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闭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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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脑袋被“乖宝宝”三个字砸晕了。
这绝对不是帝君！！他到底为什么觉得你是宝宝啊！
你后撤一大步，“你你你你是不是骗骗花变的！”
心智年幼，想象力倒是丰富。
“骗骗花？”男人笑了，温润磁性的声音上扬，逗小孩子般说道：“我是。”
你：……〣( ?Δ? )〣“魔物，看剑！！！”
唰的一声，你掏出剑直指钟离眉心。他全身未动分毫，用指尖移开了近在咫尺的剑，然后他一俯身，趁你僵硬时顺走了剑。
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你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剑就到了他的手里。
“乖宝宝是不会碰危险物品的，对吗？”男人摸了摸你的脑袋。
你又一次被这个称呼击中。
嗯……某种程度上，这个安抚效果确实有用。
钟离将你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令他意外的是，你从高处摔下，竟只有些轻微的擦伤。
看来体质高于常人。
“我叫钟离，此次璃月之行就由我来带小姐一起吧？”
见你怔愣在原地，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温迪的……朋友。”
温迪居然直接找钟离把你塞到他身边吗！
巴巴托斯，真有你的。
你心里默默给他点了个赞，佯装懵懂，对钟离点头示意：“你好……钟离先生。我叫鹿人迦。”
钟离微微一笑，声音沉稳有力：“一路走来，想必饿了吧，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他很自然地牵起你的手，在被那双温热的手笼罩时，你全身都僵硬了。
“不不不不……不用！”你哪受得了这待遇，猛地抽回手，心惊胆战。
钟离看你脸色青白，很不情愿的样子，并不强迫。原以为你心智年幼，没想到也懂得这男女之碍。
他走在你左手边，与你将繁忙的人群隔开。见你四处张望，耐心道：“此处是璃月港，商贩游玩，美食住店，应有尽有。你看有什么感兴趣的，一会儿我们可以来。”
你本想仔细看看几十年前的璃月港与你认识的有何不同，没想到被他捉到你兴致盎然的目光，不由得咳嗽几声，掩饰自若。
一路上人群来往不少，如果不是钟离眼疾手快将你拉住，许多次险些撞上人。实际上即便碰到也不过是擦肩而过，你并不在意，因此也没刻意去躲。倒是钟离，一边跟你介绍璃月特别的菜式，一边还能时时护住你。
这个钟离，有点太把你……当小孩子了吧？温迪到底跟他怎么说的？
你心里疑惑，决定暂时按下不表。毕竟还得忖度着要钟离的一滴血，现在的他可不是往生堂客卿，而是在职摩拉克斯。
你几次故意试着往人群拥挤的地方攒，钟离在你身边也不知是施了什么奇怪的法术，所有人都与你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你恍若不觉，自顾自顶上去，男人只得频频伸手拉住你的手腕。
倒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钟离心里默默想到。
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住你的手腕，克制有礼，轻柔如羽。你还没来得及感受手腕上的温热，他便放开了。
你偷偷瞥了男人一眼。
钟离若有所感，立刻抓住了你的小眼神。他金色流转的眸子与你对视的瞬间，你有一种被看穿的慌乱。
你收回眼神，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钟离也没说话，只是步伐放的更慢了。
其实，摩拉克斯觉得有一点挫败。活泼的孩子他见过，内向怕人的孩子他也见过。但是你，似乎却唯独对他惧之又慎。
是自己哪里吓到她了？
就餐时，你们交谈并不多。一顿饭吃的有点尴尬。
然而寂静被你打破。
