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之孤岛传说》槑槑本呆

5、第 5 章

　　新年过后，范涟频繁地给程凤台打了几次电话，犹豫一段时间后，程凤台带着全家和商细蕊去往陪都。那时的陪都像个热闹的大市场，国民党、共产党、政客、军阀、富商、间谍…没有哪座城市能像重庆那样纷乱复杂。不仅如此，这座小小的山城还融汇了中国能见到的所有艺术，戏曲、电影、话剧…除了政客富商，许多当红艺人也来此避难。
　　自商龙声离开北平后，兄弟俩便没再联系过。商细蕊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以前对于报纸上的“新闻”商龙声常常采取置之不理的态度，但从商细蕊帮忙运送盘尼西林后，便担心弟弟会被日本人报复，报纸上的内容更让商龙声忧心不已。商龙声潜回北平，却找不到商细蕊，水云楼的戏子也说不清商细蕊的下落。似乎名动四九城的商老板，在《凤仙传》落幕的那个雪夜便消失了。几经辗转，商龙声得知商细蕊去了上海，到了上海后却又扑了个空。最后还是商老板重返戏台，商龙声才知道弟弟是去了重庆。
　　那天，是商细蕊给薛莲配戏，红楼二尤，商细蕊扮的是尤二姐。剧院内座无虚席，许多国民党高官不思抗日救国，也来听戏。商龙声见很难从正门进入戏院，便偷偷溜进后台，正在东张西望寻找小来之际，耳畔一阵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大哥，好久不见，您怎么找到这来了？”，回过头一看正是程凤台。
　　商龙声说明来意，只是想看看商细蕊过得好不好，他和程凤台本没有什么话可聊，寒暄了几句就一起等商细蕊下戏。唱完红楼，高官们意犹未尽，令薛商二人带着二尤的妆唱了一折红娘方才罢休。下得台来，商细蕊已然筋疲力尽，径直走向自己的化妆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叫嚷道：“二爷，来给我揉揉肩，累死我了”。程凤台不大好意思当着商龙声面给商细蕊揉肩，喝着手中的茶无动于衷。商细蕊不耐烦的又叫了两声“二爷”，并未看到坐在一旁的商龙声。
　　商龙声咳了两声，道：“三儿，怎么说话呢！”
　　商细蕊闻言，像触了电一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立在商龙声身旁，惊奇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商龙声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还有…，还有就是，小来，小来怎么没跟着呢？”
　　商细蕊道：“小来不太适应重庆的气候，有点不舒服，在家里歇着呢。”
　　小来只是有些水土不服，并无大碍，商细蕊本想带着商龙声逛逛，商龙声却执意先回去看看小来。这也是商龙声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娶小来！商龙声和小来的亲事是商菊贞生前就定下的，只是因为小来年纪还小，又要给商菊贞守孝就搁置了。如今小来已经二十岁了，早就过了出嫁的年龄。虽然商龙声离开水云楼多年，但因服侍商细蕊多年，小来总是被当做是商细蕊的侍妾，名声早就坏透了，也就没人敢娶。商龙声闯荡江湖多年，一直也没娶个媳妇，因为戏子的出身，也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敢嫁。小来也老大不小了，总待在商细蕊身边也不是个事。路上商龙声向商细蕊表达了要娶小来的想法，商细蕊不可置否。多年来，他和小来情同兄妹，心中虽有不舍，但也不愿小来给自己当一辈子跟包，嫁给大哥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回家后，商细蕊询问小来的想法，小来委婉的表示了自己愿意。身在重庆，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小来和商龙声早就没了父母，在梨园浸淫多年，小来不愿请其他戏子，几天后只是草草的办了个婚礼。商龙声和小来在重庆停留了一个月后，辞别商细蕊，动身去了天津。
　　商细蕊和程凤台把商龙声和小来送到车站，小来不住地流泪，在这一眼看不到头的战争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商细蕊还能不能喝上自己泡的茶。程凤台望着火车渐渐远去，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小来和商龙声的婚姻里没有爱情，那个年代乃至后来，很多人的婚姻里也鲜有爱情，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奢侈品。但商龙声是个坦荡正直的人，又对亲人很爱护，有责任感，又有民族大义，他不会亏待小来，小来能嫁给商龙声也不错。想到这里，程凤台牢牢地握住了商细蕊的手，在乱世中能有一份真情，很可贵，很幸福。小来走后，商细蕊着实萎靡了好一阵子，好在程凤台一直陪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