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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他无法理解。
      明明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为什么醒来就成了一只猎豹。
      明明他现在应该呆在军区医院,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未开化的蛮荒星球。
      疑惑还有成百上千,但眼前的场景让他来不及多做思考。
      无论以什么理由,伤害雄虫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虽然他对这种过时法令嗤之以鼻,但不代表“黑豹”能眼看着小虫崽被这只发狂的雌虫撕碎。
      他还是不太习惯这个“新身体”,换在平时一个照面就能撂倒的家伙,竟让他以伤换伤才能带着小家伙勉强脱离。
      黑豹驮着小雄虫进入森林深处,树林里杂乱的气味能掩盖雄虫的气息……也许?但无论如何,他已经仁至义尽,黑豹将小孩放下,努力运转失血过多后眩晕的大脑——
      话说回来,「我」是谁来着?
      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在陷入昏迷前,黑豹眼前隐隐浮现一道躺在病床上的黑色身影。

      他感到一阵刺痛,下意识从喉间发出低吼试图威慑对方,但黑色的泥沼却紧急包裹他的身体,教他陷在混沌之中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冰冷的黑暗一点点蚕食所剩无几的意识。
      突然,一点温润的光点在黑暗里点亮,一点、两点,连成一条耀眼的绸缎,流淌进他的身体,温暖的力量从胸腔扩散到躯干,缠绕身体的泥沼也在这股暖流下缓缓消融,渐渐的,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四肢。
      黑豹紧闭着眼,兽形状态下敏锐的感官足以替代视觉,他摸不准雄虫为什么要主动救自己,但无论如何他们已经两清,他也就不需要去揣摩雄虫反复无常的想法,更没必要跟着雄虫做牛做马。
      见他久久没有苏醒,虫崽焦躁地在原地打转,又一会儿,似乎确认他无法再醒来,这个大麻烦终于迈着短腿啪嗒啪嗒离开。

      他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似乎什么坏事即将发生,催促着自己向前跑去,雷欧帕德——他姑且这么称呼自己——警惕地环视四周,与此同时,兽类灵敏的嗅觉抢先一步帮他捕捉到“敌虫”的方位。
      雷欧帕德被强烈的敌意激地发出一声野性低吼,几秒后,像是回应他的吼叫,不远处传来雄虫的呼声!雷欧帕德在心里暗骂雄虫就是个麻烦,状态不佳的四肢却自发被飞速飙升的肾上腺素驱动着极速狂奔,在猎豹惊人的爆发力下,只是眨眼间,他已经看到身处险情的雄虫。雷欧帕德来不及思考,不顾崩开的伤口,腾空起跳扑向咬住虫崽脚踝不放的癫狂雌虫。

      他瞄准之前在雌虫腰间抓开的伤口,尖利的兽牙几乎将雌虫消瘦的腰部整个贯穿,又狠狠一拖。彪悍至极的体魄外加被极度亢奋屏蔽痛觉的大脑,竟让这个人形兵器在空中还有余裕反击!在一阵天旋地转中,雷欧帕德只来得及勉强调整落地姿势。发黑的双眼一动不动紧瞪着攻来的雌虫!

      就在雷欧帕德做好一换一的觉悟时,他突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身后袭来!下一秒,朝他扑来的雌虫浑身一颤,失去意识的同时被惯性直直甩到他的身前。雷欧帕德垂下眼,神情一时晦暗不明,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已经从这只雌虫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末路。他低头,银牙一合,干脆给眼前雌虫一个解脱。

      现实没让他感伤太久,在雷欧帕德了结雌虫的同时,还在古树上的雄虫突然发出极其凄厉地悲鸣,雷欧帕德几乎是用尽全力才按捺住身体跑去接跌落雄虫的冲动——当下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保有行动力——他清楚这大概是雄虫过度使用精神力引起的反噬,而这只陷落终末期的雌虫,身上说不定还剩一些救命的东西。
      果不其然,他在雌虫绑在腿上的工具包中翻到一管精神缓和剂,虽然没虫证明这种雌虫专用药对雄虫管用,但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雷欧帕德叼着试管踱向抱头打滚的虫崽,毫不客气一巴掌将他死死摁在原地,他咬烂试管口,小心的将淡蓝药剂倾倒进雄虫嘴中。从亢奋的战斗状态冷静下来后,雷欧帕德才惊觉这一路种种不顾一切的高尚献身绝非自己风格。
      果然,他不该为对方只是一只幼崽,就小看可恶的雄虫。
      这么想着,掌下雄虫的躁动渐渐平息,药物起效了!雷欧帕德惊喜地想,下一秒又意识到这惊喜绝非自己本意。所以这该死的雄虫到底给他使了什么不入流手段?!雷欧帕德忍不住呲牙,正好和渐渐苏醒的雄虫对上视线。
      那是一双平和、湿润的绿眼,就像林间一汪静谧的潭水,当他投进湖泊时,平静的水面上霎时漾起粼粼碧浪。雄虫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与亲近,而这无由来的亲近比起直接的斥骂或无礼更让雷欧帕德难以对付。他转身试图躲开雄虫目光,但虫崽不依不挠的视线仍使他如芒在背。雷欧帕德第一百零一次在心中痛骂诡计多端的雄虫,然后一个踩空,天,他雷欧帕德竟然在一只雄虫括弧不到十岁的小崽子括弧完面前被树杈子绊倒了!
      他试图爬起假装无事发生,但羞耻和疲惫已让他的全身肌肉彻底停摆,一次次努力的结果是一次次狼狈跌倒,雷欧帕德听到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忍不住把头埋进爪子里。死了算了,他自暴自弃地想,谁都好,快给我个痛快吧!

