说道：“我给我女朋友传纸条管你p事！”
　　连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给女朋友传的？那你抛物线扔的真差，连书如是想。
　　他叹了口气，混着细微的阳光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向教室里认真埋头苦写的叶孜。
　　就当是还你早上的人情吧，虽然回去之后我就不记得我为什么要帮你了。
　　连书再次叹了口气。
　　每次回溯后他都会忘记所发生的事件时间之前两倍时间的记忆。
　　连书垂着脑袋看向手腕上的擦伤，久久不移开目光。

　　早晨6：34
　　“谢谢。”连书伸出有些白细的手接过早餐铺老板递过来的肉包子。
　　包子被他的手扒开：嗯，肉馅挺多的。
　　今天上午一场语文，下午有一场数学考试，就当是吃个肉包子提前犒劳一下自己好了。
　　这样想着，他咬了一大口口手中的肉包，把自己嘴塞的像个土拨鼠。
　　“汪！”
　　连书手一抖，战战兢兢的看着旁边的狗。
　　他怕狗，很怕，但还是小心翼翼护住手中的肉包。
　　怕狗哪有干饭重要？
　　“汪！”
　　那狗不甘示弱，嘴里发出一振“哼……”的声音扒拉起狗腿就跑了过来。
　　大事不妙！
　　我错了！
　　连书卖起长腿奔跑在早春大树的阴翳中，微风灌入裤腿，他一振瑟缩。
　　如果这就是他们说的少年气，那我宁可不要！连书在奔跑的夹缝中想。
　　“唔……”
　　就这么一个分神，连书直接来了个平地摔，漏在校服外的手瞬间被擦伤，那条狗也到了眼前，肉包还掉在了地上。
　　赔了夫人又折包啊，等我回去查查狂犬疫苗多少钱……连书颤抖着闭上眼睛。
　　意料之内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有什么东西从他身后扔过去的声音。
　　连书轻轻睁开眼，狗屁股蹦蹦哒哒离他越来越远，他愣愣的转过头，有个人正站在他身后。
　　是叶孜。
　　叶孜手中还拿着一根未开封的香肠和一碗粥，见连书转过头，他笑了笑。
　　“你怕狗啊，”叶孜伸出手去拉连书那只受伤的手，连书脸上恢复了往日里的淡定，点点头。
　　“没事没事，坏狗狗被我的香肠撵跑啦。”叶孜笑着，他比连书矮一些，现在的他逆着光，连书却觉得有光从他身上发出来。
　　……我难道是把他当佛祖了？连书迅速消除掉这种想法。
　　“谢谢你，”连书开口说。
　　“举手之劳啦，你手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吧？”叶孜指指那片擦伤。
　　连书摇摇头，转身离开，只留叶孜一个人歪着头站在阴翳迷蒙的小路上。
　　叶孜歪着头看他，在身影消失的前一秒，他终于追了上去。
　　“诶！不是，我说。”叶孜抓住连书的胳膊，连书被这股莫名其妙的热情搞的有些烦。
　　“去医务室擦点药吧，你这样感染了就不好了。”叶孜说。
　　“谢谢，并不需要。”连书抽出手臂离开了这条小路。
　　他并不是不领情，但如果叶孜觉得这是他不领情那也随便——反正和他没关系。

　　上午的语文考试很快就过去，黑板上“语文”的字样被擦掉换成了“数学”。
　　连书趴在桌子上，他不打算吃午饭，没什么原因，就是不怎么饿。
　　耳边的脚步声间歇他慢慢的睡着了，连书在同学们眼中是怪咖，他不爱说话，作风奇怪，但也不在乎这些。
　　连书是被考试预备铃声叫醒的，才睁开尚在迷蒙的眼睛发现眼前有个不大不小的面包和一罐红药水。
　　他微微一愣，看向不远处的叶孜，后者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开心的和前桌同学一起复习。
　　面包被撕开，连书面无表情的把它塞进嘴巴里，又轻轻将红药水抹在伤口上。
　　我不需要，但还是……谢谢你。
　　连书想。
　　他不知道，不远处窗边的少年在看到他做完这一切后朝他满意的笑了笑。
　　“还说不需要……这吃的多开心你。”叶孜轻声说。
　　“你说什么？”前桌疑惑的看着他。
　　“啊？没有没有，”叶孜嘿嘿笑了两声：“我自言自语啦。”

