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野百合》九漫

4、第 4 章

　　零碎的风拍打着这座刚刚被秋雨洗涤过后的城市。
　　马路上湿漉漉的，行人走过留下一串脚印。爱穿高跟鞋的淑女们必须得时刻注意脚下，躲避这湿漉漉的雨水破坏了自己精心打扮的形象。

　　韦轻歌倚坐在咖啡馆桌旁，手里举着一杯苦到发黑的咖啡。这是她最爱的味道。

　　桌子上，被磨砂质感外衣包裹着的手机因为震动一直嗡嗡作响。屏幕亮着，正中间提示出三个很明显的大字“魏女士”。

　　她不想接。
　　从魏女士走进这个家里，韦亦辉是她们仅有的交集。除此之外，魏女士和她两人都默契地互不打扰对方。

　　因此，这响个不停的来电很直白地在告诉韦轻歌：父亲找她。

　　这几天，在经历了和父亲的几轮对线，终于在昨晚她好不容易站了微弱的上峰。

　　这动静持续了半个小时，韦轻歌被魏女士的坚持打败。
　　最终，她按下了接听键。
　　“说吧，什么事？”

　　“你说什么？！”
　　韦轻歌猛然站了起来，手里的杯子甩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不知道手机那边人家又说了什么，韦轻歌抿了抿嘴唇，神情紧张：“地址在哪？我这就过去。”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你妈是什么样的人吗？现在，你可要如愿了！”韦亦辉躺在市中心医院的单间病床上，看着推门进来的女儿不客气地说道。

　　“您怎么住院了？”在韦轻歌心里，不管韦亦辉父亲这一工作做的好与坏，他一直都是一座坚不可摧的高山。

　　“阿婉，你带她去那里吧~”韦亦辉避开她的话不谈，扭脸对一直守在自己身旁的魏女士——魏温婉命令道，语气硬邦邦的。

　　果然，父亲这次终于没有骗她。韦轻歌眼睛瞬间明亮，之前和父亲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的事情，在此刻都被她抛到脑后。

　　什么都不再计较了。
　　妈妈是她这十几年的执念。

　　这次终于要见到了。

　　妈妈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会不会身上带着太阳的味道，而不是像父亲这样对她只有冷淡和命令呢？

　　韦轻歌坐在车里后座，副驾驶位置坐着魏女士。车内的气氛，一时间凝滞，无人打破。

　　魏女士透过车内镜子看见韦轻歌微低着脑袋，从侧脸的表情就能看出心中略显忐忑激动不安的情绪。

　　看到这里，魏女士收回视线，心中轻笑：到底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魏女士带着她去了城西的一家小餐馆。为了来这里，司机师傅绕了好几个胡同才找到这家餐馆。

　　“下车吧。”魏温婉透过车窗玻璃再次确认了就是这个地方后开口。

　　韦轻歌没开口，安静地随后也下车，只是在踏出车门时，一时不慎差点扭到脚踝。

　　脚踝处传来的轻微痛意刺激她一下子想起，就在前几天，她似曾相识的经历。
　　恍惚间，她又想到了那个热心体贴的姐姐。
　　所以，母亲也会像那位姐姐如轻风一样体贴照顾爱护自己吗？

　　期待藏在眼里，韦轻歌的心底怀着这种念头，终于踏进了这个其貌不扬的餐馆。

　　刚踏进这餐馆，一股凉意扑面朝她打来，激得她恍然间似是做梦一般，转瞬间来到了这个从未见过的餐馆——丽丽家常菜。
　　朴实的名字透露出浓浓的亲切的

　　餐馆里有两个人正在离柜台不远处的餐桌旁坐着，一男一女。从两人谈话的神态和语气，韦轻歌直觉认定两人一定是恩爱多年的夫妻。

　　餐馆里又没有别的人……看来这对夫妻是这家餐馆的老板和老板娘了。

　　韦轻歌继续给两人下定义。

　　那妈妈呢？在哪里？
　　韦轻歌不着痕迹地在这个小小的餐馆里搜寻起来，企图找到妈妈的身影。
　　自己已经快二十年年没有见过妈妈了。记忆里关于妈妈的相貌早已变得模糊。

　　就在韦轻歌还在彷徨之际，魏女士率先朝那对夫妻开口：“很久不见了~”

　　这话听得韦轻歌心底迷茫，魏女士好像和他们相识？不过这不重要，现在她只想见到自己的妈妈。
　　韦轻歌收回疑惑的视线，继续向四处扫视。

　　在此刻，她听到了店里老板娘的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你来了。”
　　说完，韦轻歌看着她把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怎么把她带来了？韦亦辉呢？”
　　不耐和无心应付的口气让韦轻歌轻而易举地听出她对自己的不厌烦。

　　所以……？韦轻歌心想。

　　“亦辉身体不适，在医院，但他拜托我来和你见一面。”魏温婉面带微笑，一脸幸福温柔女人的形象跃然纸上。

　　“既然他不能来，联系我干甚么呢？还带个人过来！”女人拧着眉头。
　　听到这里，韦轻歌是终于明白了。这个在刚刚还一脸恩爱的和老公讲话的女人——这家店的老板娘是她一直以来想的母亲。

　　韦轻歌愣怔住了。
　　这是她之前脑海里模拟过的无数次和妈妈见面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妈妈为什么对她这个态度？
　　模糊的记忆里，妈妈是一个温柔会轻抚她脸庞的人啊。
　　她真的是自己的妈妈吗？