“咳咳咳咳……”你吃了口辣子鸡，结果被呛的满脸通红，像是窜到气管里似的，你一咳嗽就停不下来，就差把肺咳出来了。
钟离起身走到你侧后方，一边轻拍你的背，一边抵了杯水。
“咳咳咳……”
你捂着嗓子弯着腰，眼中水光连连，哪里顾得上喝水，咳得那叫一个震天撼地。
周围人的目光渐渐聚集过来，钟离一个侧身挡住所有观察你的目光，顺势伸手点了几个穴位，你立刻感到一口气上来，没几下就不再咳嗽了。
“多…多谢……”你嗓子哑的不行，连忙就着钟离的手喝下大半杯水。
钟离颔首：“是我思虑不周。”
他几乎没有在璃月港的饭店吃过饭，辣子鸡是第一次点，似乎有些刺激了。
小插曲结束，众人各归其位，你们的饭也吃的差不多了。
钟离起身，转头就走。
“今日宿在望舒客栈。”
他离开的脚步一顿，听见你没有跟上，疑惑地停下。
钟离看见你一脸古怪地坐在位置上，憋着没说话。
他大步走过来，抚上你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不是……”
趁着他与你距离极近，你看见那双金色菱形瞳仁漂亮得像是宝玉，透亮中倒映着你略红的面颊。
你压低了声音，“钟离先生，我们还没付钱呢……”
你十分清晰地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了愕然，稍纵即逝。
“是……”钟离站直，扶着下巴，目光落在你身上。
你有点尴尬，在蒙德光顾着跟温迪摸鱼抢丘丘人的食物了，口袋里只有几十个摩拉，根本不够付饭钱。
你顶着男人“希冀”的目光，摇了摇头。
钟离又坐回位置，见你好奇地看着他，他沉稳道：
“我没有钱。”
你：……
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会做出什么选择呢？
你见钟离正在思考，提议：“我们赊账吧。”
“赊账？”男人没想到这个词有一天竟然会跟他有关。
契约之神·商业之神·炉火之神·武神·岩王爷，此刻闭上眼睛，抿唇不语。
你有点紧张，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好。”他沉吟片刻，下了结论。
你：……
钟离去找了老板娘。你则被他留在了座位上。
你伸长了脑袋看，老板娘见钟离一副仪表不凡的样子居然赊账，惊讶之余便是拒绝。但不知钟离跟老板娘说了些什么，她满副犹疑的眼神逐渐变得崇拜……
待你们二人走出店铺，你好奇地拉住钟离：
“你跟老板娘怎么说的？”
“我见她很喜欢自己戴着的翡翠玉石项链，告诉她那是个假货，帮她提了几个建议应对商贩和挑选玉石，就这样。”
简简单单两句话，你却知道这件事只有钟离能做到。一眼看出玉石真假，还能劝慰老板娘，让其满意。即便是最巧舌如簧的人，也得费上一番功夫。但钟离只用了半盏茶时间，就让老板娘完全信服。
你佩服说上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从哪儿学的话？”钟离莞尔。
你哼了一声，走在他前面。月色柳上，灯笼高照，街上人已少许多。
你们走在前往望舒客栈的草坪上，泥土混着清香，远处隐约能听见鹤唳声声，水潭汩汩。
客栈高耸入云，依仗着长势精妙绝伦的巨树，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清。目光不由得落在最高处。
魈……现在会在那里吗？
钟离看你一直沉默，循着你的目光往上，误以为你是看月亮：“愿月圆无缺……”
你回过神听他在呢喃，忍不住想炫炫才华，可惜你绞尽脑汁，只能憋出一两句词，想不出完整的诗歌。
脑海里的诗歌轮播几番，你能完整背出的居然只有那首：“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你们来到客栈二楼平台，你望着天上那轮月亮，心里只有感慨。在提瓦特的这些日子里，你见的最多的景色就是月亮。
因为每次重生，都是在半夜。
“故乡。”钟离站定：“你思念你的故乡？”
你的眼神从月色移到他身上，乳白色的轮廓称得他清白冷峻，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极具……神的感觉。
你微微一笑：“我已经没有资格思念故乡了。”
“钟离先生……我连属于自己真正的名字都忘记了。”
“或许世界上，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处吧。”你向来迟钝的神经敏感起来，此时竟开始伤春悲秋了。
