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江湖谁的情》妖虹

4、第四回·天都镇

　　离开抚琴台，我们带着破庙的莫怀恩一干人，来到天都镇与左丞韦相聚。他们兄弟几个多年不见，自是有着一番家长里短。不过相较之下，那个陈元一显得格外寡言。后来，皓月悄悄告诉我，出卖给他左丞韦下落的正是这个陈元一，虽然没有人追究，但只怕他自己会怀揣着愧疚过上一辈子了。
　　左丞韦留我们在天都镇住了一宿，翌日，当我打点好行装准备出发时，却意外的发现皓月病倒了。
　　他昏昏沉沉的睡着，额头滚烫，眉宇间浮着一层青黑之气。
　　陈元一远远的站在房门外说：“最近天都镇瘟疫肆虐，我看他也像是被感染了。姑娘快去西边镇外的红衣营地，问圣姑们讨点药来给他医医吧！”
　　“不行！”莫怀恩不赞同的说道，“红衣教的药只赐给他们的信徒，姑娘若是去讨药，必然会被她们拉着入教。依我看，那些圣姑的穿着打扮，着实不像正经女子。”他想了想又说，“最近好像有个万花女侠在镇上义诊，非但分文不收，而且药到病除，听说她的诊铺就开在镇口的敬师堂边，姑娘不妨先去那里看看。”
　　按着莫怀恩的指引，我果然在镇口找到了那个万花女侠。她叫谷之岚，是万花名医裴元的外甥女。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毫不嫌恶的在喂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喝药。她娇柔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和煦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即便是痛不欲生的病患，也会在那样慈愍的关切中，忘却泰半的苦楚。
　　问明我的来意，谷之岚当即同意跟我走一趟。进镇的路上，不时有人上前来向她问安，一问才知，原来这些都是曾经得她救治的人，我不由对她肃然起敬。
　　回到住处，一番望闻问切后，谷之岚揭开了皓月的衣裳——我这才瞧见，他的身上青青紫紫，想来应当是为那烈马所伤。而在那淤青之下，更有一道极深的枪伤，左丞韦说，那是昨日皓月救他出武德营时，被那些枪兵刺的。
　　谷之岚确诊到：“是有些疫疾，但并不严重，主要还是这枪伤引起的炎症。”她指点我喂皓月服下一颗万花丹，随后提笔写了张药方，递给我说，“这些都是普通的药材，在西面的银杏林中便可找到。我教你如何识辨，你去采来熬成药让他服用即可。若是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随时可以来诊铺找我。”
　　于是，我依照谷之岚的教导摘来甘草、大黄等药草，先拿到诊铺让她确认，再跟她学习如何研药、煎药，间或还帮着她照料其他病患。她热心的将一些浅显的医术传授给我，叫我受益匪浅，而她的仁心宅厚更是令我钦慕不已。
　　我有心随谷之岚加入万花，她很是欢喜，让我抽空去趟万花谷，直接拜入药圣孙思邈门下，顺便——“帮我转告驻守谷口的李东流李师兄，让他和舅舅裴元说，我这几年都不回万花谷了，叫他们不要为我担心……”她那张一直宛如春光般明媚的脸上骤然涌上一片阴霾，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我看了好生不舍。
　　“谷姐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小心翼翼的问道，“要不要和我说说？一直憋着可是会憋出病来的哦！”
　　谷之岚凄然一笑，说：“只怕我早已病入膏肓，唯有把这颗装满他的心割舍了，才有得治。”
　　他？我懂了——这又是个为情所伤的女子。于是，不再多语，默默的陪她一起遥望着天边的淡云，叹息……
　　那厢，皓月也在我的悉心照料下渐渐康复。
　　这日，我如常帮他换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那毫无遮拦的热辣的目光，仿佛一把火，烧看得我脸儿红红心儿跳跳，手里的绷带越缠越乱。
　　“你能不能把眼睛闭上？”我羞涩的说道。
　　“为什么？”他问。
　　“因为人家会紧张嘛！”我胡乱找了个理由。
　　“为什么紧张？”他又问。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啦！”我娇嗔道。
　　他突然伸手执起一丝我垂落的发梢，缠绕在指尖，柔声说：“月湖，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那低沉魅惑的嗓音、还有那亲昵的举止，愈发的让我手足无措。我绯红着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救过我不是吗？”
　　“好失望，”他狭促的眨眨眼，调侃道，“我还以为你会以身相许呢！”
　　“如果，如果你想要的话，我，我就给……”我语无伦次的说着，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霎时两眼放光，兴奋的问：“真的？”
　　“假的啦！”我推开他的手，丢下绑了一半的绷带，落荒而逃。
　　“月湖！”他叫住我，朗声说道，“我喜欢你……”
　　那一天，天很蓝、云很白、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的心轻飘飘的，仿佛插上了翅膀，在那绚烂的秋色中，翩飞……
　　自那以后，他望着我的时候总是多了许多让我脸红心跳的热情，而我待他也愈发的娇柔亲近。等得离开天都镇时，任谁都把我俩视作一对。
　　他问我，“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闯荡江湖！”我答他。
　　“那你介不介意带上我一起闯荡江湖？”他笑着问。
　　“好啊！”我笑着答。
　　我们与左丞韦、谷之岚等一一道谢作别，刚从红衣教营地出来，便撞翻了一个慌不择路的冒失小道童。
　　跌坐在地的小道童一脸焦急，边抹眼泪边嘟囔：“不好了不好了，怎么办怎么办？”
　　皓月伸手拉他起来，蹲下身子为他掸去衣上的尘土，安慰道：“别急，有事慢慢说。”
　　不知所措的小道童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扯住皓月的衣襟，急速的说：“快快，快去找我的师兄来救命！”
　　皓月好笑的弹弹他的脑门，问：“你师兄是哪位？没头没脑的让我们去哪儿找？”
　　小道童摸摸痛处，总算冷静了些，抱拳作揖道：“我叫尹清镜，是纯阳紫虚子祁进门下。这次我随师傅下山办事，不想偶遇长安古意刺客小组组长焚海剑姬别情，不知怎的，师傅竟答应与他对决，结果师傅受了伤……而那姬别情不顾决斗前的约定，竟然派出手下杀手追拿师傅。师傅他挡住了追兵，让我沿路一直向南跑，来这里找同门荆空儿师兄帮忙，可我却找不到……呜呜……我入门尚短，不曾习武，你们能帮我搭救师傅么，我们分开的地方似是有个茶铺，沿着大道向北走就能找到，那个茶铺就在路边。”
　　皓月讶异的问：“你说你的师傅是纯阳五子之一的祁进吗？”
　　尹清镜答道：“正是。”
　　皓月的脸上闪过一丝亢奋，允道：“好，我们帮你去搭救你师傅，你继续在这找你师兄。”
　　尹清镜低身一揖，感激的说：“多谢多谢！”
　　语毕，皓月便拉着我往北赶去，我好奇的问他：“这个祁进……来头很大吗？看你那么积极的说……”
　　皓月兴高采烈的答道：“嗯！祁进，纯阳五子之一，吕洞宾五弟子，剑术高超、疾恶如仇，我曾见过他惩恶，铁面无私、一剑毙命，太酷了。”
　　他的热情感染了我，让我忽而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紫虚子充满了神往，那个让皓月如此推崇的人，又会是怎么一个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