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狐兄弟传》蜜洋MiYounG

43、29 天人五衰

　　我……需要你帮忙。

　　看着沉着一张脸的李律时，李砚还一度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老爹？”李砚不确定的轻唤一声，卻见李律那含着请求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这是从来都不曾发生过的事情。李砚不曾想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的父亲会用这种请求般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这与李律当初用理所当然的语气使唤自己去将李朗接回认祖归宗并代替他老人家养孩子的情况完全不同。一直以来，李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那样的理直气壮。就算他的行为多么的荒唐令人无语，那老家伙也总是彷若无人般的将自己的意志执行到底。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贯彻到底。而更重要的是，李律他从来就不曾用这般低姿态向任何人示弱，尤其是在李砚的面前。

　　“我需要你的帮助。砚儿，朗儿的身体不能再拖了，得速战速决才行。”李律将李朗打横给抱到客厅的长沙发上。

　　李砚迟钝地回过神来，并不确定自己的父亲究竟有什么打算。可是见昏迷状态中的李朗惨白着一张脸，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李砚也不敢再浪费时间了。李砚小心翼翼地将怀里昏睡中的南智雅安顿在主人房内后，便立刻回到客厅查探李朗的状况。

　　这时候的李律半跪在沙发旁一脸严肃，右手轻柔地梳理着李朗的头发，还不时抚摸着李朗苍白的脸庞。

　　就在李砚准备开口叫唤父亲时，李律倒是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了。

　　“砚儿。”李律没有回头，视线依然紧盯在李朗的身上。“等替朗儿将你的狐狸珠给融合于他的灵力里归他所用后，我想把我的狐狸珠过给你。”

　　平淡的语气却透着不可动摇的决心，李律明显已经为李砚和李朗兄弟二人都铺好了结局。

　　“你——”李砚正想反驳追问，可是李律快速的打断了。

　　“我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了。”这次，李律总算抬眸，回头淡觑着李砚，用平静的口吻轻声说道：“天人五衰，避无可避，在劫难逃。”

　　“你说什么？！这是在开什么玩笑？”李砚闻言惊怔不已。他不是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也会经历天人五衰的情形。只是，他一直一厢情愿的认为那不可一世的父亲，他强大坚不可摧的形象是永远都不会遭受外力塌方的。

　　尽管知道自己给李砚带来多少的惊吓，李律却没打算就此打住。“朗儿的时间不多了，你的狐狸珠必须尽快和他的灵力完全融合。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必须仔细听好，我只说这么一遍，也是最后一遍了。”

　　“老爹。”李砚用嘶哑的声音唤了一声，心情是不可言喻的复杂。他甚至都觉得心漏了半拍，完全都不在状况内。

　　“砚儿啊。”李律唇带微笑，语气柔和的缓缓说道：“不管我将遭遇什么事情，我都从来不后悔回来见你们两兄弟。谢谢你代我尽了照顾朗儿的责任，也谢谢你一直都对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包容有加。以后，你们两兄弟就互相照应，好好陪伴在彼此身边长生于世。那样，你们也就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不要整得像是在说遗言似的！”李砚忍不住埋怨道。

　　李律卻只是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你一直都是个善解人意又聪慧过人的孩子。可惜就是执着过了头，死心眼可要不得呢。”

　　“老爹！”

　　“既然如今你还是对那人类孩子情有独钟，我断不会阻挠你们。可是，砚儿，我要听你亲口对我承诺。以后，待那孩子百年归老之时，你不准再做出600年前那种冰封三途川的蠢事。”说这话时，李律语气稍微变得有些严肃了。

　　李砚见状为之一怔。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老爹，整个人完全傻住了。

　　得不到回应的李律禁不住有些焦虑，面上也显露了些许急躁之色。“砚儿，为什么不说话？我对你的这要求并不过分吧！那种疯狂蠢事，年少轻狂体验一遍就足够的了。若干年后，你这孩子休想再恣意妄为的重蹈覆辙。”

