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在上古很出名》lizard桑

81、时空裂隙一

　　萧离说过，时空裂隙中只有黑暗和冰冷，就像现在一样。

　　凌祁在黑暗中走，时间在这里停滞了，他走过一片黑暗又一片黑暗。

　　然后因为困倦而睡着了。

　　醒来还是在黑暗中。

　　睡去，醒来，睡去，醒来，睡去，再醒来。

　　在这个时间扭曲的地方，凌祁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长时间。

　　这一次睡着，然后再睁眼，眼前出现了变化。

　　入目所见，不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而是出现了无数个甬道，那些甬道交错参差，就像是打破了时间和空间壁垒的无数个长长的阶梯，凌祁透过那些甬道的门居然看到了一些人影。

　　凌祁又向前走了走，靠近了其中一个甬道。

　　直到走到了甬道门口，凌祁才清晰的看到门内的人，那是穿着白色外袍的少年凌祁，少年凌祁站在腾蛇邬的山门外，紧紧盯着青崖山上腾起的祥云。

　　凌祁看着少年的那单薄而修长的身影，他想起来了，那一日是萧离飞升。

　　少年凌祁所站的位置离甬道的门口很近，风吹过他白色的衣袂，带起丝丝清风，那风吹过一成不变的黑暗，扑到了凌祁的面颊上来。凌祁忍不住朝着对方伸出手，他的五指径直穿过甬道，就那样直直的伸了进去，甬道与黑暗只见的壁垒像是一层看不见的水雾，引着他的手向前。

　　凌祁看到他的手指擦过了少年凌祁的腰。

　　少年凌祁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他垂头看着自己的腰腹，然后吃惊又迷茫的扫视着四周，他感觉到刚刚那里有人触碰到了自己。

　　凌祁赶紧撤回手，他的手穿过那透明的水雾回到了黑暗之中。

　　凌祁盯着自己的指尖，指尖微微发抖，没有任何变化，但是他感觉到或许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少年凌祁站在那里，他的目光先是呆怔然后迷茫，最终双眼缓缓流出眼泪来，就像是获得了某些失而复得的东西。

　　凌祁一步步倒退着，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青葱一样的指尖纤细白皙。

　　他想起来了，在多基诺山之上，疏忽曾经让他回溯到过去，他穿梭过去的时光，闯入少年凌祁的身体里，，就是那一天，在青崖山的山门，有人触碰到了自己，然后让当时在少年凌祁体内的他想起了一切。

　　凌祁转动视线，不由自主又看向另一个甬道。

　　那里面又变成了现世的画面。

　　深夜时分，他呆怔的坐在自己的家里，窗户敞开着，窗边的细纱被风吹动，就像是有人曾经坐在过那里。

　　凌祁不敢靠近。

　　他觉得大脑一片混乱，无数的画面在黑暗里交错重合，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时空裂隙中能够看到每一个阶段和每一个时空，在时空裂隙中也能够改变任何一个节点。

　　而凌祁如果走进任何一个甬道，就可以穿梭进那一段时空。

　　凌祁想起来萧离，萧离是怎样在一千年的徘徊中找到他的呢，他到底走过了多少了时空？穿梭过多少个甬道？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底陡然升起一种绝望。

　　或许是萧离不在身边，周围只有黑暗与孤寂为伴，他觉得他要困在这里走不出去了。

　　那无数个甬道张牙舞爪，就像是诱捕猎物的牢笼，静静张开他们温和沉寂的巨口，等待着凌祁一点点踏入。

　　凌祁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他的呼吸在黑暗中就像是溺水者一样厚重粗哑，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盯住其中一个甬道。

　　在那个甬道他看到了小时后的自己，十几岁的年纪。

　　那是一个巨大的特写，少年脸上带着迷茫和懵懂，眼瞳中的倒影是一个巨大的金色竖瞳。

　　这又是一段回忆。

　　关于烛龙，关于玖。在彩虹孤儿院，烛龙透过自己的双眼在找寻着什么。

　　当时的凌祁不知道，而现在，他知道了。他知道那被吸入烛龙视线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他也些困惑，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烛龙所获得的那块神谕碎片与时空裂隙有关。

　　或者说，没有什么神谕碎片，所谓的神谕碎片，不过是时空裂隙的一块碎片，一处记忆，一个可能发生有可能泯灭的过去或未来。

　　神谕碎片并不是未来，而是一种可能。

　　凌祁在甬道中不知道走了多久，穿梭了多久，他看到了没有化成人形的鮨鱼，鮨鱼在混沌之海长眠。

　　嚻水干涸，不周山崩塌，据比尸被掩埋，腾蛇还没有成仙就陨落。

　　无数的画面或许都是大千世界的无数个可能，而这些可能的过往和结局不属于凌祁。

　　凌祁一步步走过他们，没有任何停留，就像是静静体会别人的人生。

　　随着他穿梭的甬道越来越多，周围黑暗的壁垒变得千变万化，让凌祁产生一种幻觉，就像是有人在无声的询问他到底想要去往哪个世界。

　　“我不知道。”凌祁说。

　　对着一成不变的黑暗。

　　黑暗扭曲了一下，一个身影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你要去哪里？】

　　凌祁愣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他的幻想。

　　他可以肯定这一句话凭空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你是谁？”

