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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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日夜兼程，终于在七天后抵达西域。
为免麻烦，宋凌让燕恒在殿外等她。
西域鬼修见来的是宋凌，一时态度轻慢。尤其在宋凌查看过那修士留下的痕迹后，指出那吞噬鬼修的修士不可能是人，应该也是鬼时，鬼尊出言嘲讽。
“那就怪了。”鬼尊至今已有一千六百余岁，比宋凌师祖的师祖出生还要早。他笑吟吟看着宋凌的时候，像宋凌早年跟随师尊游历时见过的一尊端坐在神龛里的狐狸。“人修和鬼修的修炼方式从来不同，除了少部分金丹期前的人修意外死去后会转化成鬼修外，大多数人修身死即道陨。你告诉我，我们酆都是怎么冒出这么一位实力近渡劫却擅长你玄天宗内门秘法的鬼修？”
此事确实蹊跷。但凡能接触玄天宗内门心法的弟子不可能修炼成鬼，鬼也不可能从玄天宗窃得亲传弟子才有的秘法。
“事情起因我不甚明了，但我保证，会将这位残害鬼修的修士缉拿到案。至少，会让他不再有能力在西域域内犯案。”
鬼尊紹原仿佛听到笑话，饶有兴致地走下台阶绕着宋凌踱步问道：“宋尊者，你应该知道修真界境界越往上，实力差一阶就近乎差天堑。我记得你才刚刚突破化神不久？”
宋凌颔首。
鬼尊紹原淡笑：“那你口气还真是不小。容我提醒你，宋尊者，我们鬼修比不上你们人修，我们只有化神之境。化神巅峰的鬼修，连你师父和我都未必有把握赢，更何况你。”
“我知道。”
宋凌的师尊明婳仙子也是化神巅峰之境，离渡劫只差一步。
“既然知道，就回去，让你道侣请洛华前仙尊来。”
中洲和西域习俗不同。在西域，只有最强者才能坐上最尊贵的位置。而中洲的修士则沉湎修炼，一般刚将徒弟培养成才，就逼着徒弟代替自己继承尊位，自己则是四处云游修炼去。
鬼尊早看不惯中洲娃娃当家的做派。年轻一代，实力能得他认可的，只有洛华。
“我就够了。”面对鬼尊的质疑，宋凌不卑不亢说。
紹原笑道：“原以为你会和谢晏结契，也是个聪明的。现在看来，不过朽木不可雕也。行，希望你死后，谢晏和明婳不会太难过。我记得，明婳为你，付出许多。要不是你，她也不会将仙尊之位拱手让人，是吧？”
见鬼尊提起师尊，宋凌一时情绪压抑。
她师尊为她付出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正因如此，宋凌最忌讳在她面前提起她师尊。
“我发过誓，不会让师尊难过。”
见鬼尊眸光诧异地看她，宋凌平静回视说：“所以我不会死，还请鬼尊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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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恒站在殿外，有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凑了过来，绕着他转圈。
“你们就是中洲派过来的人修啊，你们很厉害吗？”
燕恒见她穿着华丽，身后远远还站着两个打扮得体的侍女，“你是？”
“我叫紹己，是鬼尊的女儿，你叫我小名女娇就行。”紹己拍着小胸脯说。
燕恒轻唤了一声，随后说起自己的境界。
“化神中期……这可不行啊，我舅舅也是化神中期，就死在那坏人的手里。那那位进殿长发飘飘白衣胜雪的姐姐呢，我看你是跟她来的，她应该比你厉害吧？”
“她境界比我略低一阶。”
紹己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滚圆，“你们宗门是派你们来送死的吗？那个坏人很厉害的。”
燕恒也不知道。但既然这次任务是宋凌道侣派宋凌来的，应该不会太危险。
“我会保护她的。”
紹己小手摸着下巴笑了，然后塞给燕恒一个锦囊。
“我父尊怕和那个坏人对敌受伤，让别人抢了他的鬼尊之位，所以哪怕我舅舅死了，他也不想正面对敌那人。但如果是我受伤就不一样了。你把这锦囊拿着，危险时刻捏碎它，我父尊会出现救你们的。”
