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那个宠监死状惨烈14 ...
-
季景桉成了宫里最闲的人。
按原主以往,他要差不多五点起来,一年四季,伺候齐琅渊晨起上朝。现在,他幸福地睡到中午都没人管他。
就连妃子都要每天跑来跑去请三趟安,季景桉却啥事都不用干。
时间如果永远停留在这个状态就好了,简直比他原来世界还自在。
他洗漱完,差人去御膳房端了余菜过来,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美滋滋地享用。
阳光透过窗户晒在季景桉脸上,他眯了眯眼,拍了拍饱胀的肚子,站起来消消食。
像终于愿意挪动屁股的懒猫。
可一切的闲适都是假象,没过多久,一个小太监跑了来,传话说齐琅渊叫他过去。
季景桉片刻也不耽搁地去了御书房。
齐琅渊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了御书房——表面看来是这样的。
御书房对于大炤的皇帝来说,是个不一般的存在。这个秘辛还是齐琅渊在老皇帝死前,从他嘴里硬挖出来的。
都说狡兔三窟,偌大个皇宫,有些不为人知的密道密室,再正常不过。
御书房是通往地下密宫的入口之一,这个消息只在新老皇帝交替之时,暗中口传。
但是齐琅渊却把这个密宫告诉了其他人,包括原主在内。
因为齐琅渊不止把密宫当作危机之时的逃生之所,还把它当成了培植秘密势力的基地,里头每天来来往往可不少人呢。
同时,那里面还有一群被他囚禁的老熟人,如果不是贴了标签,大概都难以辨认了。
齐琅渊大多数时间呆的不是御书房,而是这地下密宫。
季景桉在齐琅渊的传唤声中进了门,发现御书房里还跪着一禁卫。
那名禁卫双手捧着一根箭矢,正在和齐琅渊禀报着什么,见他来了有些欲言又止。
齐琅渊喝了口茶,示意他继续说。
禁卫低头说道:“属下在林中捡到这根箭矢,然后在京畿暗访许久,发现这应该是宁顺将军府之物。”
“府内有小队人马偷偷练兵布阵,所持弓箭与这支极为相似。但他们现已将弓箭全部藏匿或销毁,属下无法取得证物。”
宁顺将军裴威在一年前从边境被召回,便一直留在都城任治安差事,可谓大材小用。冬狩他是未去的。
他对齐琅渊这个皇帝心存不满,是朝野上下心知肚明的事。
季景桉静静地听着,不以为然。
如果这人所言非虚,线索未免也太过明显些。明显得就像裴威疏忽大意得像个饭桶一样,这样的人是怎么建立那些功勋的?
难不成裴威他根本不惧怕齐琅渊,随时做好了造反的准备?他的兵可都没在手里呢。
齐琅渊把玩着茶杯,眸色深沉道:“你继续盯着裴威,有异动再报。”
“是,皇上。”
看着禁卫退下,季景桉眼珠子转了转,刚要开口,便听见齐琅渊道:“裴威,该是时候除掉了。”
季景桉的话脱口而出:“皇上,裴威将军刚正不阿,为国为民,您为何——您打算以什么理由动他呢?”
话到嘴边,生生换了词。
齐琅渊意味颇深地看了他一眼,竟站了起来,走近。
季景桉强忍着后退的冲动,双眼发直,却见齐琅渊只是擦肩而过,淡淡的声音飘来:“随朕下去一趟。”
他愣了一秒,随即才反应过来话的意思。
下去密宫。
“……遵命。”
季景桉暗中眉头紧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他下去地狱。
他又惊又疑,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要带他去那鬼地方?
原主自然是不喜欢那儿的,要不是任务所需,他宁愿永远也不知道有那么个地方存在。
齐琅渊走到屏风后,在台桌阴面取出根断笔,对着墙上挂字后面的一个不起眼小圆洞按了进去,地毯下面便传来轻微的响动。
他掀开地毯,一个仅容一人身的入口暴露出来,里面是一列陡峭的阶梯。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下去。
地毯被重新盖上,洞口不一会儿也自动合上,彻底阻了外界的光线,只剩幽幽烛火,约两米设置一盏,跟鬼眼似的。
季景桉数了一共有五盏,他们才到平地。
齐琅渊走在了前方,步伐出奇地慢,不时还往后望望,就像生性多疑地防备后面的人图谋不轨一样。
季景桉本就紧张,齐琅渊一回头,阴恻恻的环境再配上那张邪肆的脸,怎么看怎么吓人。
不管再怎么帅,都是疯批一个。
他惶惶地想着,在齐琅渊转过头去后,瘪了瘪嘴,结果一个不留心,一脚踩空了,身子朝前面扑去。
季景桉:!完了,这要一起摔下去,不得记我谋杀?
