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穗雪

7、麻辣烫

　　007

　　在狼狈与光鲜亮丽冲突上的那一刻，有人还能如此直白的夸赞她，颜冽心脏短暂的加速了一下。

　　但她很快的又不自在起来，于是转移话题道：“听说你今天打架了？”

　　程桥笑了：“看出来的？”

　　他脸上的战绩太过于明显，是个正常人都能发现。

　　颜冽：“听朱菲说你们被带到教导主任那边了。”

　　她觉得程桥这人心态好，受了伤还挨批评，竟然还能笑的出来。

　　程桥：“嗯，训了好半天。”

　　他心情不好是因为听了太久重复言语和拍桌子的声音。
　　不如直接给他一个处分来的利落。

　　程桥是班级里面的尖子生，主任还是有些偏爱的，虽然言语还是很犀利，并且给程桥的家长打了电话，让他们回家好好教导。

　　娄高阳在旁边忿忿不平的说了事情的全过程。

　　刚才那帮滔滔不绝的男生立刻心虚的闭了嘴。

　　教导主任表面上谁也没偏向，都让写了检讨书，却让那几个嘴碎的男生下周一当着全校人朗读出来，并且给了处分。

　　这个做法，娄高阳还是服气的。

　　颜冽声音很轻：“因为什么打架？”

　　雨中的校园带着湿润气息，温度略低，天色也逐渐暗了下去。

　　程桥：“没什么，看他们不顺眼。”

　　他既然这么说，颜冽也没有多问。

　　程桥替她擦好伤口之后，说道：“回去记得再处理一下。”

　　颜冽：“好。”

　　程桥：“还能站起来吗？”

　　颜冽试着起身。
　　走路其实没什么太大问题，就是膝盖的地方有些疼。

　　他们二人身上都带着伤，就这样往校外走去。

　　颜冽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程桥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劲，“我去打车，你在这边等我。”

　　雨天虽然不好打车，但他运气好，走到路边等了没多久便招到了一辆计程车。

　　程桥先把颜冽送回家，然后才回去。

　　到了家门口，颜冽想了想，还是说道：“今天谢谢你，程桥。”

　　程桥：“没事。”

　　她看着他唇角的伤口，指了下：“很疼吧。”

　　程桥似乎是一怔，然后回过神来：“不疼。”

　　颜冽：“你也要记得处理伤口。”

　　程桥点头：“好。”

　　前面开车的计程车司机视线在二人身上转了圈。

　　待车子再次发动，司机八卦的笑了下：“小伙子，那是你女朋友？”

　　程桥闭眸休息，显然是有些疲惫。
　　“不是女朋友。”

　　“叔叔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喜欢一个女生的眼神我能看得出来，不过我看你们还是高中生吧，这个年纪最重要的还是学习，以后你们就知道……”

　　程桥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果然，爱唠叨是中年男人特有的属性。

　　他回到家，程母匆忙赶过来，很是心疼的看着程桥脸上的伤。
　　“怎么办，都不帅了。”

　　程桥浅笑出声：“您的注意力是不是有些偏？”

　　程父放下手中的文件，缓慢走过来，说道：“你母亲只是意外他一向听话懂事的好儿子怎么如今也学会打架了。”

　　程母叹气：“我就说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那天不还是交代你跟同学搞好关系吗，小孩子就是喜欢意气用事，身上其他地方没受伤吧？”

　　程桥：“没有。”

　　程父：“以后这样的事情别再出现了，省的带坏你弟弟，他成天还说你是他的偶像，偶像的力量就是这样的。”

　　程桥无奈：“知道了。”

　　程母又把程桥带到沙发上，握着他的手说道：“跟妈说，这次是因为什么。”

　　程桥：“没什么，就是说话不对付，就起了冲突。”

　　程母又从柜子下面拿出医药箱，小心翼翼的替他处理伤口。
　　“你教导主任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挺意外的，说是因为一个女生？”

　　程桥无言。

　　程母：“我知道你从小性子就直，可是遇到事情也要讲道理，不能动用武力，万一遇到不要命的，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怎么办？”

　　程桥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下次注意。”

　　程母看起来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本想再多问几句，但是又觉得程桥肯定不会多说，便又把问题憋了回去。

　　程桥从小就是这样，有自己的主意，如果不是他主动想说出来的事情，别人再怎么问也没用。

　　程桥处理好伤口，没什么胃口吃晚饭，直接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看了眼手机，上面空荡荡的，没有消息发过来。

　　窗外夜色漆黑。
　　他靠坐在椅子上，脑海中不自觉的想到送她回家的那场景。

　　脸色明明已经痛的煞白了，偏偏还要逞强说自己没事。

　　倒的确是颜冽的做事风格。
　　倔的要命。

　　-

　　第二天。
　　颜冽在下课休息的时候，看到姚梧桐扯着凳子过来聊天。

　　姚梧桐：“我知道昨天程桥为什么打架了。”

　　颜冽：“为什么？”

　　姚梧桐抿唇道：“昨天在男厕所那边有人讨论你来着，被程桥和娄高阳听见了，讨论的挺恶心的，他们两个人听不下去了，所以就把那几个人揍了。”

　　“因为我？”颜冽诧异。

　　“对啊。”姚梧桐也有些意外，笑眯眯道，“没想到娄高阳关键时刻还挺行的，之前看他吊儿郎当的不正经，遇到事儿他还是有些男子气概的。”

　　这话刚说完，正好被路过的娄高阳听到。

　　“看来我以前在你那里的印象是不太好啊。”他阴阳怪气道。

　　“哪有。”姚梧桐赶紧端正自己的态度，“以前就不错，但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对你是无法言喻的崇拜。”