燕恒惊讶于她的热情。紹己嘿嘿一笑说：“那个姐姐好漂亮，那样一个大美人，若是死了，也太可惜了吧。”
燕恒：“……”
大美人吗？
等宋凌出来，就见燕恒盯着自己脸出神。没等她询问，他就若有所思道。
“确实可惜。”
宋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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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衣衫雪白宛如仙君的男子抚摸着怀中细蟒，感受和自己神魂相连的那道元神越走越近，自言自语：“我还没去找他，他倒找上门来。”
他低下头，剥开细蟒额头刚长出的一枚鳞片，掷到地上，温声细语地问道：“疼吗？”
细蟒蛇眸扭曲，却连尾巴都没敢摆一下。它战战兢兢缩在男子怀里，动也不动。
男子顿觉无趣，将它抛进一旁熊熊翻滚的岩浆里，“在我回来之前，不准踏出离火半步。”
蛇类虽天生喜好温暖，可哪能天天忍受这烈火烹焚之苦，更何况它浑身鳞片早已被男子剥去。但细蟒不敢忤逆他，只得缩在岩浆里，忍受炙身之痛。
男子看着它，福至心灵，微微一笑问道：“我对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细蟒不敢回答。陆巡便长袖一甩，原本就蔓延在岩浆上烟炎张天的火光顿时又往上冒了三丈，颜色由青化蓝，将细蟒吞噬。
细蟒终于忍受不住，在烈火中现出原形。它长约数十米，额间有象征天级妖兽的菱纹，周身妖气冲天。
——原来是一条有数十米长极近凶猛的中洲天级妖兽星影蟒。
妖兽修行艰难，能修炼至天级更是少之又少。寻常来说，天级妖兽哪怕对上渡劫期尊者，也有一战之力，可此时此刻，这条天级的星影蟒却不得不屈居于眼前这位化神期鬼修之下，受他掌控。
它兽目圆瞪，猩红的眼睛盯着火山上方那道凝视它的白色身影，张开血口想扑向那个可怕男人，又硬生生忍住。
又不是没尝试过，但从来没有尝试成功过。
它高大的身躯顺着岩石滑落，心底不知第几次后悔招惹眼前这个可怕男人。
当初，要不是它将他吞下，他就不会在它肚中化为鬼修，修为一日千里，破膛而出，反将它掌控折磨。
想起这些时日遭受的折磨，星影蟒高大的身躯又坍塌下去。它不想再反抗了，也没能力再反抗。
“没意思。”陆巡道。
当日他和燕恒脱离谢晏体内后，二人中途又分离了一次。他先化身成人，被嗅到气息闻风而动的星影蟒囫囵吞下。
好在他气运滔天，不但不道消身殒，还在濒死那刻觉醒谢晏部分记忆，领悟鬼修之法。这些时日，他吸收不少鬼修魂魄，不仅不似谢晏、燕恒元神不全易受侵害，反而神识较一般人更为完整强横。他自认为修为境界已完全不逊谢晏燕恒，只待合适时机，夺回附属在谢晏、燕恒身上的元神，助自我更臻完整，境界更上一步。
察觉燕恒已踏入他所掌控火山地带，陆巡极目远眺，踌躇满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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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燕恒察觉空气有异。
他将紹己送的锦囊系到宋凌腰间：“待会遇到危险，若是逃不开，你就捏碎这个锦囊。”
宋凌低眸看了一眼，“这上面有鬼尊的气息。”
“嗯，是他女儿拿来让我送你的。说有了它，危险时刻鬼尊会来帮你。”
宋凌由着他将锦囊系好：“你其实不必担心我。”
这火山之境弥漫的气息虽然危险，但她却并未放在眼里。
或许是她身上的平静感染燕恒，燕恒也沉静下来。
“你知道吗？”他道，“刚才踏进火山之境我的第一反应是你道侣知道那个屠戮鬼修的修士这般危险吗？”
如果知道，他怎么放心让宋凌独自前来；
如果不知道，他知道怎么做宋凌才是安全的吗？
如果他是他，他绝不会放任宋凌到这荒无人烟的危险之地来。可偏偏，那人看向宋凌流露的真情不似作假。
宋凌平淡地回复道：“他向来比较相信我。”