　　“都说了的，我让你不要把话说得像是在交代遗言似的！老爹，你真的吓到我了。你干嘛突然这样子啊？！”李砚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这孩子，平时脑袋瓜就精明得很！可为什么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你卻又突然装傻视而不见呢？你难道以为我这是在跟你开玩笑吗？李砚，我可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说事儿呢！”李律长叹了一声后，闪着明亮光泽的狐狸金瞳幽幽地凝视着李砚。

　　在李砚发愣的时候，李律又接着说道：“我说过的了。朗儿他已经没有时间了。你确定你真的要继续跟我瞎耗下去吗？”

　　尔后，李砚顺着李律的眼睛视线瞟向那仍在昏迷中的李朗。

　　李律忍不住催促道：“砚儿，时间不多了，我要你赶紧答应我！以后，等你心爱的女人寿终正寝之后，你也不准再作出任何扰乱三界规矩的事情了。还有，一定要好好帮我看着你弟弟，也好好的照顾你自己。”

　　“老爹！”李砚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卻见李律发出了咬牙切齿般的低吼。

　　“我让你答应我——！”

　　当李律一吼完，李砚便妥协似的用烦躁又急切的语气连续应道：“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就是了！这样总可以了吧？”李砚扬起泛着泪光的眼眸瞪着自己的父亲，心里头尽是说不出口的委屈。

　　李律难得见李砚露出这等受伤的模样，心情也不免一坠，甚至还升起了一丝罪恶感。

　　“砚儿啊。”李律轻唤。

　　李砚摇了摇头，看了看那惨白着一张脸的李朗，最后又将目光放到李律的身上。“老爹，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这样对我呢？当初一声不响的离开，然后又托我照顾小朗。现在好不容易出现，又突然说什么要面临天人五衰，不仅要把我的狐狸珠和朗儿的灵力融合，然后还要把你自己的狐狸珠给我？老爹，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嗯？为什么？”

　　李律听着李砚的质问后，禁不住发出微微叹息，可嘴角却同时上扬，柔声道：“因为我信任你。砚儿，比起我，你照顾朗儿会更为合适。而且，比起我这个早已活腻的老人家，你的人生路还长着呢！好好的去感受生命的一切，勇敢去爱，去守护你身边的人吧！但是，我这么说并不是鼓励你去做出踩逾三界底线的事情。规矩就是规矩。想我李律终生侍奉在地藏王身边，竭尽所能地维护三界的律法尊严，那我的孩子可不能无法无天的随意去践踏地藏王所立下的规矩啊！”

　　“老爹……”

　　“南智雅……那孩子是你所爱之人，也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既然天道轮回，你们俩的命运又被连在了一块儿，那么也是有缘了。我不会阻止你，但只求你不要迷失自己。今后，无论你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就多想想你的弟弟吧！朗儿他……他既是我的血脉延续，也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礼物了。”

　　从今往后，永生的陪伴，他们兄弟俩彼此都不再孤单。

　　李砚突然哽咽了，他的嘴巴轻轻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律没有再搭话，这次他将视线定格在李朗的身上了。就见李律伸手摸了摸李朗的头发，动作轻柔充满疼惜之情。

　　“朗儿。我的朗儿……”李律轻声低喃的同时，那早已出现金色光圈的五指又一次放在了李朗的胸口位置。

　　似乎察觉到了李律的意图，李砚紧张地快步上前，却早已来不及阻止。一道刺眼闪耀的金黄色光芒笼罩了整个开放式客厅空间，而李律的强大灵力瞬间被释放出来，伴随着主人的执念意愿，一点一滴地将李朗残破的身与灵都修复好来。

　　“老爹……”李砚跪在李律的身边，泪水又一次浸湿了眼睛。他从来都不是个爱哭的家伙，甚至更讨厌软弱示人。可是今天，他似乎是把那些就连自己都厌恶的一面都一一展示出来了。

　　李律尽可能的不去注意李砚心碎的表情，只是专注的用灵力引导，让李朗好好的把李砚的狐狸珠给完全融合。片刻之后，待手上的事情完成后，李律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原本昏睡中的李朗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发出一阵惊呼声，瞬间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还大口的喘着气。