钟离无言片刻，眉头微蹙，并不认同你说的话。
“只要不失去你的崇高，整个世界都会向你敞开。”
他声音淡淡的，却好像不可思议的咒语一样，在你身上施了咒。
第二天一早，你敲开钟离的房门。
“钟离先生！”你兴致勃勃，眼睛放光，不顾男人愕然的神情，拉住他的手：“我们去打工吧！”
“打工……？”
你用力点头，见男人沉思起来，你眸中笑意渐深。
即便是温迪，你也与他相处了三十来天，他才给了你血。当然，温迪笑眯眯跟你说过只要你开口，他第一天就会这么做。切，你才不会被他骗到呢。
两滴血的要求很苛刻。
遇见神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钟离和温迪站在普通人面前，没人能想到他们就是岩神风神。更别说神作为力量强大的存在，谁能做到近身取血。
本打算直接告诉钟离你的来历，但一想到他曾古怪地让你离开了璃月，你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开始以为是你能发出神音他才赶你走，后来想想却不是。那么现在不能发出神音的你，反而不能轻举妄动了。
思来想去，你决议先跟钟离亲近亲近，待二人相熟后，你再找机会告诉他。
你不知道帝君是什么时候决定“退休”的，反正他现在还没任职往生堂客卿一事，肯定没打过过工，倒算是个新鲜的体验。
“这倒是不错的提议。挣来的钱顺便还给昨日的老板。”
钟离点头应允，见你眼睛忽闪忽闪的，似乎是在等待表扬。
其实钟离昨天有句话就很想说了，他轻咳一声，笑意盎然地看向你。
你眨巴眨巴眼，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跟温迪说的不一样，其实你脑……你还是相当聪慧的。”
你：……巴巴托斯你到底说了什么！！
于是，老父亲与傻女儿的打工生活开始了。
第一天，你们接到居民委托，想要一束山顶清心送给心仪的女子。
钟离带着你，真·平步青云，走到山顶上摘了三朵花。你还是第一次通过不用爬山不用风场的方式来到山顶，这也太作弊了！(这也太爽了！)
去女子居所的路上，钟离点评这个委托：“难易适中。”只是摘花，过于简单，但花开在崎岖山顶，稍有难度。为了保持刚被摘下的那种清新水润的状态，速度又要快，这些条件加起来其实并不容易。
你们来到门口，这是钟离第一次做委托，你就把机会让给了他。
钟离相貌英俊，举止大方得体，捧着一束芬芳高雅的清心，洁白的花瓣甚至带着晶晶露珠。他微微屈身，完美展示男人优雅的礼仪，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中递出花朵。
“清心？这花我只在本子上见过，居然真的有……”女人接过花，一脸不可思议。
钟离自然而然地向她科普清心的生长环境和民间传说，他本只是提了一嘴，没想到女人却追着问起来。本着“打工人”的身份，他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女人的问题。
他的声音沉稳内敛，最后简单复述了委托人的心意，正准备离开却被叫住。
女人脸带绯红，语气娇羞，“这位先生……可否留下姓名。”
钟离脚步一滞，略微犹疑之际，你冲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对着女人下巴一扬：“不可！”
你自顾自拉着男人走到远处，确定那女子看不见后，你镇定自若地放开他的手臂。
钟离斟酌问道：“这是？”
“你傻呀！”见他还在思考，你忍不住吐槽：“你这么英俊潇洒还风流倜傥的，那女人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我们的委托是传达心意，虽然她接不接受本就不一定，但要是因为你让她与委托人的红线断了，这是……渎职！”
你挑了个自认为不错的词，见钟离还在思考，便又解释道：“我们要跨过现象看本质，委托是传达心意，那肯定是希望两个人能在一起嘛……”
你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抬头才发现钟离意味深长地盯着你看了很久。