燕恒微微蹙眉，他敏锐察觉到宋凌提起她道侣时的语气不太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而且，宋凌明明说的是她道侣，他的心却隐隐作痛起来。
“我记得你说过你师尊和他师尊是师兄妹，你们是青梅竹马？”
“不是。”宋凌摇摇头，“我虽是师尊的亲传弟子，从小被师尊养大，但天赋并不出众。直到十六岁后，才由师尊请求记到玄天宗门下。入门后没多久，就又跟着师尊四处游历了。”
“天赋并不出众？”
他是记得宋凌常说她修炼速度不如他，他只当他是天赋异禀，没想到是宋凌天赋并不出众？
可当时在苍岚山，他们最初认识的那晚，漫天血光，三蟒围攻加上其他大大小小地玄级灵兽，宋凌应对自如不落下风还有余力护他。
记忆的最后，在遍天雨落般的尸块中，宋凌走到身处结界的他面前，垂眸轻问。
“没事吧。”
树影婆娑，月华如练，从那天起他就发誓，终有一天，他会像宋凌保护他一样保护宋凌。
现在宋凌说她天赋并不出众？她不出众谁出众？
“嗯。”宋凌淡淡应道，“我是五灵根，修真界最差等的杂灵根，修炼速度不到寻常单灵根弟子修炼速度的十分之一。我师尊为了让我在修仙一路顺遂付出很多，连原定传给她的仙尊之位都不得不拱手让人。”
燕恒听出她言语之中的落寞，“明婳尊者她一定很爱你。”
宋凌沉默了一会：“嗯，我也爱我师尊。”
这世上不会有比师尊对她更好的人。
或许曾经她以为有，只是后来她发现，那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如果论迹的话，谢晏对她倒是不错。
宋凌想起，她和谢晏第一次见面就是师尊安排谢晏来安慰久未筑基的她，只不过当时的她很轻易就拆穿了谢晏的谎言。
她还记得那时她指出是她师尊安排谢晏来时，谢晏惊讶的表情。
“除了我师父，不会有人关心我。”
同一时间，谢晏也想起这段往事。记忆里的少女冷静地拆穿他的谎言，随后说出这样一句话。
或许从那天起，他就开始怜惜她，对她心动。
“可是……”
燕恒的声音打断宋凌的沉思。她偏过头，就见燕恒和她目光相对。
燕恒眼睫颤了颤，轻轻说道：“就算明婳尊者付出再多，以五灵根修得如今境界，你一定也很辛苦吧。”
记忆里，有人说过相同的话。
秋天迷离的日光下，他温柔地笑着对宋凌说：“比起明婳尊者，即使拼命努力也看不到成果却依旧选择坚持的你，在我看来，更勇敢也更值得尊重。”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宋凌，你一定会如明婳尊者当初为你取名所期望的那样，如松似柏，傲雪凌霜。”
宋凌透过燕恒，仿佛看见记忆里那个人。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金刃破风之声，宋凌敏锐察觉有股异样的力量冲燕恒而来。
她眸光一变，先是推开燕恒，再召出剑域。如冰棱剔透的本命剑出现在手中，向空气砍去，待逼出那人后，再由刺改削，直直向那人胸脯削去。
乌黑的血由那人胸口溅到宋凌脸上，宋凌一掌将他拍倒在地，认出他所使的功法确实有玄天宗痕迹。看来眼前这人就是那位在西域肆意妄为杀戮无数的人……鬼修了。
“你到底是谁？怎会我玄天宗功法？”
“剑域……”
鲜血顺着黄金面具边缘，一滴滴滴落下来。陆巡半跪支撑着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凌。
他是从谢晏的记忆里得知过，剑修若修得大成，甚至可以展开剑域。但眼前这个女子，她怎么可能……
她不是才化神期吗？
他不停咳嗽，感觉自己这些时日汲取的大半魂力都被宋凌打了出来。
他没有继承和宋凌相关回忆，但很快，他还是认出宋凌。
“是你。”
当初他刚从谢晏体内逃脱时，追逐他和燕恒的，正是眼前这个女子。他先化成人形，站在草丛里，看着她从远方飞来，心有触动。他出声想叫住她，但她却没有回头，直直朝燕恒的那三分之一元神追去。
在他和燕恒之间，她毫不犹豫选择燕恒，以致他被妖兽吞噬。
宋凌蹙眉，“你认识我？”
陆巡看着她，冷笑声：“我倒宁愿不认识。当初我和他之间，你选择救他。”
宋凌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是她失之交臂未曾救助过的人吗？宋凌正欲挑开他的面具看他是谁，一道箜篌弦音传来。
