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燕归君不归

2、第二章

　　一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几天才停。
　　窗外春意盎然，柳絮斜靠在吊椅上懒懒的不想动弹。
　　自从那天淋雨后柳絮便病倒了，刚开始仅仅低烧，第二天冷风一吹，加上又没按时吃药当天晚上体温直接飙升到39度。在医院折腾了一晚上，烧也没退，第二天只能请了假。
　　昏昏沉沉睡了许久，柳絮醒的时候烧还没完全退，身上也不怎么舒服，勉强起身吃了半碗粥就又窝到吊椅上闭目养神。
　　此时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这样安逸的时光，柳絮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柳絮昏昏沉沉的想，应该是高中的时候吧……
　　那时候父亲还在，那个人也还在……
　　思及此处，柳絮有些懊恼，气闷的翻个身，盯着楼下兀自出神。
　　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缓缓驶进小区，在柳絮房间阳台的斜对角停下。柳絮瞧着黑车有些眼熟，昨晚从医院回来时，这辆车好像也停在同一个地方。
　　是在等人吗？
　　今天又来，不会昨天没等到吧。
　　真有毅力，肯定是很重要的人。
　　柳絮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感到好笑，也许是生病的缘故，才会生出这般无聊的心思。
　　不过这场病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有借口逃掉学校繁杂的事务和令人头疼的交际。
　　有时候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用。
　　柳絮轻叹一声，微闭双眼。避免自己想些有的没的。不过，那件事推不掉的话，日后这样清净的时光，怕是见不到了。
　　就很气！
　　某些人没事跑什么跑，老老实实窝在国外不行吗！当朵没腿的花很难吗！很难吗！！
　　真！让！人！讨！厌！！！！！
　　黑色轿车在楼下停了许久，在柳絮又一次昏昏欲睡的时候，才缓慢驶离，开向不远处的大路。
　　再醒来，已是下午六点半。柳絮伸了伸睡麻的胳膊，起身收起毯子，拿过温度计测了测，体温依旧不正常。但相比中午，已经降了许多。
　　果然，明天还是请假比较稳妥。
　　柳絮心情颇好的在客厅转了两圈。母亲此时不在家，在冰箱贴了便条，出门买菜去了。
　　转悠到书房，柳絮趁着精神好，看了会儿书，看时间差不多了，进厨房把饭煮上，刚把电饭煲启动，门铃响了。
　　雨亦晴此时背着书包，抱着花，站在门外。
　　“亦晴？你怎么过来了？”柳絮有点惊讶。
　　“老师生病学生探望不是天经地义？”雨亦晴把花塞到柳絮手里，目不转睛的望着柳絮，“柳老师，你不会打算一直站在门口跟我说话吧！”
　　柳絮反应过来把人带到客厅，“随便坐，想喝水还是饮料？”
　　雨亦晴听了故作惊讶，“竟然还能选择饮料？”
　　柳絮：“不然呢？”
　　雨亦晴：“你们大人不是总爱摆出一副道学士的面孔，说什么喝饮料有害健康，小孩子不能喝饮料？”
　　柳絮白了她一眼，手往前一递：“你喝不喝吧。”
　　雨亦晴忙笑嘻嘻的接过饮料，“那必然是得喝！谢谢柳老师！柳老师真好！”
　　“能不能好好说话。”柳絮瞅了瞅雨亦晴的手臂，“好点了没有？”
　　“早就不疼了。”雨亦晴特地抬起来晃了两下。
　　柳絮点点头，又想到昨天主任拒绝申请调拍摄班的电话，“咱班今天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上课都比平常有激情。”雨亦晴嫌弃不已的撇撇嘴，“就是出门昂首挺胸，把炫耀俩字明晃晃写脸上了，拉了不少仇恨值。现在咱班快成学校公敌了，去食堂打饭都比别的班少，你再不回去，可能以后也不用回去了。”
　　“这……有点夸张吧！”柳絮有些哭笑不得。
　　虽说苏晴飔确实比一般人好看些，性格比其他明星讨喜点，也有那么一点点名气。但也不至于让人激动成这样吧。
　　“一点都不夸张。”雨亦晴老气横秋的托着下巴叹了口气，“您是没见他们的样子，个个活像开屏的孔雀，尾巴翘的恨不得伸天上去。但凡学校能放炮，咱班铁定天天都跟过年似的。幸亏录制推迟了，不然还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呢。”
　　“怎么回事？不是昨天就准备好了？”柳絮有些奇怪，昨天主任电话里说已经准备拍摄了，怎么又推迟了。
　　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对啊，准备好了，结果苏大明星没到！”雨亦晴突然八卦起来，神秘兮兮的说，“听说家里人生病了，推迟了开机时间，接待的校领导接到消息时已经空等了一中午，那场面，笑死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那确实……挺憋屈的。”想想一排秃头大叔站在太阳底下伸着头望眼欲穿的模样，柳絮哑然失笑。
　　雨亦晴离开时月亮已高高挂上枝头，柳絮想留她吃顿饭，但小姑娘执意离开。
　　柳絮怕路上不安全，骑着小电动把人送到街口，看人进屋，灯亮了才返回。
　　到家饭毕，躺在床上，柳絮左思右想。一个没忍住打开手书，翻找起与苏晴飔和综艺的相关消息。
　　结果翻了半天有用信息一点没找到，生猴子、老公、正面up我等等令人牙酸的花痴言论倒被迫看了不少。
　　甚至，还碰巧围观了一场粉黑大战。
　　气得柳絮没忍住怒怼黑粉五十条，最后选择关闭手书，还眼睛一片清明。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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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相当不情愿，班还是得上。