你忽然想起刚刚说的话。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你一路上红着脸，不搭理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委托人嚎啕大哭，手里捏着一张纸：“刚刚秋儿给我飞鸽传信，告诉我已经心有所属，是一个仪表不凡相貌英俊博学多才的年轻男人……是谁！究竟是谁！呜呜呜……”
委托人拉住你的手，眼泪汪汪：“你们能帮我去查一下那男人是谁吗？”
钟离：……
你：……
这个委托还是不收钱了，良心不安。
第二天，你们负责护送一队镖车。
丘丘人和深渊法师出现的瞬间，你下意识就提刀冲上去，却撞到一个金色屏障，鼻梁差点歪掉。
你捂着鼻子，见钟离提枪挥了几下，魔物瞬间消失。
啊……这种武力碾压的感觉……
你在心里咬手帕，太强了！羡慕！QAQ！
事后，钟离领到一百摩拉，他很满意，甚至还晃了晃给你炫耀。“感觉不错。”
语气上扬，男人似乎很开心。
但你黑着脸，一把抢过钱袋子：“这是诳人！带我去找那个委托人！”
钟离看你怒气冲冲，不解道：“怎么了？”
你恶狠狠地：“你不了解行情！像刚刚那堆魔物的危险程度，起码三千摩拉！”
见男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深感疲累。
现在的这个钟离，入世了却没完全入世。
不过堂堂帝君也会被坑，想到这里你心情又好了点。
第三天，是一对老年夫妻的委托。
他们家的医馆药铺开了很久，虽说顾客不少，但来的就那么几个。比不上街另一边一家年轻人开的店，那家店就爱做各种各样糊弄人的活动，名气很响。
但你们前去查看了一番，钟离告诉你，无论是药品的质量还是看病的医术，都不上老夫妻的店，价格还虚高。
只可惜这对夫妻不会“来事”，路人看一家药铺热闹，一家冷清，自然会去人多的。渐渐，老夫妻的店可谓是门可罗雀。
你刚听完，就拍拍胸脯，说了个计策。
老夫妻听的一愣一愣，钟离皱着眉头，没插话，但似乎不太苟同。
“古灵精怪。”男人摇头。
你犟道：“有没有用一试便知，若是不行，钟离先生博学多才，再出计策呗。”
“噗——”你倒地于街，吐出一口黑血。
周围人一惊，纷纷退开，指着你议论纷纷。
你仰头噙着泪，不断咳着血，说出的话断断续续。
“我、我快不行了……”
有个妇女在人群中喊道：“哎呀，这旁边就是医馆，快叫大夫来看看啊！”
有人附议：“是啊是啊，这小姑娘要是没了多可惜。”
“诶，街头那家不是生意多吗？不如把那边的大夫喊来？”
你猛地又吐出一口血，颤颤巍巍道：“我得的是绝症……大夫们都说我、我没救了…呕……”
你扣着嗓子，竟生生呕出一个血块。
人群哗然。
这时，老夫妻急急忙忙端着药箱跑到你身边。不知是不是因为年迈，手中的药箱竟摔了出去，丁零当啷药瓶滚了一地。
旁边有好心人帮忙捡起来，众人见老夫妻手脚颤抖，感叹：“这年纪大了，还能帮人看病吗？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得了……”
你知道老夫妻二人身体健康，现在一定是因为陪你演戏紧张了。你随手抓住滚到身边的一瓶药，一边吐着血一边惊叹道：“这……噗噗(吐血ing)，这难道就是祖传的秘药！传说只有医圣世家才会有的，伸眼蹬腿丸！……噗噗(吐血ing)”
你作势就要吃药，药瓶就被一双修长的手指拿走。
钟离掐着眉心，还是觉得你这么做不合适：
“起来。我另有办法。”
你瞅到一边的老夫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里一横，沾满鲜血的手抱住钟离的大腿，放肆哭起来。
“爹！！鹿鹿知道自己没用，生病拖累家里人，家里已经穷的先不开锅了！你说的另有办法，除了卖血赚钱还能是什么！鹿鹿自知有罪，甘愿横死大街，爹爹莫要管我！”
钟离：……
你继续抱住男人的腿，哭的梨花带雨、声嘶力竭：“这药我不吃！鹿鹿知道圣药昂贵，本就贱命一条，何必浪费呢！呜呜呜……”
你疯狂给老夫妻使眼色，二人走过来，挡住部分人的视线，蹲下来为你把脉。
“孩子……这病确实是绝症。”老爷爷和老婆婆对视一眼，背着你教的台词。
“圣药，你拿去吃吧。但治标不治本，只能暂且延缓你的症状，不至于日日咳血，寝食难安。”
“但你放心，只要你按照我们开的房子吃上一个月，保准你恢复如初。”
你眼泪汪汪：“这药昂贵，鹿鹿吃不起。”
“没事，孩子。”老爷爷叹气，大声说道，“药就是拿来治病的，难不成白白放着做观赏？人命，是无价的！”
你“哇”的一声哭出来。