      看到猎豹无力跌倒,季千连忙起身,下一秒又被脚踝钻心的剧痛拉回原地,他看着豹子几次跌倒后蜷缩在地,一时间也忘了疼痛,一瘸一拐向它走去,近了才发现黑豹竟把脸摁在爪子里,难不成是伤了眼睛?心急如焚的季千连忙捧着黑兽耳骨,试图将它的脑袋从两爪间挖出来。
      雷欧帕德不悦的从喉间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试图让恶趣味的雄虫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这家伙竟不知死活的将它抱在怀里,顺着脊椎抚摸着他的颈部皮毛,一边不断温声安抚,“雷欧帕德、已经没事了,雷欧帕德,让我看看你,”
      事实上,如果一天以前有人告诉他明天自己会主动将一匹黑豹紧拥怀里,季千会毫不犹豫送他去心理卫生中心。也不知是因为共经生死后的吊桥效应,又或者猎豹是系统认证的、他在这世界唯一的依靠。就像鲁滨逊将荒岛上发现的野人取名星期五相依为命,季千俨然将雷欧帕德视作最亲密的朋友,再加上它几次三番舍身相救,更让这份亲近与感动一时膨胀到无以复加。季千看着身前不为所动的黑豹,急的差点哭出声,他哀哀的乞求,“拜托,雷欧帕德,至少让我看看你的伤——”
      诡计多端的雄虫!雷欧帕德万万没想到雄虫为了看他乐子竟这么不要脸,也是,小崽子的脸面值几个钱?虽是这么想着,雷欧帕德却再也无法抵抗季千颤抖的手掌。
      “咦?”季千仔仔细细端详了半天,又上下其手,才终于确认黑豹脸上只有一点零星的创口,他终于冷静下来,才发现它躲躲闪闪、很不自然的目光。“雷欧帕德,你该不会……”季千有些迟疑的开口,不太敢相信自家队友如此有灵性,“在害羞吧?”
      雷欧帕德恼羞成怒的炸开毛,向着这不知死活的小崽子恶狠狠咆哮,哪想季千半点儿不怕他,一把搂住他的脖子,雷欧帕德嫌弃地试图将他掀开,爪子却完全使不上力,一扭头,雄虫脆弱的脖颈已经自己送到了他的嘴边。不知死活的家伙!雷欧帕德在心底暗骂,一边小心的收起牙齿,听着从后颈传来的爽朗笑声,震得他鼓膜咚咚作响,又从鼓膜一路震到胸腔心脏。雷欧帕德羞愤交加,竟发挥潜能成功将雄虫摁倒在地。

      季千见黑豹真被惹恼了,连忙见好就收,忍笑道,“也没什么好害——”他在黑豹锋利的犬牙下光速认怂,顺毛哄着,“我是说,您方才跳跃的英姿实在是让人、我是说让虫见之难忘,将我的眼睛完全吸引过去,再也看不到其他!雷欧帕德,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全世界最伟大的雷欧帕德大人,您就原谅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王八蛋吧。他只是太担心您,以至于忘了自己是在您的庇护下侥幸得生!”
      虽然这番演说很有谄媚讨好嫌疑,但天下哪个铲屎官不是对自家猫主子毕恭毕敬?在季千声情并茂下,更是极其真诚和……肉麻。雷欧帕德哪见过这种阵仗,在他模糊的印象里,雄虫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无知又傲慢的存在,即使被他压制,也应该抬着头颅虚张声势,或者呼喊自己的雌虫加入战斗,或者连打带骂试图恐吓他“雄虫保护协会”要如何如何惩罚他云云——总而言之,绝不会乖巧地、识时务地躺在他爪子下撒娇卖萌。
      雷欧帕德实在疲于应付眼前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幼崽,他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休息,后背的伤口痛到发麻,耳朵因为失血嗡嗡作响,好容易止住的血又开始向外涌出。他现在急需补血——就在刚刚在翻找的时候,他还从那只雌虫口袋发现三只补血剂——但兽形的他根本没法将药送进自己嘴中,雷欧帕德耷拉着眼皮,困昏头的他只好朝那个方向怼了怼虫崽肩膀。万幸他没笨到无可救药!雷欧帕德看着雄虫起身向前走去,他缓缓闭上眼,失去抵抗的意识瞬间被拖进森冷的黑暗中。
      倒不是奢求雄虫会将这些珍贵药剂用在他身上,等拿到战利品后,他应该就能放过我了吧?在昏迷的前一秒,雷欧帕德不失侥幸的想道。

      “雷欧帕德?”季千发现眼前猎豹状态不对,试探性的呼唤一声,没想到它只是睥睨了自己一眼,肉掌无力的示意他向右看去。季千这才想起自己这一趟是为了什么,连忙起身,朝凉透了的雌虫走去。
      他本来就是学医的,对血没什么抵触,再加上刚刚经历太多可怕场景的冲击,让季千各方面的接受力都得到质的飞跃,他面不改色的扒拉下一切可利用物品,然后在草地上把手上脏血蹭干净,提着三管淡红药水向雷欧帕德走去。
      季千首先检查雷欧帕德后背的伤口,一边不熟练的抽出精神丝输往黑豹身体,黑豹的各项生命信息顿时涌进季千大脑,它的血压低的吓人,当务之急必须马上补血!
      季千捧起黑豹无力的脑袋,将它按在自己怀中,然后扭开瓶塞,拿起从一支雌虫口袋里摸到的注射针,拔下针头,将针管怼进试管,然后吸出药液,小心翼翼将针管送进黑豹嘴中一点一点注入,如此反复喂了一瓶后,它的情况才终于稳定下来,季千这才开始重新包扎雷欧帕德后背的伤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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