　　为此柳絮几天没睡好觉，一闭眼，不是凶案现场，就是极速恐怖追逐战。
　　最气人的是，这些梦跟电视剧似的，轮番上演且不重复。
　　结束了上午的课程，柳絮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办公室的门，立刻察觉到房间里气氛有些许诡异。
　　平时办公室热闹如同集市，今天静得能听到写字声。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忙着手头的工作。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所有人的视线却都装作不经意的瞥向同一处——她的办公位。
　　柳絮疑惑不解，望向自己的位置，只见有人正坐在一旁的座位上。
　　那人拿着一本书正认真翻阅，窗外的光倾斜而下，调皮的攀附在她耳侧。
　　明媚的春光柔化了那极具侵略性的五官，散落在脸颊两侧的碎发与扎起的高马尾，则为她增添了几分青春靓丽。
　　苏……晴飔？
　　柳絮愣了一下，不是下周一才开始拍摄，怎么今天就提前过来了？
　　这人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听到动静，苏晴飔望向门口，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原本澄静的眼神，如被投入一枚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她站起身，踏着春晖眼含笑意，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柳絮，“您好，我是苏晴飔，接下来会在您班上课，请多多关照。”
　　“你好，高二二班班主任柳絮。”出于礼貌性，柳絮轻轻握了握苏晴飔伸过来的手，微凉的触感让人极不自在。
　　柳絮轻握一下，不由得立刻松开手，“不知道你今天过来，所以书还没领。稍等，我去教务处帮你拿。”
　　“今天有空先过来一趟放点东西，等会儿就走。”苏晴飔望着公事公办的柳絮，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书的话，一起去拿吧，正好麻烦柳老师带我熟悉一下校园。”
　　柳絮没料到苏晴飔会如此提议。
　　但如此合理的要求，柳絮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得点点头，转身放下东西。
　　正要出门的时候，有人实在按捺不住了，“教务处离得挺远的，外面又是大太阳，还是让柳老师快去快回，您在这再休息一会儿？”
　　说话的是相当喜欢苏晴飔的一位班主任，当得知苏晴飔要来学校拍摄后，此人天天都处于打鸡血的状态。要不是她带高三，就拍摄班一事非得等跟柳絮抢个头破血流。
　　虽然，柳絮并不想跟她抢就是了。
　　不过这会，此铁杆粉丝倒是解救了柳絮。
　　她不想与苏晴飔独处，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自己去就行。”柳絮瞥了眼窗外，“太阳确实有些大。”
　　苏晴飔瞅了眼提建议的高三班主任，淡漠的摇摇头，“坐的有点久，正好出去走走，这点太阳没什么大碍，谢谢。”
　　说完率先走出办公室，那边某高三班主任被正主点名感谢，欣喜到无以复加，若不是苏晴飔还没走远，她绝对一嗓子吼出来。
　　知道逃不过，柳絮暗自叹了口气，认命的跟上。
　　苏晴飔故意放慢脚步等柳絮赶上来，她不说话，柳絮也缄口不言，气氛十分尴尬。
　　一路上，不时有老师“偶然”从旁经过，探究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让人十分不舒服。
　　苏晴飔敏锐察觉到柳絮心情不悦，抬手扯着她的手臂，把人带到一条僻静的小道。
　　猛得被抓住，柳絮下意识甩开束缚，并防备的往后退了几步。
　　苏晴飔望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再回忆起见面后柳絮冷漠的态度，委屈到无以复加。可又不敢显露出来，索性往旁边树上一靠生闷气。
　　柳絮反应过来赶紧道歉，“不好意思，不太习惯被别人抓着，抱歉。”
　　“我？别人？”苏晴飔凝视着柳絮，心中仿佛堵了成百上千块石头。
　　柳絮不想掰扯那些有的没得，“离教务处不远了，我去拿书。你顺着这条路走到头左拐，玉兰花这会儿开的正好，可以去看看。当然想随便逛逛也可以，逛完记得回办公室拿书。”
　　“不准走！”苏晴飔心里正窝着气，哪能松手，她死死抓住柳絮的手腕，把人带到小道更深处的树丛里。
　　柳絮被扯得有些站不稳，手腕也被抓的生疼，低声呵斥，“苏晴飔，放手！”
　　苏晴飔充耳不闻，不管不顾的继续往前走。
　　“晴飔，慢点。”见怒喝不管用，柳絮放软语气，“弄疼我了。”
　　苏晴飔果然停下，见柳絮皱着眉头，知道自己做的过了。等掀开衣袖，只见原本白皙的手腕此时通红一片，抓痕清晰可见。
　　苏晴飔茫然失措，语无伦次的解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
　　“松手。”柳絮恢复最初的冷淡，面无表情的伸手想扯掉手腕上的手。
　　“不。”苏晴飔红着眼眶，拽得更紧了，像极了怕被主人抛弃猫。
　　柳絮垂下眼，避开那双通红且包含祈求的眸子，一字一顿，“别让我说……第二遍。”
　　苏晴飔低下头，没有反驳。她知道，柳絮生气了，而得寸进尺的后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于是，她手指微微松开，柳絮趁机抽出手腕，整理好衣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