周边人纷纷拍手叫好：“真是有善心的一对夫妻啊！这样姑娘的父亲也不用卖血求钱了！看他年纪轻轻，如果不是被逼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卖血！人命无价，说的真好！”
被扒拉住的钟离：……
你眼见气氛达到高潮，夺过药，将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诶——”老夫妻神色一变，急急拉住你。
你知道这种颜色的瓶子里装的都是些不贵的药，以为老夫妻怕你乱吃药，对他们悄悄眨了眨眼睛。
然后你站起来，大喜道：“天哪，我不咳血了！”
你擦擦嘴，甚至还在原地转了个圈，“太好啦，我要好了！哈哈哈哈……你们简直是活佛在世……”
人们很捧场地为你欢呼。
老夫妻却神色紧张，一直在擦汗。
事情结束，你拉着钟离告别：“我要跟父亲回去建设家业了！一定会按照你们的吩咐按时吃药的！”
你们避开众人目光溜进巷子，再四绕八拐找到药铺后门，与老夫妻汇合。
你透过屏风隐约看见前厅人满为患，得意起来：“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钟离点头，却问道：“刚刚你吃的，是什么药？”
“噗通！”
老夫妻跪倒在地，不顾你跟钟离扶起的手，哭道：
“姑娘，那是毒药！”
“最迟今晚，毒发身亡。这药……无解……”二人深深低下头。
钟离本料到那药有问题，却没想到竟是毒药。他心中愕然，跟你一起扶起老夫妻。
你却笑嘻嘻的，拍拍妇人的肩膀：“奶奶放心，我没事的！你要是不相信，我明天早上来找你啊！”
老夫妻只顾流泪，觉得愧疚。
你摇头，见他们不信只能做罢，许诺明日一定来光顾后，钟离拉着你走远。
“我不会死的。钟离先生。”
你不知道他要带你到哪里去，站在原地不肯动了。
“不要闹脾气，鹿鹿。”钟离自然接受了你的昵称。
你叹气，撒开他的手：“我真的不会死，没有开玩笑。就算我会死，这也是我的选择。”
你站定，看着他，目光坚定。
钟离默默几秒，突然说道：“我明白温迪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你疑惑，眼前忽然一晕，紧接着胸腔爆发出一股激烈的疼痛，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快要死去，你跌在钟离怀里。
“别走……起码等到……那个月亮”，你努力抬起手移动，“到那棵树顶上的时候……就可以了……”
你垂下了手臂，自然也没看见男人菱形的竖瞳亮着光。
钟离知道你零点重生的秘密后，并没有多问。你自顾自说了些可以跟他讲的话，他都耐心地聆听着，偶尔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你问他：“如果我说，我是骗你的呢？”
“没有关系。”钟离盯着你笑了一下，又一次摸了摸你的头发，很轻很轻。
“并不是只有说真话才可以相互了解。”
钟离先生说的话，有时候总能击中你。
你觉得，他可能真的把你当小孩了。
一个任性的、倔强的、笨小孩。
你原以为跟着钟离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这几日委托做下来，把饭馆的钱还掉以后不剩多少。
你跟钟离打劫了丘丘人的营地，十分熟练地煮起白菜萝卜汤。
你解释道：“我跟温迪经常这么干。”
等汤煮好了，你跟他靠在一起，捧着陶瓷碗舀汤喝。傍晚的荻花洲极美，远处晚霞像是烧着一大片，荡漾出粉紫的烟色。微风轻抚，你的汤面泛起波澜。
你细细啜起来，听见旁边男人幽幽问道：“你为什么想来璃月？”
你没想到他挑这个时候突然问你，你本就抱着不轨之心，被这么一问吓了一跳，舌尖猛然烫到，陶瓷碗摔在地上粉碎。你被烫的龇牙咧嘴。
“张嘴我看看。”
他捧起你的脸，修长洁白的手指捏住下巴，轻轻往下。男人长长的睫毛下，那双鎏金色竖瞳混杂着透亮的棕色，仔细看时，泛着冷光，是属于岩神的不怒自威。
你的心不由得提起，呼吸也放慢了。
钟离与你靠的极近，他睫毛一颤，眼角的红迹荡漾开，漂亮极了。
“烫出了小泡。”男人眉头舒展，淡淡一笑。
你知道他在你调侃笨手笨脚，轻咳一声，躲过了他的手。没想到刚一转眼，他居然变出一株青草。
“吃这个好得快。”
钟离直接给你喂了一片草，清新淡雅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你觉得放在疼痛红肿的地方症状立刻减轻了。
他见你这么乖，忍不住说道：“不怕我给你使坏？”
