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走戉

4、等着

　　秦老爷子尚未退位，那日一宴之后，七爷倒是不动如山，道上人的试探全都石沉大海，没落得一丝回应。

　　挑事儿的人着了急，派人四处打探，却得知七爷前几日便又跟秦征去跑货了。

　　众人只以为这宴是白摆了，不料三日之后，宴上宾客都收到了一把精巧的蝴蝶刀，上有七道划痕，从窗外而入，直直钉死在柱子上，力道是入木三分，刀尖还附着张纸，打开是豪放的两个大字——

　　“等着”。

　　城里波涛暗涌的局势秦征不是没有察觉，他一直当七爷是只凶神恶煞的护卫犬，他手里拽着项圈，不敢松劲儿，只怕一时疏忽就会被反噬，却没想过，狼不独行，恶犬亦然。

　　秦家出生入死的兄弟有多少认的是秦老爷子，有多少认的是七爷，又有多少认的是他这个少主，这笔账他还没来得及算。

　　帐篷里秦征坐在榻上，七爷便立在对面。

　　“父亲对我依旧不放心。”

　　“家主并无此意，我只是负责保护少主。”

　　“你是父亲的眼。”

　　七爷并未回话，只是恭敬地低着头。

　　“你很忠诚。”秦征似乎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七爷的表情，折扇合拢，玉骨直直戳住七爷心脉。

　　“生是秦家人，死是秦家魂。”七爷的表情丝毫未变，视线停在折扇末端，秦征的折扇内暗藏机关，扇骨前端内置刀锋，即使此刻相当于性命被秦征捏在手里，七爷也未曾有过半点退缩。

　　“少主，七爷。”

　　有人来报，秦征收回折扇，起身走向帐外。

　　七爷顺从地跟在秦征身后，视线停留在秦征悬挂在腰间的匕首处，他知道除了折扇扇骨，秦征的腰间、靴内均藏有匕首，其中腰间的是最利的一把，他见过秦征用那把刀杀人。

　　但凡亲眼见过秦征杀人的，便不会再被他那张脸欺骗，可惜少主动手次数少，外人从未见过。

　　七爷也只见过一次。

　　秦征平日里喜穿素净的褂子，用的是特制布料，看起来像块流动的玉，配上他的脸，像个白面书生。动手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人一跃而起，从腰间抽出匕首，顺着袖子滑至掌心，下一秒鲜血溅出。

　　血点还停在脸上，秦征却能重新端出他那温文尔雅的笑来，折扇一开，像从阎王殿爬出来的判官。

　　七爷从那时开始知道，血的形态是不同的。

　　以前他只当血是杀戮的附属品，是成功的垫脚石，是他站稳脚跟的好搭档。

　　那次以后他才知，血还可以成为装饰。

　　狼群闻血便会蠢蠢欲动，而恶犬见血，便有可能噬主。

　　七爷的掌心已被自己无意中抠出血来，在伤痕老茧交错的掌心，一丝不甚明显的血线像昭示着什么新生的到来。

　　到时候要全都卸掉才可以，七爷的视线从还被秦征虚虚握在手里的折扇转到腰间匕首，再转到靴筒侧面一闪而过的刀光。

　　想要全须全尾的吞下这口肉，受点皮肉之苦倒是无妨，可要是见血，就不好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