　　韦轻歌不死心，脑海里还在挣扎。

　　接下来魏女士的话瞬间把她打回原形。
　　“这是轻歌，亦辉让我把她带来见你。”

　　女人快速上下看了眼韦轻歌，最后着重把目光放在了那张在她看来满是韦亦辉英子的脸上。
　　“把她带过来？我看他不是身体病了，是脑子病了吧？这么多年，今天这是脑子短路了？”

　　韦轻歌看着多年未见的妈妈竟然说出这样刻薄的话，并且对她一点都不待见，丝毫没有温情可言。
　　这不是多年未见的血脉亲人之间的初次见面吗？
　　她想象中的温情画面呢？

　　妈妈，妈妈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说妈妈的女儿啊！

　　韦轻歌声音微颤，眼神重重地落在多年未见的妈妈身上：“妈，我是轻歌啊！”
　　她是轻歌啊，是女儿啊！
　　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

　　多年来，父亲对自己的冷漠，她忍下了。
　　她总觉得妈妈会爱自己，不会和父亲一样，看待自己像是一个落魄的流浪狗的态度。

　　谁知女人听了韦轻歌的话，情绪更加激动，直冲着韦轻歌和魏女士二人吼道
　　“你是韦亦辉的女儿，不是我的。快从我这里离开！！！”
　　女人情绪越说越激动。她的手直冲冲点着韦轻歌的脑门：“快滚啊！”

　　眼见情况不对，身旁的男人赶紧上面护住她，搂着妻子，眼睛紧紧地放在她身上，嘴里对着韦轻歌两个人下了逐客令：“你们快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了！丽丽已经被韦亦辉弄成这个样子，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吗？”

　　“我……”韦轻歌还想再开口说话，她想再挣扎一下。
　　“快走吧！”

　　韦轻歌被魏温婉拉着倒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这家丽丽餐馆。

　　一走出门，韦轻歌就不可耐地甩开魏温婉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今天这是是不是你和我爸商量计划好的？”

　　魏温婉，魏女士眼里掩不住的看好戏的戏谑，反问她：“怎么？这都被你猜到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听到了心中的答案，韦轻歌不再理她。
　　她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汇铭府！”
　　愤怒、委屈、苦涩，各种情绪堆积在心头，韦轻歌觉得天仿佛要塌了一般，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韦轻歌粗鲁地推开自己卧室门。她从衣柜的隔间里捞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行李箱，随手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仍在行李箱里，合上行李箱的锁扣，拉起箱子发出“啪嗒”一声，随后面无表情的走出家门。

　　迎面碰到尾随自己回来的魏女士。
　　“轻歌，你这是要干什么？”难得一见，一向以温柔贤惠女人形象的示人的魏温婉魏女士竟然会露出这样厉声戾气的一面。

　　不过韦轻歌现在是没有这个心情和心思对她嘲笑一番，不理她，拉着行李箱径直往出口走去。

　　“韦轻歌，你站住，你爸还在医院！”魏女士穿着6厘米的细高跟鞋，小跑了几步追上她，又是伸手一把抓住韦轻歌手里的行李箱，不让她离开。

　　韦轻歌冷哼一声：“我爸？你去问问他，是怎么忍心设计自己的女儿的？ ”
　　说完，她用力挣开魏女士那涂着藕粉色甲油的手指，“放开，否者我不保证你能听得下去下面我说的话。”

　　“不行，轻歌，你爸还在医院，最是需要你这个女儿陪在他身边的时候。”一反常态，魏温婉出奇地固执，执意拦住她不让她离开。

　　“没有我，我爸不还有个便宜儿子吗？让他去在我爸面前尽孝，岂不是正和了你的心仪，魏女士！”
　　韦轻歌真心实意地对她讲，拜托别在自己面前装什么好人了。她和她以及她的儿子之间是有利益冲突的，这还需要韦轻歌来跟她讲明白吗？

　　“不行！”魏女士死抓着行李杆不放，急切地回了韦轻歌一句，又开口准备说什么：“我……”

　　“让她走！”饱含威严的声音从韦轻歌的身后传来。

　　这一声，让韦轻歌彻底明白了！

　　随后，她用尽全力甩开魏女士的手，拖着行李箱仿佛拖着此刻她背负的在这个世界上仅有的那点东西，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个令她纠结痛苦矛盾的家。

　　“亦辉……”魏女士泪眼婆娑地看着韦轻歌的离开的背影，想开口劝劝正在气头上的韦亦辉。

　　“你不要说了。我很累，需要休息。”韦亦辉抬手制止了她接下来的话，身体的重量全压在了韦轻歌口中的便宜儿子身上，一步一挪地往家走。

　　……
　　雨水打在身上，韦轻歌疼在心里。
　　这绵绵柔柔的雨丝，犹如抽丝破茧般在她的心里来回拉扯，不是近乎晕厥的痛，却是能让人觉得有苦难言，有痛难说。

　　她颓废地坐在街道旁的拐角处，也不去躲这雨，任由雨一直不停地抽打自己。

　　一瞬间，韦轻歌觉得自己是不是只有S了才好。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过分贪心的人。她想要的只有从小羡慕的同学们口里的父母亲情。

　　那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呢？

　　难道她就不配期待一下吗？
　　父亲、母亲！

　　韦轻歌抬头望天，天色昏昏暗暗，翻滚的黑云像一颗颗原子弹爆炸。她想那这颗黑云会不会在她头顶“砰”的一声爆开花？或者顺势打个闪电，终结自己呢？

　　胡思乱想间，她的手机铃声又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