那音波又急又促，将宋凌的长剑荡开，等宋凌定眼看去，原本半跪在地上的陆巡已经不见。
远远的，箜篌弦音的主人提着陆巡，越飞越远。
宋凌朝他二人看去，燕恒也注意到，他看追不上那二人，连忙上前关心宋凌，“还好吗？”
“没事。”宋凌摇摇头。她想用术法追踪那鬼修和箜篌弦音的主人，却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探查不到。
她术法退步再多，也不至于差劲到这般地步。看来那道箜篌弦音的主人，实力要比她强劲得多。
他是谁，为什么救走鬼修？
“事情麻烦了。”宋凌神色变得慎重，“如果只是那鬼修还好，若是加上那道箜篌弦音的主人，纵使把我师尊师祖师伯请来，怕也不是他们对手。”
“现在该怎么办？”
宋凌皱眉：“只能找鬼尊商量去了。”
鬼尊却并不信宋凌的话，说道：“宋尊者，这世上，不是你对付不了的敌人，就叫难缠。”
他确认过宋凌本命剑上留下的气息，确定那个扑杀西域的鬼修的修士已身受重伤，放心放宋凌离去。
“反正本尊让谢晏派人过来，为的也不过解决此事。如今事情解决，你可以走了。”
那恶人杀鬼无数，让宋凌杀死，还不如死在他手下，更添他几分威信。
宋凌见劝阻无效，告辞离开。
“那箜篌弦音的主人怎么办？”燕恒关心问。
宋凌摇摇头：“以他的实力，想杀我轻而易举。他却没动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派人送信禀告仙主。”
“仙主？”
“嗯。”宋凌答道，“整个修真界，无论天仙、地仙、鬼仙、人仙都归仙主统率，只是祂有将近一千年未出北域。也不知道送信过去，祂会不会管。”
“他还会管制你们吗？”
“嗯。我也是听师尊说的。我们中洲的格局，就是仙主定下的。这几千年来，我们中洲尊位世袭罔替，不敢有一日违背。”
燕恒早就觉得中洲尊位制度奇怪，所有的掌门、峰主、宗主包括仙尊、剑尊之位都是由修士继承自己师长或父母尊位而来，而不是凭自己能力择优选拔。原来这都是仙主定下的制度。
“每逢两百年，仙主都会派来节度使，督查各宗选派的继承人是否符合标准。如若不合节度使心意，便会被抹杀，让前任尊主重新培养继承人。若还是不合格，会连前任尊主一起抹杀。”
燕恒：“……”
他就说修真界怎么这么多师徒，却少见父子母女。原来往上还有这么一条规矩。若是不合标准就会被抹杀，谁又愿意生儿育女充当自己继承人。
毕竟天资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父传子、母传女的。
“那鬼修这边……”以他从紹己那听来的内容，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鬼修地处偏僻，数量稀少，仙主懒得管束他们。所以至今他们都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燕恒无法评判这两种制度谁优谁劣，但一言不合就一起抹杀，中洲就没想过反抗吗？
宋凌点点头：“想过，没赢过。”
毕竟普通修士哪怕修炼到渡劫也只有一千年的寿命，仙主光是存在就有几千年之久。现如今存在世上的修士，又有哪个是祂对手。
燕恒问宋凌：“那若是仙主出手，是不是就能赢那箜篌弦音的主人？”
宋凌点点头。
“你师尊赢不了，师祖也赢不了，仙主却可以赢。”燕恒沉吟，“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箜篌弦音的主人就是仙主？”
宋凌虽觉得匪夷所思，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祂为什么要救那鬼修？”
燕恒说：“谁知道呢。对于那种处于权利巅峰的人来说，或许随意的玩弄，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作者有话说第3章 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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