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解》雪芜娜娜

5、绩效考核

　　林楠的生命值进度条卡在499%时，他的指甲开始脱落。

　　陈墨看着对面工位的全息奖杯膨胀成金色巨茧，那些流动的光斑正在吞噬林楠的实体。他脖颈处的条形码裂开细缝，荧绿色血液从皮下渗出，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行客户评价："感谢您清除我关于初恋的记忆。"

　　"恭喜升级终身VIP。"天花板洒落电子樱花，林楠的脊椎突然崩解成数据流，工牌坠地时背面朝上——金属铭文刻着"母亲肺癌三期治疗费：600%绩效"。陈墨弯腰去捡，耳后植入的情绪感知芯片突然灼痛，那是客户在记忆清除舱里分泌的悲伤激素。

　　基因药水冷藏柜在走廊尽头嗡鸣。陈墨将第五支代谢加速剂扎进大腿，改良线粒体在血管炸开冰蓝色火花。玻璃倒影里，她的发际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后移，这是本月第三次记忆清除手术的副作用。

　　"躺平者回收站"的入口埋在共享单车坟场。陈墨故意给客户移植了流浪猫的脑神经图谱，系统惩罚性雷击贯穿脊椎时，她嗅到自己蛋白质烧焦的杏仁味。

　　荧光苔藓在服务器残骸上呼吸。穿褪色JK服的女孩递给陈墨半块太阳能板，断口处焊着用数据线编织的矢车菊。她们把过期基因药水倒进雨水渠，次日渠边长出会背诵特朗斯特罗姆的变异蘑菇。陈墨发现每个躺平者头顶都有红色倒计时投影，那是系统判定的"无效人生剩余时长"。

　　林楠的工牌在午夜发出蜂鸣。陈墨用激光笔灼开夹层，芯片里涌出他最后的记忆数据：五百平米的VIP休息室里漂浮着无数金色茧房，每个茧中包裹着人形光斑，他们的生命值进度条仍在疯涨，直到茧壳表面浮现人脸识别二维码。

　　母亲的生命监测仪发出第37次警报时，陈墨在呼吸管末端刻下回收站坐标。她把所有失效的共享单车二维码重组成拓扑地图，生锈齿轮间嵌着用报废芯片打磨的婚戒——那是躺平者们给彼此的无效承诺。

　　数据风暴席卷城市那夜，陈墨躺在荧光蘑菇丛中注射最后一支药剂。天空飘满破碎的进度条，像一场逆向的电子雪。她听见体内传来书页翻动声，那是林楠消失前藏在她胃里的微型《美丽新世界》，封皮沾着荧绿色的血指纹。

　　当第一株赛博苔藓爬上公司外墙时，陈墨的耳后芯片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那是她用二十年无效时光换来的原始录音："慢慢来，妈妈等得到月亮变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