　　李朗稍微缓一缓后，便看着面前那哭红眼的李砚，又皱眉看了看那还处于陌生又尴尬相处阶段的亲生父亲李律。

　　“……发生了什么事了？”李朗一脸错愕的发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蟒蛇呢？南智雅人呢？”

　　“朗啊！”李砚此刻悲喜交加，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时，李律温柔的笑看着刚刚苏醒过来的李朗摇摇头，原本想要去抚摸李朗脸庞的手因为留意到李朗惊怔的目光，而最后只能僵在了半空中。李砚看着父亲颤抖的手，忍不住伸出手去与之相握。父子俩却同时浑身一怔。

　　父亲的手好凉。
　　这是李砚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

　　他们狐族的体温本来就高又暖和，可是，现在李砚只觉得父亲的手冰冰凉凉的，还渗着一层薄汗。父亲刚过渡给李朗的灵力强度，确实对他自身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影响，再加上那犹如恶毒诅咒般的天人五衰消亡命运在倒数着。

　　“我没关系。”李律对着跪在自己身边的李砚说。李律朝自己的大儿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然后，他抽出了自己的手，转而摸了摸李砚的头发。

　　“老爹，求你……不要把你的狐狸珠给我。我不要……”李砚用几近哀求的语气道。

　　“傻孩子。”李律微微叹息。

　　这会儿，一旁的李朗完全是一脸懵逼。他不明白怎么自己睡醒后，突然间周围的变化大到他都有种与世界脱节的距离感了。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李朗不安地质问道。他下意识的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发现自己的身体感觉有股源源不断的灵力漫延全身经脉。不仅没病没痛身体舒畅，整个人都感觉精神不少。这固然是好事。但是，他总觉得此刻体内除了自己自身的灵力，还伴随着另外两种貌似熟悉的力量源头。这是血脉相连所产生的共鸣与直觉。

　　“我体内李砚的千年狐狸珠，是你刚刚出手助我将灵力全部融合了，对吧。”李朗对着李律低声说道。

　　李律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他抿着失了血色的唇，透着苍白的面容盯着此刻那已完全恢复元气的李朗。李朗炯炯有神的黑色眼眸正盯着自己看，李律忍不住扬起嘴角，问道：“朗儿，能让我看一眼你的狐狸真身吗？”

　　看着错愕中的李朗，李砚立马擦干眼泪，出声要求道：“朗啊，听话照做。”

　　李朗不明所以，正想说反驳话，却见李砚又开口道：“李朗，你要是不想要终生在悔恨中度过，那就立刻依话照办！”

　　“你说什么呢？”李朗郁闷地瞪着李砚，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李砚突然说那些话，更不明白为什么李律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见李砚似乎又打算跟李朗说些什么时，反倒是最先提出要求的李律摆了摆手，宽慰道：“没事，是我提出奇怪的要求了。你们两兄弟就别嚷嚷了……”

　　“老爹，可是——”李砚的话才说一半，就突然见李律的身子一晃，似有些不稳了。他下意识的伸手把父亲拉向自己，却又同时惊讶的发现父亲的右手五指顺势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砚儿。”李律很清楚，他的时间不多了。自己刚才为救李朗而输出的灵力令他元气大伤。可天人五衰的大限临近，自己的身体或根本再也承受不了其他的伤害了。但是，李律也很清楚，他还有未完成的最后心愿。

　　如果他无法亲自陪伴亲爱的孩子，那就让他为他的孩子们留下彼此来作伴。

　　“不可以……”李砚下意识的想拒绝。

　　“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吧！让我任性最后一次……”下定决心的李律动作一气呵成，快得李砚都来不及阻止。

　　不止李砚怔在原地动弹不得，就连李朗也完全愣住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李律的身体在光芒中渐渐变得透明，但李律那轻柔的声音依然回荡在耳际。

　　“带着我对你们的爱和期盼，好好的活下去。”这是他最后对他们兄弟俩留下的话。

　　“老爹！” “搞什么鬼？！”
　　两兄弟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伴随着一道突如出现的男声。

　　“李律——！”地藏王朗声喝道，周围的一切瞬间都进入了静止画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