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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72 章 ...

  •   易然像是洞察力他心底的不甘,“你不用质疑我说的真假,孟凡那边应该给了你消息。”他浅浅说着,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握在掌心把玩,停顿片刻接着道:“最近几天孟凡那边应该没给你消息吧,——李连奎前几天一直在医院,他打探错了方向。”

      易然说的句句属实,孟凡最近几天确实没有给他任何信息,李季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下垂的眼眸猛的抬起,他在里面待过三年,比易然更清楚监狱有独立的医疗室,犯人生病一般都在医疗室治疗,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送去医院,监狱绝不会给犯人提供任何可以逃跑的机会。

      能舍弃医疗室送往医院,足以可见病情之凶险,这些事由不得他不细想,可他除了心惊与恐惧外,别无他法。

      心头总是存了几分侥幸,可现在侥幸也安抚不了他剧烈跳动的心,不管是真是假,他总要见到人才能安心。

      心里有了决断,做起事来干脆利落,他推开易然侧身去拿行李箱里的身份证,他要现在立刻马上回去见到李连奎,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易然看着慌里慌张的李季翻箱倒柜,耳边传来稀里哗啦的声响,他定在原地,等李季拿完身份证才拉住从他身边经过的人,“车在外边。”

      这个时候只有易然能帮他用最短的时间回去,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走的仓促,那张轻薄的婚姻申请书被他们不约而同的刻意遗落在酒店的地毯上,任人肆意踩踏。

      滚烫冲动的心脏在胸口剧烈的跳动,似乎要冲破口腔跳出来问个清楚,愈靠近四九城他反而愈心慌,没来由的紧张,眼眸望着窗外失神涣散,活像是灵魂出窍。

      从机场出来后他面无表情手脚冰冷的坐在车里,双手没有意识的搅在一起,七月天掌心依旧沁出一层冷汗,他顾不上黏糊糊的难受触感,紧抿的唇瓣苍白一片。

      车子逐渐靠近西郊监狱,他在车上坐立难安,不安里似乎夹杂着几分无法宣之于口的恐惧,易然的话他不能不往心里去,依照他睚眦必报,不依不挠的性子,当年没弄死李连奎都是手下留情,怎么会轻易放过,甚至还要带他来见李连奎,怎么看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车子稳稳停在西郊门口,一路上惴惴不安狂跳的心达到巅峰,李季修长的手放在车门扣上,简单的一个动作,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车门迟迟没能推开,这是他无数次想来却不敢来的地方,他不敢想象李连奎现在的模样,更害怕面对易然所说的有关李连奎病情,他压下心底一瞬闪过的荒唐念头,定了定神。

      他原本以为经过这几年的磨砺,面对突发情况时他总该能学着沉着冷静应对,总该比前几年能够有所长进,可显然那只是他以为,不安和未知的恐惧抵挡不住四年未见的思念和牵挂,他不动声色的深呼几口气,咬牙推开车门。

      庄严肃穆的高墙隔开里面和外面,造就两个不同的世界,易然提前安排好了一切,登记后工作人员他引着他往里走,他跟在工作人员身后,经过操场,路过高栅栏,走到会客室,一路上的焦躁不安都随着沉入心底,等待下一次的发作。

      身穿制服的引路人把他带到这就安排人去叫李连奎,他不动声色环顾四周,四四方方的会客室里摆着一张简易的桌子,桌子两旁各放一把椅子,颇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架势,头顶的监控孜孜不倦的亮着红灯,李季拉开椅子坐下,屁股刚粘到板凳上没多大会儿,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跃而起,时间如停止般难熬,他用尽全力压下心底的焦躁,再也没有力气摆出妥帖得体的表情。

      他紧绷着脸在室内来回踱步,不安拉长时间的跨度,过了很久,又或者根本没多久,门被人从外推开,李连奎跟在监狱长身后走进来。

      只需一眼,李季扑腾半天胡思乱想的心里只剩下酸楚,宽大的囚服松松垮垮的落在李连奎身上,遮住他削瘦的身形,却遮不住他佝偻的脊背,斑驳的白发让他看起来未老先衰,只有眼角的皱纹依旧透着慈爱,浑浊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湿意,随着他勾起唇角,眼眶微微弯起,他笑眯眯的看向李季,“他们说你要来看我,我还不信呢。”

      四年的时间,一千多个日夜,他攒了许多话想说给李连奎听,可真等见了人,又都卡在嗓子眼无从说起,他唇瓣轻颤,蠕动半晌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喊了声:“爸。”难以自拔的哽咽再也藏不住悲伤的情绪。

