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你失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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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霜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过去又怎么看着天花板醒来，就连衣服都没有更换。昨日宛如溺水一样的痛苦仍然在影响着她。
她深深呼吸，好像这样就能把胸口里烦闷全部吐掉，随后揉着还在眩晕的脑袋勉强爬了起来。
为了帮助她“恢复记忆”，凯尔希要求白霜今天一天在罗德岛里闲逛，如果遇到有需要帮助的干员，根据心情选择帮助就好。
不过按照现在这种连呼吸都觉得麻烦的心态，估计不让别人帮助她就不错了。
所以当白霜穿戴好整套的防护衣物，站在这艘巨大的空中飞船的甲板上眺望远方时，罕见的感到了迷茫。
实际上四周除了荒漠就只有被黄沙覆盖的丘陵，入眼的只有巨大的黄色扬沙和勾勒出山间轮廓的黑线。这是前五次攻略中不管哪一次都未曾见过的画面。
……至于任务？无所谓的吧，到时候找张地图记一下交差就算了。
是以，当白霜被一阵卷着沙的风尘吹开兜帽、迷了眼，伸手将白色的乱发拢在耳后时，似乎听到了一声呼唤。
“……七海？”
可那呼唤终究还是散在了风沙之中。麦色皮肤的青年看着那单薄的背影和记忆中一个模糊的影子逐渐重合，情不自禁的念出那个都快要强迫自己忘记的名字。
来人看着那个身影慢慢回过头，却对上了一双红宝石般璀璨的双眸，即便是满天黄沙之中，那双眼睛仍然像会发光一样清澈明亮。
此刻，那双漂亮的眼正因为惊讶而微微放大。
可他原本乱了的心声却在那目光中重归平静——当然了，对方不可能是他记忆里的人。
空气里沙土的腥味愈发浓烈，太阳光线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逐渐增多的乌云中。
天灾将至。
“小心！”
仅一个眨眼的瞬间，白霜就看到原本站在甲板远处的身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过她的身旁，当她回头时，只能看到在渐暗空中一闪而过的淡黄色锋芒。
中心的源石核心被斩碎，一个风沙汇成的漩涡就这样消散，可是随着远方偶尔的几下闷雷带来的视野，更多的漩涡正从四面八方向罗德岛的舰身靠近着。
“朝一点、九点钟方向攻击！随后立即撤回到甲板上！”白霜对着在风中跃动的身影大喊。
而那人一点也不迟疑地选择了遵循指令，逆着风沙高高跃起，手中长剑直指聚拢来的第二个漩涡核心，随后凭借刺穿源石核心后巨大的反冲力反手攻击第三个核心，随后践踏在第五核心上，让第六第七个核心偏离原本行进的路线……
最后在朝着风沙下落时，紧紧握住向他伸出的一只手。
当白霜吃力住悬挂在舰船上的棘刺重新拉回甲板上时，淡蓝色的薄膜在天空中铺张，隔开了罗德岛和薄膜外呼啸的风沙。
这应该是罗德岛应急的防御屏障。
“博士，尽快回到罗德岛内部安全的地方去，屏障内还没消失的沙尘漩涡会由其他可以战斗的干员负责！”
干员棘刺在接到熟悉的作战指令时，立刻就明白了那个错认的人的真实身份，尽管惊讶于对方长期掩盖在兜帽下的真容，但是仍然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服从战斗指挥。
白霜只是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随后将外套的兜帽重新盖上，遮住仍然殷红的双眼，朝甲板的另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干净利落的处理掉最后一个漩涡核心，棘刺强压下一闪而过的心悸，不多犹豫便去追那个快要消失在余光中纤细的影子。
果然，白霜的目的地还是罗德岛甲板上其他在和沙尘漩涡战斗的中心。
而不少疲于应对路径毫无规律的漩涡的干员们，都在看见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后得到了极大的鼓舞。
凭借着眼中无数次虚无演习的堆积，白霜极快的将所有人分配在合适的战点上。
当屏障内最后一个源石漩涡被击碎，在场的每一个成员都以为危机已经度过时，白霜抬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瞳孔猛然缩小。
“所有不擅长水地作战的干员！立即退回舰内改为支援前线！这是命令！”
“重复一遍！这是立即执行的命令！”
——
与此同时，罗德岛内部会议室内，几个天灾信使正忙的焦头烂额。
一位清秀的卡普里尼学者皱着眉，目光透过镜片在一份又一份数据中徘徊，被唤作火舞之人的艾雅法拉在即将到来的危机前展现出了和日常中略带一丝迷糊劲时完全不一样的学术专业感。
一只巨大的尾巴在桌面扫过，把已经不用的一摞废纸从桌面扫开，而尾巴的主人普罗旺斯则是一手抱住废纸摞，一手将新产生的数据文件放在空出的桌面上，一边低声传达空气中源石能量变化的波动值一边重新跑回打印机旁紧盯下一组的数据变化。
“大伙！我弄到了一点源石漩涡核心碎片！临场分析结果还在合理变动范围内！数据结果一会就出！”刚从甲板上飞奔入分析室内的健气声音只留下了一道黄色的残影，但不少忙于数据分析的学者都在看到那个一闪而过的影子平安无事归来后松了口气。
可当天灾分析报告正式出来时，所有人原本放松的神经重新紧绷了起来。
“……诸位，做好准备，我们将在这片荒漠上，迎来一场巨大的海啸。”
——
白霜大口呼吸着，她能感觉自己胸口在起伏，但是没有氧气进入肺部的窒息感仍然久久没有散去。她迟钝的接过旁边的人递来的氧气管，视线不曾移开那有闪电在跳跃的乌云。
而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一个疏忽、一个恍神，就会错过模拟中能用来扭转成败的细节。