他的大部分体重往齐琅渊左肩上一压,可齐琅渊纹丝未动,反作用力又导致他身体一斜,倒向了左侧的空隙,继续朝下栽去。
然而一只强健有力的臂膀即时阻止了这场悲剧。
“会不会好好走路?”
男人波澜不惊地问道。
“……会。”季景桉怯怯地说。
空间极其狭窄,他被齐琅渊一把托住腋下,抵在墙上,脸对脸,说话间呼吸清晰可感。
齐琅渊僵持了两秒,头微微凑前,但又很快停住,细微得像是错觉。随后他放开了已经站稳的季景桉,两人终于踏到平地。
季景桉不敢提前询问齐琅渊带他下来到底为何,只听话地紧紧跟着。
这里绝对可以称得上危险,知道全部路线和机关的只有齐琅渊,并且以后再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老皇帝当初供出了一叠陈旧的图纸,记载着关于这里的种种构造,变化繁复。但因为传承久远,有一些细节已经残缺了。
齐琅渊拿着图纸转了一遭,丢进了火炉。
季景桉被带着走了一条从未走过的路。在这里,哪些人走哪条路,能去到哪里,都是齐琅渊安排好的,走错了,后果自负。
地下阴寒湿重,他的手指已冰凉,眼前是幽深逼仄的密道,男人挺拔伟岸的背影像是要融入黑暗里,神秘如鬼魅。他直直地盯着,感到目眩头昏。
交叉口有通气的风声,好似夹杂着人的笑声。
折道一拐,一扇小石门出现在视野里,齐琅渊将其打开后,印证了季景桉没有出现幻听。
确实有人在笑,笑得癫狂悚人。
门后面有一个老公公,佝偻着腰,拿着木勺搅拌着瓦罐里的糊状物。对他们的到来暂时没什么反应。
季景桉咽了咽口水,尽管他知道这老公公又聋又哑,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发寒。
他真的不知道齐琅渊从哪儿找的这些仆从,安置在密宫里。
笑声当然不是老公公发出的,视线一转,室内还有两个水缸。唯一一处照明的火光位置低矮,只照到了水缸上贴的标签,却没照清缸口上的物什。
标签不用看,也知道上面写着齐琅桓、朱枞;光靠听声音,也知道缸口上方是两颗疯笑的人头。
齐琅桓,十七岁落入园池薨逝的前大皇子,替身打捞上来时已经泡发,真身则是被齐琅渊藏在阁楼里,后又移入密宫。
朱枞,大皇子的亲信,安插在齐琅渊身边的卧底,和他主子呆在一处。
空气中隐约弥漫着恶臭,夹杂着防腐药材的味道。
齐琅渊扯了扯门口的草绳结,老公公看到绳子动了动,才知有人来了,缓缓转过身,向齐琅渊行礼。
然后,他就继续忙自己的事,把搅好糊糊喂给水缸中的两人吃。
那两人眼睛没了,耳朵割了,但是说话与听声的能力都健在,能在外界的刺激下发出各种声音。他们一口一口咽着猪食,却好像在吃珍馐一般满足而欢乐。
脸上的两个血窟不能视物,却不妨碍脑海中的臆想。齐琅桓不人不鬼地被装在缸中,皇帝梦却无时不刻不在上演。
“大、大宴群臣,举国、举国同庆……朕、朕要封赏功臣哈哈哈……”
痴癫之语断断续续,季景桉听得有些受不了。
齐琅渊主动解释道:“他们中了‘引魂’,一种致幻的毒。”
季景桉好半会儿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给他们下毒?”
齐琅渊道:“人的哀叫听多了,有时候就想换换,看到他们这般模样却高兴得疯傻,也不失为有趣。”
季景桉无言以对。
齐琅渊又道:“况且,方便朕问一些事情。”
老人喂完了饭,啊啊地叫了几声,端着瓦罐走了出去,他还得给别处的喂饭。
齐琅渊站到水缸前,垂眼问道:“裴威以前和你母妃家什么关系?”
“裴威……裴将军……”齐琅桓思索着,像是恍然大悟般,道:“朕也要、封赏裴将军!裴将军受朕母后娘家、提携……对朕忠心耿耿,对朕登基定有、定有汗马功劳……”
听完此话,齐琅渊的视线落在了季景桉身上,火光只照亮了他的下颚线,双眸中不知隐藏着什么神色。
季景桉呼吸一滞。
齐琅渊的意思很明显了,带他来,是要告诉他,不要生别的心思。裴威,非灭不可。
男人沉沉地道:“翎茳,你也看到了。”
指朱枞。
“希望你永远不要做让朕失望之事。”
一阵恶寒袭上,季景桉差点要把中午吃的饭呕出来。
可是,裴威他娘的真的是无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