      监狱长给李连奎解开手铐,体贴的带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子,李连奎上前几步细细大量着他,从小仰头看他,被他提溜在怀里荡秋千的孩子,如今比他还要高上半头,俨然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可不管多大的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都是孩子。

      李季本以为经历过这么多后,不管面对任何情况他都能镇定自若,直到见到李连奎的那一刻,他逼着自己筑起的坚固心墙,轰然倒塌,满腔的委屈一股脑的翻上了,打个他措手不及。

      李连奎没有问他为什么四年了才来看的他,伸手拍了拍这个他从小宠爱孩子的肩膀,笑呵呵的说:“多大了还哭鼻子。”

      李季再也绷不住,一把搂过他,如珍宝般紧紧抱在怀里,埋在他肩头撕心裂肺毫无形象的哭个昏天黑地,从盛泰事变但现在,接近五年的时间,李连奎入狱他没哭,盛泰破产清算他没哭,易然命悬一线他没哭,在李连奎面前,在他可以依靠的父亲面前,压抑了五年的委屈终于倾泻而出。

      悄无声息的眼泪,打湿李连奎的臂膀,温热的触感形影不离追着他,李连奎轻轻拍着李季的背,时不时安抚着他,直到他把满腔的不安和恐惧哭出来,也可能没哭完,李季实在是哭不动了,只好偃旗息鼓。

      李连奎伸手帮他抹了把眼泪,“瞧瞧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粗糙的大手扎得他脸生疼,李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像开了闸似的,悄无声息地往外流,手边没有纸巾,他吸溜了下鼻子,脱下昂贵的外套,随意铺在脸上糊了个干净。

      他刚收拾好情绪,准备要说什么,李连奎突然松开替他拭泪的手,转身捂着嘴咳个不停,似是要把五脏六腑都一块咳出来。

      李季顾不上乱七八糟的情绪,扶着他坐下,刚哭过的嗓子有些沙哑,他轻咳了声,红红的眼眶可怜兮兮紧张地盯着他看,“爸,你怎么了?你哪不舒服?”

      李连奎摆摆手,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人吃五谷杂粮,老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病,没事儿。”

      李季攥着他枯瘦的手,默不作声地落泪,豆大的泪珠落在衣襟上,他哽咽着说:“我都知道了。”

      李连奎拍了拍他的手背,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阿季,人都是会老的,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倒是你啊,你还年轻,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啊,瞧瞧瘦的骨头都硌人了,咳咳……还有啊,你大哥一直挂念你,等会儿出去了给他打个电话,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是兄弟,都是最亲的人。”

      李季乖顺地点点头,“我知道。”

      攒了四年的话哪是这会儿就能说完的,李连奎想了想小心翼翼道:“他们怎么让你进来的?你和易家那孩子还有联系吗?”

      李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不作声的流泪不说话,李连奎拍了拍他的手背,“分了也好,那孩子心思重,不太适合你,过去的恩怨到我这就过去了,你别什么都压在心上,当年是我做错了,那些个事儿都跟你和你哥没关系,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本分踏实的,好好过好你的日子,让你妈也安心。”

      李季控制不了下撇的嘴角,“爸,对不起对不起……”

      李连奎:“傻孩子,说什么呢?要说对不起,也是爸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爸易家那孩子也不会……”

      李季摇着头打断他的话,“不是你……爸,我想办法办取保候审,你等等我。”

      李连奎:“别折腾了,我早就看开了,早晚要有这一天的,只要你和你哥过得好,我就没什么挂念的了。”

      还没等李季要说什么,监狱长推开房门进来提醒他们,探视的时间已经到了,绕是易然从中周旋,短短的一个小时也不够他们诉说四年的牵绊。

      冰冷的手铐拷上单薄的手腕,李季站在原地,看着李连奎被带走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孟凡疯狂砸钱总要有所收获,这一段时间都会时不时递些信息给他,可孟凡给再多的只言片语也抵不上见一面的感触深选,胸口处的酸楚一层翻过一层,浮浮沉沉萦绕不散。

      他恭敬诚恳的向站在他旁边的监狱长袒露他准备提出取保候审的申请,询问他所需要的资料。

      监狱长看了他半晌,似笑非笑道:“季少不必有所顾忌,我们按照章程办事,只要你提供的资料合格,我这边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话看似合情合理,可到底怎么才算是合格?合不合格的,还不是易然一句话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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