你瞥了他一眼：“还能怎么使坏？你把我弄死都不要紧。”
“不要胡说。”男人语气硬了点。
见你嚼完，又递上一杯水。
你顿了顿，默默接过。
“钟离先生，我想……”你咽下水，思忖片刻，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这到底是种什么感觉，你也说不上来。你只是无法亲口对他提出什么要求，即便他可能会答应。
“我来璃月是因为……我……”
“我想要你……”(的一滴血)，因为紧张，你在烫嘴后又咬了舌头，口腔再一次受到伤害。
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
你捂住嘴，疼的眼泪汪汪看向钟离。
“嗯……这个要求……”钟离有些苦恼。
你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那个意思！”
钟离莞尔。
他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逗你玩！！！！
你差点气晕。
回客栈的途中，你们听见一个商人对属下如此夸奖道：“你很好地完成了你的职责。现在，去休息吧。”
钟离停下脚步，在熙攘的人群中驻足良久。
你眨眨眼，看他在思忖着什么，笑道：“钟离先生不去休息吗？”
“休息？”男人重复了一边这个词。
“对啊。”你拉起他的手，嗓音清亮：“完成了任务，就要去休息啊！”
“两只手都塞满的话，就腾不出做别的事情了吧？”
古老的神明行走在人群中，任由前面的少女拉住她。这个小小的、瘦弱的女孩，说出的话仿佛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一直在他的脑海回荡。
『完成了任务，就去休息啊！』
少女弯着眼睛，黑曜石的瞳仁在夜色里格外耀眼。
钟离遇见过无数人，还将与无数人相逢。他一直在每个不同的人身上学习到不同的事情，作为七神中的历史之神，他从未放弃前进。
眼前的这个少女有很多秘密，还要许多无法痊愈的伤。虽然跟她在一起这么久，却完全不了解她的事。
熙攘吵闹的人群中，男人磁性的声音穿过风到你耳边：“鹿鹿。”
你感觉到手被反握住，回头的瞬间，你看见钟离勾起嘴角，对你笑：
“走慢一点。”
“……好。”你奇异地感受到了什么，福如心至。
那天晚上，钟离来到你房间。
你像是早就知道他回来，备了一壶茶。那是你们第一次遇见时喝的策轻茶。
月色朦胧，倾泻而下，透过窗沿洒进桌面，铺上一层冰凉凉的台布。
你告诉钟离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目的。当然，璃月那部分你迅速掠过了，你不想说。
你告诉他，自己是个没有地方可去的人。但是你不能留在这里，你要前进，就算看不见未来。
你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你说话间迅速流逝，快的让你抓不到。你感觉一道阀门被撬开，幽然的无人问津的心事被轰然打开，玻璃弹珠掉了一地，哒哒敲打在你心上。
面对钟离，你居然可以坦白说出来自己的心里话。难道是因为他真的很有老父亲的感觉吗？你不知道，却不可思议的，丝毫忧虑都没有。
到底是为什么呢？真的很难用言语解释清楚。
或许是因为，有些感受憋了太久。在蒙德的时候，你就觉得自己的感情开始变得奇怪。你明明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钟离说：“人不可能那么坚强的，只要认识到这一点，无论被击倒多少次，你都会站起来。”
他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过了几天，是元宵节，也是钟离答应你取血的日子。
你们又去了那家饭馆吃饭，老板娘围在钟离身边连连夸赞他的方法好用，还说要送你们几个菜。
吃完回来的路上，还遇见秋儿。秋儿见你还跟在钟离身边，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先生！”她跺了跺脚，捏着帕子，红着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钟离拉着你的手，神情自若地走向秋儿。
秋儿见状，更难过了，直接转身就跑。
钟离眨眨眼，拉着你离开了。
……这个岩神有点黑啊…
