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什么都好吃

2、第二章

　　疫情让2020年以光的速度在前进，一眨眼就到了十月底。这一年，好像什么都没做，就过去了。重庆的冬天特别冷，许一经常被冷得睡不着，有时候睡着了又被冷醒，实在是很折磨。
　　用许一的话来说，光降温不降雪是赤裸裸的耍流氓。
　　许一只见过一次雪，是大一下的圣诞前夜，那一年的冬天也是特别冷，也是那一年，许一第一次被冷出冻疮。
　　许一和舍友玩完狼人杀以后回山顶的宿舍，恰好碰上了这一场雪。今冬第一场雪，也是整个大学四年的唯一一场雪，特别，稀奇，又难忘。
　　2020.10.28的晚上依然是特别冷，冷得许一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陈琛的对话框在这个晚上又重新亮了起来。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睡了吗？”
　　许一看着这对话框，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偶尔的，陈琛会赞一下她的朋友圈，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互不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她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个人了。
　　“没呢。”许一窝在被子里面回了这两个字，害怕显得冷漠疏离，又发了句，“怎么了吗？”
　　大概是过了五分钟，那头才回复，“好久没联系了，问候一下咱老许近况。”陈琛聊天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或许是这样的调调可以缓解一下许久不聊天的尴尬。
　　“考研准备的怎么样了呀？”
　　“就这样吧。赶紧考完赶紧解脱吧。有时候还忙着要去驾校学车呢，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许一抱怨道。这段时间的压抑好似找到了宣泄口，身边的人都在紧张备考，大家都很累，不只是她，她也就不能轻易地说出自己的怨言，巨大的压力压的她有时候喘不来气，一天24小时恨不得拆分成48小时来用。可是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怎么能不走到终点。
　　“你说过你要考武汉的，对吗？”
　　“对阿。”许一有点讶异，当初随口提的一句，这么久了他竟然还记得。
　　“那就好。”
　　好什么？许一有点困惑，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你怎么那么久没聊天还是这么笨呀？”陈琛有点无语。许一这个人还是一样，就得让人把话说得比开水还白，她才听得懂。这个人跟她聊啥她都能接上话，唯独这点，她总是怎么都聊不明白。陈琛有时候也会怀疑，她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只是话问到那份上了又觉得没意思了。
　　但是陈琛还是会怕，虽然那么小的几率都让他们碰上了，但他还是怕命运，怕稍有一点说不明白就有差池。那个夜晚，他本来决定说明白。其实他一点都不怕说明白，他只怕她听不明白，可最后还是败给她的迟钝，临阵脱逃了。
　　“许一，你困吗？”过了很久陈琛这样的一句话，让许一心里有种莫名的紧张。
　　“还好吧，你说吧，我听着呢。”
　　陈琛看着对面这样一句话，在对话框输了删，删了又输入，纠结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我也准备考去武汉，我们一起加油，到时候武汉见吧。”
　　“好呀，你打算考哪所？”
　　“华中农业大学。”
　　许一回了一个ok的表情，她没了解过这所学校，但估摸着也是和他专业相关的，就没细问了。许一打了几个哈欠，没说一句去睡觉了，就关了手机进入了梦乡。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梦见她和陈琛见了面，一起去了珞珈山，在山顶看着诺大的武汉，两个人一起说说笑笑，好不快乐。梦里的她一点都不紧张，也没有见网友的局促感，和陈琛的见面，非常的自在，好像他们已经见了很多次了，一起吃过很多顿饭，逛过很多条街，就像生活中真正的朋友那样。
　　那个夜晚，许一一夜安眠，可能是梦境作祟，她没有被冷醒，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九点。相比之下，陈琛睡得并不好，一整晚翻来覆去，一直在想许一，想他们真的见面时的场景，想她生活里的样子，想她是否也和网上一样不修边幅，想得更多地还是生活中的她和网上的她，还有他想象中的她，是不是都是同一个真实的她。他也怕错付真心。

　　许一收到陈琛的消息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他问她吃饭了没有。她那时候刚出自习室，准备回宿舍，早上起得晚，自然也吃得晚，中午并没有什么胃口。但为了省去“怎么不吃”，“多少吃点”，“不吃饭对身体不好”这样一来一回的问候式关心，她还是回了一句，“刚吃完。”
　　陈琛看着对话框突然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他记得几个月前他们什么都能聊的，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到底还是心境变了。他变得奇怪，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心，他对她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却什么都做不了，就连简单的问候，都要思考再三。意识到他栽了的时候，不是没有做一些努力来挽回局面，只是这些尝试都失败了。不是没有试图把注意力放在青农的女孩子身上，只是就是劝不了自己的心，过不了自己那关。
　　陈琛自认不是什么深情的人，许一也深知这点，毕竟一开始，他就对她毫不隐瞒。大学谈过几段恋爱，时间都不超过一个礼拜。快餐式的恋爱让陈琛透支了对恋爱的渴望。一直到遇见张黯，那是他第一次认真想对待的女孩子，却没有好的结局。那么久以来，那个女孩子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口，总在某些时候隐隐作痛。不是许一，他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哪。他和许一太像了，对待感情这方面很像，但又不完全不一样。许一无果的四年暗恋让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错在了哪里。他错在太着急想抓住那阵风，却在快抓住的时候退缩了。
　　所以这次他害怕了。好几次可以勇敢的瞬间，他都退缩了。和张黯，至少实实在在的相处过。而许一呢，凭借着微弱的对话框聊着天，不管换谁看来，都是不靠谱的。可是什么是靠谱呢？他难道就靠谱了吗？这些问题一个个抛出来，让他觉得头疼不已，想这些问题实在太痛苦了，所以他不想了。
　　许一的微信头像是《请回答1988》里的一对情头，他很早就找到了另外一半，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迈出那一步。
　　他把微信头像换成了狗焕。他想，或许比起直球，许一能明白他的暗示。
　　可能在当事人看来都有点疯的行为，他也不想管了。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就是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