　　这话正说到娄高阳的心坎上，他美的不行：“其实也还行，昨天大多数都是程桥出力，我之前没见过他打架，没想到他打架的时候真的还挺狠的，那帮孙子没占到什么便宜。”

　　姚梧桐眼中冒星星：“说的我都想现场观看一下了。”

　　娄高阳：“得了吧，要是真现场看了，你不得吓哭了啊。”

　　姚梧桐：“嘁，我可没那么胆小。”

　　娄高阳：“行行行，这种事儿可别有下次了，我这老腰老胳膊可受不了，挨回揍我得修养半个月。”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程桥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刚才是去教导主任那边交检讨书了。

　　教导主任低声跟他说了几句，直到上课才把他放回来。

　　程桥刚翻开书，老师还没进教室，后面有人轻轻地戳了下他肩膀。

　　他回头，发现是颜冽递过来一张小纸条。

　　朱菲眼珠子在二人身上转了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表情有点不明觉厉。

　　程桥没犹豫，直接接过纸条，大方的在桌子上展开。

　　纸条上有一行秀气的字——
　　“今天没有晚自习，我想请娄高阳吃个饭，你要一起吗？”

　　几秒后。
　　他拿起桌上的笔，大手一挥，写下了一个苍劲有力的字。
　　“去。”

　　写完之后，他又把纸条揉搓成团，扔到了后面的桌子上。

　　颜冽觉得今天是出去吃饭的好机会，毕竟她之前就说要答谢娄高阳，毕竟他给自己送了那么久的牛奶。

　　而且，她今天也的确不想回家。

　　她昨天带着疼痛回家，却是看到了两张笑意洋洋的脸庞。

　　聂心诺跟她宣布了一个好消息：“颜冽，我怀孕了。”

　　她伫立在玄关处，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梅修诚笑的开怀：“颜冽，以后你就要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开心不开心？”

　　颜冽说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她缓缓走过去，淡道：“恭喜。”

　　沙发上的二人还在研究今天刚拿到的化验单，没人注意到她膝盖上的伤口。

　　晚上。
　　她听到梅修诚在门外说了句：“老婆，以后有了孩子，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真正的一家人。
　　颜冽冷漠的听着他说话。

　　这一家三口，多出她一个人，实在是有些突兀。

　　她巴不得早点考上大学离开这个家。

　　所以她今天不想回去再看到继父那张开心的脸庞。

　　一中附近有一家麻辣烫生意不错，老板也格外热情。

　　娄高阳亲自点名要去这里吃饭。

　　姚梧桐笑他：“你怎么这么没格局啊，颜冽主动要请客吃饭，你还来个麻辣烫。”

　　娄高阳：“你懂什么，麻辣烫才是所有食物中最高级的，营养丰富又实惠，最适合学生党。”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良心上过不去，不好意思让颜冽花钱。

　　那牛奶又不是他送的，颜冽还请他吃饭，他别提多臊得慌。

　　幸亏今天程桥也来了。
　　要不然他一个男生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付两个女生。

　　到了麻辣烫店里面，四人围坐在桌旁。

　　这店面很是干净，食材也卫生，所以很受周围学生的喜爱。

　　到了吃饭的时间，店里面涌入一批看起来不是一中的学生。

　　这些人穿着隔壁职高的校服。

　　姚梧桐本来刚打开一瓶橘子汽水，就看到推门进来的一道身影，手中的瓶盖也跟着掉落到地上。

　　她视线直勾勾的看着走进来的男生。

　　那男生个子高，身上带着痞劲，周围围着几个男女，看起来是人群中的焦点，他寸头，模样说不上绝对的帅气，那种玩世不恭的劲头却很招身边那帮人的崇拜。

　　姚梧桐讷讷的喊了句：“彭野。”

　　彭野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看过来点了下头，然后视线再次回到自己身边的朋友身上。

　　颜冽疑惑的看过去一眼，问道：“你认识？”

　　姚梧桐莫名其妙的脸红起来，低头道：“嗯，认识。”

　　大概是看出来姚梧桐的想法，颜冽也忍不住多打量几眼这个彭野。

　　少女心事总是春。
　　姚梧桐表现的这么明显，那边的彭野却没有把过多的视线瓜分给她。

　　相反，他身边的女孩子都很漂亮，是那种成熟的漂亮，与一中循规蹈矩的乖乖女不同。

　　大概是见颜冽和姚梧桐都往那边看，娄高阳撇了下嘴，在程桥悄声说道：“现在女孩儿都喜欢这种类型的？”

　　程桥打开面前的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也跟着随意的看过去一眼。

　　娄高阳：“我也没发现这男的帅啊，比你差远了，不管是气质还是五官都不如你，就是看着挺会玩的。”

　　程桥扫他一眼，打断：“行了。”

　　娄高阳饶有兴致道：“对了，那天我路过操场听着一帮小姑娘讨论一中校草来着，有人说你是校草。”

　　程桥：“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说完，老板端着麻辣烫走过来。

　　他们四个人点了不少。
　　姚梧桐本来吃饭前还兴高采烈的说八卦，结果彭野一进来，她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往那边看过去。

　　偏巧着彭野那边热闹，喧闹嬉笑声很是引人注目。

　　动静之大让颜冽都忍不住侧目看过去。

　　这个彭野，无名指上带着一道疤，看着很痞，笑容却是出奇的阳光。

　　她在想，姚梧桐跟这个人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就在她沉思之际，对面的程桥也淡淡的看看向她。

　　她刚才看了那个彭野好几眼。
　　因为喜欢吗。

　　想到这，程桥的眸子冷清下来。

　　娄高阳偷偷摸摸的左右摇头。

　　她看他，他看她。
　　这局面，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