你心里发笑，来到医馆前。老夫妻自从见你真的没事后，连连将你奉为神女，你笑着摆手，觉得太过夸张。
“钟离先生，我要是被奉为神女，是不是就真的成你女儿了？”你笑意盈盈跟他打趣。
岩王爷直接点头，纠正道：“是干女儿。”
你冲他做了个鬼脸。
璃月港遍地摆了各式各样的兔子灯，精致可爱，你掏钱买了一个，蹦蹦跳跳跟在钟离后面。
钟离先生已经不会在你身边套盾，因为你强烈反抗过，觉得很像孙悟空跟唐僧。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个人物是什么，不过还是采纳了你的意见。
人实在太多，挤来挤去的，你跟他落下一段距离。
钟离站在前面等你，被一个妇人缠住了。似乎是在拉着他推销？还是在问路？
你提着灯，试图向他走去。你的背后是最繁华的灯会中心，此刻烟花“砰”地一声飞到夜空，炸出一片绚丽花朵。人群惊呼一声，大家带着笑意和讶异抬头，眼睛里全是耀眼缤纷的烟火。
人群向你的背后涌去，你提着灯，是这股波浪中唯一逆行而上的小鱼。
偶尔你觉得离男人很近的时候，忽然又被推开了。
烟花爆炸，人声鼎沸。你心里猛地陷下去一块，你有点慌张，想快点走到钟离身边握住他的手。
像是心里出现空隙，风吹过，刮出一大片隆隆回音。这种程度的破裂，只要牵住手就可以黏牢了吧？
你看见妇人拉住钟离“咯咯”笑起来，向他怀里塞了一盒东西。
你听见周围人笑着聊天，说看完烟花要回去吃汤圆。
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一下子席卷了你。
还是说，这种寂寞的心情，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呢？你终于抑制不住，撒腿跑起来，不管不顾地撞上几个人也要走到钟离身边。
“哎，走慢点啊姑娘！看路！”
“什么人啊，冒冒失失的！”
已经没有借口编造理由了。
到现在，你才发现自己对钟离的崇拜和敬畏，带着占有欲。
可以吗？可以只看着你吗？可以只摸摸你的脑袋吗？你知道，这无关恋爱之情。但你无法抑制自己的想法，你明明懂得，谁都不可能完全占有谁。
而且这个男人，是璃月的神明，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爱上谁的人。他会喜欢你，就像他喜欢这片土地，喜欢一朵花一样喜欢你。
你跌跌撞撞地向他走过去，茫然无措，不安又绵软。
钟离若有所感，转身看向你。
他站的笔直，衣袂飞扬，修长的身躯在灯火辉映着君子之韵。他透亮的眼眸璀璨夺目，看着你，目光灼灼。
钟离伸出手，眸光淡然如雪，低低的声音穿透所有人刺到你的心间：
“牵住我，不要走丢了。”
扰乱着你的情绪逐渐高涨，
在这一瞬间彻底决堤。
握住他的手时，掌心相交。你能感受到掌心的薄茧，和细腻如琥珀的指尖。
怎么会有人的手这么温暖？你觉得自己的心都变得滚烫起来。
方才那些幽秘、不堪的想法，仿佛也能被这双手包容了。
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说再见吗？
客栈内，钟离褪去外衣，薄衫下的身躯完美精壮，你能看见松垮半贴的衣服下，白皙的肌肉隐约透出，极具爆发力。
“这样？”钟离低头看你。
你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是……”
他笑了笑，坐下来，伸手把你拉过来。
“不要紧张，鹿鹿，你可以回去了。”
是啊，你可以回去了。
一滴血而已……
你感觉自己憋出笑可能很难看，你跟钟离说闭上眼睛。
你看见男人的睫毛浓密纤长，投射出一片阴影。闭上眼睛的钟离，居然有些乖巧。
“对了，”他薄唇亲启，“桌子上是给你的东西……”
钟离还没说完，双眼猛地睁开，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他的心口偏上，被刺入了一根针。
你手脚慌乱，针的一头插进他的心，另一头扎破你锁骨下方的那枚黑痣。
对不起，对不起。
你不知不觉已经满脸泪水，没看见你的血顺着针流到钟离肩膀，随着针的忽然不见，通通消失了。
你沾了他的血放到药瓶，趁他再次闭紧眼睛错乱时，拿走桌上的东西夺门而出。
灯会结束了。
你也要离开了。
你一直跑，一直跑，像是命运的恶兽在后面追赶。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吧。
可是，其实你，一直在忍耐。