　　数学，连书快速答完试卷，百无聊赖的玩弄手中的笔，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一个纸团倏然在他眼前闪过。
　　传答案？连书起了兴趣，不为别的，主要是太无聊了。
　　连书可以说是和监考老师同步的了，他和老师一样顺着纸团看着它稳稳的落在叶孜的桌子上。
　　午后的阳光还有些刺眼，他看不清叶孜的表情，此刻的他全无看戏的心思。
　　同学们面面相觑，叶孜成绩中等偏上，人缘好，长得好，乐于助人，这样一个完美的形象，并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抄袭。
　　不对，除了老师。
　　“干什么呢？这是考试！你给我出去！”监考老师快步走向叶孜。
　　叶孜愣着，还没缓过来。
　　“老，老师，我没有作弊，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叶孜颤抖着声音说。
　　“闭嘴！”老师打断了他的话：“出去！”
　　叶孜抿着唇站起身，阳光被挡住，连书看到了他眼角有些泛红，不禁皱起眉头。
　　不知道怎么的，连书就是觉得不是叶孜在作弊，叶孜不是那样的人。
　　可能，只因为他帮了自己吧，连书想。
　　考试结束，连书迅速上交试卷伴着铃声快步走出教室看到了墙角处正在低声哭泣的叶孜，连书咬咬牙，想要去安慰一下那个在哭的不像样的人儿，虽然这跟他平时的作风一点不搭边。
　　“别哭了……”连书轻声说，他想翻翻口袋找宝卫生纸擦擦眼前小哭包的眼泪，然而口袋里空无一物。
　　泪水糊了满脸，叶孜右眼下的那颗痣都沾满泪水
　　将手缩进袖子里，连书的袖子被叶孜眼泪浸的湿湿的，可那眼泪像源源不断的泉水，怎么都擦不干净。
　　同学们陆陆续续抱着安慰的心思出来，在看到连书后又退了回去。
　　没人想跟怪咖扯上关系的。
　　叶孜没注意到教室门口的动向，透过泪水模模糊糊的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擦眼泪的人。
　　“连书……”
　　“我知道，不是你。”连书抬起胳膊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抱抱安慰他一下？
　　最终，放下了手臂。
　　话都没说过几句，这个动作太突兀了，会吓到他的吧？连书想。
　　天知道叶孜现在什么心情，他有些莫名的感动，只因不熟悉的人能相信自己。
　　连书还想说什么，叶孜就被班主任带走了。
　　在看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后，他跟了上去，将耳朵贴在办公室门上：
　　“叶孜，你怎么就非想不开要作弊呢？就算平时成绩算不上顶尖，也不能这样吧？”
　　“我没有，我不知道那个纸条为什么在我桌子上。”叶孜几乎几个字就是一个哭嗝。
　　“行了你，别狡辩了，哪个作弊的不是这么说？”
　　“老师……”
　　“记过处分，把你家长叫过来。”
　　“老师，真的不是……”叶孜小声开口，小到连书差点没听清。
　　然而，班主任直接打断了他：“闭嘴，你不自己打让我去打？”
　　叶孜抽咽着，不久，传来了叶孜微弱的说话声：“妈……”
　　这是是连书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他不想再听下去了。
　　连书快步回到班级，他看着同学的嘈杂，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
　　算了吧，又不关我的事。
　　事不关己，三年来他一直都是这种态度，没有人喜欢他，他也不需要人喜欢。
　　连书试图平静一下心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放学。
　　那阵抽咽声一直在耳边回荡，连书垂下眼睛看到了桌兜里那瓶还没用完的红药水。
　　最终，连书缴械投降：
　　……就当是报答你吧。
　　连书几乎不可闻的低叹一声，他闭上眼，再次睁眼时，他回到了刚刚那场数学考试，当然了，是纸团被扔出来之前。
　　眼前，是考试时，不，是此时被拿着玩弄的那只笔，连书深深呼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