四周已经潮湿到就像是泡在水里一样，和原先那种锐利得马上要割开皮肉的干风完全不一样。属于尘土的腥味已经被完全压散在湿气中，与之替换的，是另一种令人感到刺骨透彻的粘腻味道。
当那种粘腻的触感像条蛇一样慢慢攀上白霜的口鼻时，她才发现，周围的水汽已经丰裕到几乎完全替代了空气，动作间也有浸在水中迟缓感，每走一步就像是有一种厚重的反作用力在向另一个方向推动一样的笨重。
白霜的眼睛已经重新变回清澈的水蓝色，她果断地拾起脚边不知哪位干员遗漏的机械弩箭，冲着空无一物的空中准备瞄准。
她已经被自己咬的惨白的双唇微张，几个倒数的数字泯灭在齿间，静静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忽然，一声闷雷炸响。深黑色的雨云再也承载不住满腔的液体，一股脑的全部倾斜而出。
雷光短暂的照亮了整片天空。
“……就是现在！”
白猫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一只弩箭刺破闪电的光芒和如同瀑布一样的雨幕，直冲向某个在云层后晃动的黑影。
某种物品被锐器刺穿的破碎声混在在巨大的雨声里，仍在甲板上的所有人只看见某个云层在那一箭之后，泣出了淡红色的血泪。
而射出这一箭的人，盛着满脸的雨水沿着泛红的眼角滴落，像是刚大哭过一样。
暗红色的雨水很快就被其他干净的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白霜舔了舔嘴角边还没来得及擦去的雨滴，只觉得它像真正的海水一样腥咸，恍惚了一瞬，才发现原来自己真的在哭。
没人知道为什么远处已经可以看见顺着地平线开始爬升的巨大海浪为何渐渐低落回去，也没有人知道那雷声乍响的瞬间，那只刺破云际的箭头瞄准的什么东西。
在场所有人员无一例外看见的，只有舰桥灯重新照亮周围时，坐镇甲板后方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娇小身影，怀抱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弩箭跌倒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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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变成一条白线，明明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呼，吸。呼，吸。呼，吸。
唯一的目标只是重复上一次做过的动作。
无需思考其他任何事情。只需呼吸。
……
【……为什么？】
混沌的白光在疑惑浮现的瞬间被撕裂，化作了一阵又一阵海风的声音。
银色的长发滴着水珠，在月光下闪着如同镜面一样的波光。黑色珍珠一样眼睛中没有什么光彩，只是漫无目的地看着前面，偶尔会像感到不适的酸涩感后皱着眉眨一下，看上去似乎非常不习惯做这种事情。
水。很多的水。足够填满整个视野一样那么多的水包围着她。而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称呼这么多的水。
她尝试拨开面前的水，但是毫无疑问的失败了。水流顺着她的指缝轻而易举地散开，只溅起了一点小小的水花。
于是她便顺着水花落下的方向，被更大的水花温柔地推动着，漫无目的地前进着。
直到身前的阻力消失，直到脚底踏在实地。
脚下是沙砾细腻的触感，手臂上是风吹动后咸湿的冷意。她怔怔地回头望向来时的地方，安静的看着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一瞬海天。
橙红色的光圈从视线尽头处升起，那些未曾见过的、绚烂的颜色分割开了天空和海面的分界线，薄纱似的云模糊了冷暖色彩的交界处，形成无序散开的幕帘。光圈下，折射下的磷光像破碎的镜面，从高处坠入海面后依旧闪闪动人，如同碎玻璃组成的另一半天空。
而这些近的像是伸出手就能碰到。
“……很漂亮吧？伊比利亚海边的日出。”
她仍然看着远处可以成为惊艳的景色，甚至舍不得眨眼，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的名字是？”
麦色皮肤的少年用发育中略微沙哑的声音询问着目不转睛看向天空的少女。听见呼喊的少女如梦初醒一样回头，如同透明一样的白瞳撞进视线中。
那是一双几乎没有焦点的眼睛，甚至有一点空洞，可尽管如此，那双眼睛依旧有一种失真的协调。当他努力从那深不见底的瞳孔中移开视线时，才发现这人的眼角旁，白皙的皮肤上有一块指尖大小的淡粉色的星星形状的胎记。
少女依旧仰着精致的脸，很久后才迟钝的眨眨眼，露出显而易见的困惑。
“……你没有名字吗？”
少女歪了歪脑袋，像是在甄别话语的含义，当对方决定放弃询问前，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七月七日的伊比利亚正是深冬。少年看着自己呼吸间吐出的白雾，突然察觉到面前迷之少女分明浑身湿透却一点也没有感到寒冷的样子。
就就连神情都像是自更加冰冷的地方初次来到阳光之下。
“那就叫你……”少年的目光在如同降雪一样的银发间巡视，最后移动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上，试探着用询问的语气说，“……叫你七海好了。”
面容精致的少女终于移开了一直停在对方身上的视线，随后阖上眸子，随着心中最真实的雀跃，露出了人生中第一个也是最能动人的笑容。
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湿咸的冷风，淡黄色的沙地。
还有一个背对日出笑得灿烂的银发少女。
七海扬着笑点头，因为她有了一个名字和一个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失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