　　【你又是谁？或者你想要成为谁？】

　　黑暗中那无形的力量反问着他。

　　凌祁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很奇怪，他是谁？

　　他是来自于混沌之海的鮨鱼，但是在甬道中他看到那条鮨鱼并没有化形，而是沉睡在混沌之海。

　　他是谁？他是凌祁吗？还是鮨鱼？他不是鮨鱼吗？那为什么他拥有万年前鮨鱼的记忆？

　　黑暗的力量就像是扭曲的手，蹂躏着他的思绪，让他几乎陷入这种奇怪的自我否定之中。

　　然后他想起来一个人，萧离。

　　萧离也曾经在这个时空裂隙待过，待过很多年。

　　“我是凌祁。凌鮨白，我在蛟川大学工作，我有一个好朋友，还认识了新的朋友……”

　　“我……”

　　“我遇到了一个人，他叫做萧离。”

　　凌祁小声的述说，朝着黑暗。

　　【萧离。】

　　黑暗的力量说了这个名字，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重复凌祁的话。

　　凌祁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朝着四周大喊：“对，萧离，我要去他在的地方！”

　　黑暗在他的眼前扭曲，无数的甬道汇聚成一条金色的路，那路的两边连着沙滩，就像是夕阳之下的混沌之海。

　　【他在那里。是你要去往的世界。】

　　凌祁用手当着阳光，不知道为什么，红色的夕阳居然会让他觉得有些炫目。

　　他朝着这唯一的甬道走过去，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少年儿时的梦魇。

　　穿过甬道，他的脚踩在了沙滩之上，细软的傻子沾着海水，打湿了他的鞋袜，凌祁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动了动脚趾。

　　远处的沙滩上坐着一个孩童，凌祁一步步走过去。

　　他看到那是小时后的萧离，此时萧离的怀里正抱着一尾白鱼。

　　白鱼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见在说些什么。

　　凌祁走过去，站在萧离面前，他的身影挡住了红色的夕阳，落下一片不算宽阔的阴影。

　　被阴影挡住的孩童抬起眼，那是属于七岁的萧离迷茫而无助的目光，他曾在梦魇中求死，又在梦境之海重获新生。

　　此时，凌祁逆着光，低垂着头紧紧盯着七岁的萧离。

　　凌祁说：“找到你了，阿离。”

　　他伸出手，在孩童面前摊开手掌，等待孩童伸出他稚嫩的手掌和他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孩童小心的将怀里的白鱼搁置在旁边的细沙之上，伸出小小的手掌，轻轻搭在了凌祁的掌心。

　　那小小的指尖在凌祁的掌心内抽长，变成骨节分明苍白冰冷的承认五指。

　　夕阳色的晚霞消散，周围的沙滩一点点被黑色侵袭，凌祁与萧离五指相扣站在黑暗中。

　　这里仍然是时空裂隙，但是，凌祁找到了他的萧离。

　　“你怎么找到我的？”萧离问，带着一点点不可思议。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时空裂隙，因为他曾经在黑暗中徘徊了上千年。

　　他无数次徘徊，记忆在甬道中被撕扯，几百上千次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凌祁是谁，又无数次在梦中惊醒，和黑暗中的回忆相对。

　　他整整用了一千年才在无数个甬道中找到属于他的凌祁的未来。

　　但是凌祁居然只用短短的时间就找到了他。

　　哦，或许也不短，时空裂隙的时间并不固定，谁也不知道沉睡的黑暗中又有多少朝暮。

　　凌祁看着萧离，忍不住笑出声：“我果然是一条幸运的咸鱼。”

　　萧离挑眉，他的这个动作中和了眼里冰凉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凌祁破开黑暗闯入他的梦魇，找到被困在时空裂隙中的自己。

　　或许他永远能够做到这样，他弱小，懒散，还有着不同于人类的天真，但是他永远会在萧离困顿的时候找到他。

　　就像是一种奇迹。

　　凌祁不知道萧离的所想，他迷茫的看着四周，觉得自己从一个黑暗陷入了另一个黑暗。

　　【你找到了他。】

　　黑暗的力量说，让凌祁赶到惊异，他抬头看着萧离：“你听到了吗？”

　　萧离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这个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到，凌祁也举得很神奇。

　　不知名的黑暗力量为他肃清了甬道，指明了方向，就像是温和的神明，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想到了混沌之海的皎月，想到了银河之上银色长发的女人。

　　就像是另一个倏忽，以沉寂在黑暗中的力量指引着他。

　　凌祁双手叉腰，看着黑暗的甬道，在萧离所出的时空裂隙中并没有那些穿叉的甬道，但是黑暗无边无际，也将他们要走的路紧紧包裹住了。

　　凌祁闭上双眼，感受着黑暗的力量。

　　【你在寻找？】

　　凌祁说：“是的。”

　　【在找什么？】

　　“找我失踪的朋友。”

　　黑暗不在回答，但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忽然开始抖动就像是为他铺就前行的路。

　　凌祁在黑暗中闭着双眼，感觉这自己心里的方向。

　　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