怎么可以贪恋谁呢，都怪温迪，都怪温迪。
你哭着离开了璃月港，一步一步，背后是万家灯火。
隐秘错乱的心事，这一刻如打翻的墨瓶。你觉得向来理智的自己开始不受控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改变了你，你开始眷恋、恐慌、害怕。
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应该要忘记这一切才能走下去吧？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对你来说只是束缚。
你自言自语，自我安慰。
你不想被钟离记住，只求那个兔子男所谓“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针可以起作用吧。
你走了很久很久，甚至快到蒙德了。直到心情暂且平复后，你打开钟离所说给你的东西。
盒子里有一只木钗子，雕刻的花朵是清心。下面还有一张薄薄的信封。
你拿起来看，封面上字体潇洒克制，精美有力。
「鹿鹿亲启」
你感觉自己的心猛然被捶了一击，干涩的眼睛又流出泪来。
「鹿鹿，那日你跟我说过自己的故事后，我想了很久。你说你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故乡许多事情。零点重生的能力，是提瓦特世界在排斥你，你现在已经无处可去。」
「但是鹿鹿，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不是世界在排斥你，而是你在排斥这个世界呢？」
月光孤零零照着你，纸张颤抖。
「鹿鹿，只要你愿意接受，是不是意味着两边都会有你的容身之处？」
「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完成了任务就要去休息，这是你告诉我的。那我想告诉你，人不用逼着自己去做很多辛苦的事情。多对自己好一点吧？」
「迈向光明的剧本，你要亲自来写。」
你抱着信，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跟他比起来，你是多么卑劣、胆小啊。
你的心口空隙变成巨大裂谷，情绪排山倒海涌进来。你忽然意识到什么东西在这之中流逝了，而意识到这一切的你，心被寸寸搅碎。
你摸到一缕风，那个熟悉的气味环住你，还带着酒气。
“哎呀，小孩怎么哭着跑回妈妈这里了？”温迪笑眯眯为你擦去眼角泪痕。
胸口酸涩地像是塞了个柠檬。
你掏出瓶子，双眼通红，干涩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吧。”
“嗯~血有了，你作为凭空出现的人，也是一张完美的空白，时间违禁品的话……你包里那个现在不该存在的徽章就行吧？完美！”
你点头，“温迪……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嗯？是什么？”
“等遇见了未来的我的时候，让我离璃月远一点……也不要亲近她。我已经惭愧到，没有脸面见钟离了。”
向来对衣食住宿都要求极高的男人，陪着你喝白菜汤，打野炊。被你刺入针时，他明明可以阻止，却任凭眼瞳里的光芒消失，因为他相信你。
你一开始那些幽秘的情绪，显得多么渺小、不堪。
你仰起头，把两滴血倒进嘴里。
猛然间，你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温迪……现在的我，是不是能发出神音了？”
温迪点头，他明白了一切。
你也明白了一切。
空中那个熟悉的黑洞显现时挡住一角月亮，你突然觉得，盈缺的循环就像命运。
你屡次想挣脱，却每次都难逃掌控。
再次醒来时，你呆呆看着稻妻漫天的雷光。
你不知道的是，远在璃月的钟离，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钟离先生！”难得魈也在，他愕然向前一步。
谁能伤了帝君？！
一滩血迹中，静静躺着一根银针。几缕不易察觉的血线，在此时消失无踪。
魈弯腰扶起帝君，却听见他紧闭着双眼：
“鹿鹿……”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闭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