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正常事件簿》青杉白水

2、魔剑的胃口（下）

　　重新落到实地上，环视着风景如画的连绵峰鸾，景天不禁赞叹一声。刚要问这是哪里，却被一旁突然闯出的庞然大物引去了注意力。

　　等看清正朝这边发足狂奔的的东西是什么后，他更加奇怪了：“野猪？”

　　云天青对此却是司空见惯，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大声说道：“野小子，有客人来了！快把你的猎物弄走！”

　　“是！爹爹！”随着中气十足的答话，山道旁转出一名头发蓬乱的少年，跑得满头大汗，簇新的琼华服饰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

　　“山猪哪里逃！”但见银光一闪，先前还死命奔逃的山猪便被牢牢钉在了地上，四肢无力地扒拉了几下，然后慢慢停止了挣扎。

　　景天正发愣时，少年已经跑近过来。看到有生人，顾不上收拾猎物，先过来向他打招呼：“你好，我是云天河。你是我爹的客人吧？正好，今天有烤肉吃，呵呵~~”

　　“野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只知道吃肉，青菜也要吃！”

　　“可是，爹，孩儿又不是兔子，为什么要吃菜叶子？”

　　“闭嘴！让你吃你就吃，你看紫英不也天天吃么？”

　　“哦……”听到不能吃肉，云天河全然没了刚才的活力，连搬动野猪时也不如平日那么有干劲了。

　　教训完挑食的儿子，云天青向景天说道：“正好是午饭时候，你先到屋里坐一会儿，稍后紫英便会回来。”

　　景天依言到木屋内坐下，片刻功夫，便有一名背负剑匣的青年进来，正是数月前曾在蜀山见过的慕容紫英。

　　“慕容大哥。”景天起身向他问好。

　　慕容紫英看到是他，显得有些意外。连忙将装矿石的小袋子与铁锹放下，整整衣袖与他寒喧：“你怎的有空过来？抱歉，我一早便来这里挖矿，让你好找。”

　　相互客气一番后，景天说明了来意。紫英听罢，略作沉吟后道：“可否借剑一观？”

　　“当然，当然。”景天连忙解下魔剑，双手捧好递过去。

　　紫英接过剑端详半晌，说道：“单这样看，并无不妥。只怕需要以灵力注于剑身上，或能探出原委。”

　　景天忙说道：“慕容大哥是铸剑的行家，相剑之术也是极高明的。你怎么想，便怎么做吧。”

　　紫英谦让一回，方要施术探看，却被人唤住：“紫英紫英，吃饭啦！”

　　“天河，你和云叔先吃吧，我——”

　　景天听了忙说：“哎哎，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慕容大哥，你先去吃过午饭再来看吧。”

　　紫英也不坚持，将剑放下说道：“却是我疏忽了，你一路来此，想必也还未曾用过午膳。若不嫌食蔬简陋，便请一同用些。”

　　景天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是我又要叨扰你们了。”

　　“没关系，人多些才热闹么。”云天河热情地说，“来，饭厅在这边。”

　　紫英说的并不是谦词，这顿饭果然很简单。除了四碗白米饭，便只得一碗肉与一盘青菜。所幸那肉烤得极香，弥补了菜式单调的尴尬。不过，景天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云……云叔，我已经吃不下了。”

　　“客气什么呢，你和天河差不多大吧？他的饭量可是你的两三倍。”云天青不由分说，动手将剩下的半盘烤肉拨到景天碗里。

　　“但是，云大哥他……”

　　“别理他，那小子成天无肉不欢，早该让他吃青菜了。”

　　“……”景天只有默默埋头扒饭，刻意忽略天河失落的目光。

　　“爹~~”不能与客人抢食，云天河的目光自然落回父亲身上，“孩儿只吃三片……不不不，两片就够了。要不，一片也行。”

　　云天青对儿子恳求的目光视若不见，慢吞吞咽下口中的烤肉，才说道：“梦都不要梦。”

　　云天河沮丧地低下头去。一旁紫英见状，温言劝道：“天河，青菜也是很好吃的。”

　　“哦。”白饭无味，云天河只有认命地挟起菜叶子下饭。虽然不甚可口，但碍于父亲的威严，也不敢再说什么。于是，这顿午饭便在和平的气氛中结束了。

　　饭后，紫英与景天继续检视魔剑。

　　正当紫英并起双指聚起淡淡的灵光，游走于剑脊之上，慢慢引导着魔剑自身的灵光时，虚掩的木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天河，怎么了？”紫英见云天河神情有异，略一思索，也跟着紧张起来，“难道是云叔的寒症又发作了？”

　　“不是——”云天河浓黑的眉毛紧紧绞了起来，大滴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冒出。说话间，他已深深弯下腰去。

　　“天河！”紫英与景天先后冲上前扶住他，焦急地讯问着。云天河捂住腹部，神情痛苦，却说不出原因。

　　听到动静赶来的云天青见状，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勉强稳住心神后，摸着儿子忽然变得冰凉的额头急速说道：“天河素来身体强健，这回突然难受，只怕是他母亲留下的病根发作了——快回昆仑！唯有师兄的纯阳之气，方能化解这股寒气！”

　　一通忙乱之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琼华。

　　高冠广袖的男子打开房门，对上云天青的脸，面色便是一沉。待看到他身后背着云天河的紫英时，转为愕然：“天河怎么了？”

　　“师兄，天河发病了！寒气入体！”

　　男子闻言一惊：“什么？”也不及多问个中原因，连忙侧身让开，“快将天河放到床上，我运功助他。”

　　紫英急步进来，却是忙中出错，慌乱中撞到了云天青的肩膀。正自心神不定的云天青一个重心不稳，踉跄之下正踩在男子长长的衣摆上，带得正急步往床边走去的男子一个趄趔，虽未摔倒，却失手将桌上的茶具扫在地上摔个粉碎。动静之大，连隔壁的人也被惊动了。

　　“玄霄师弟，你又在训斥云师弟了。唉，他就是那脾气，你也别太生气了。不如过来同我们一道参研经籍？难得夙瑶与夙莘师妹都在——咦？”原本打算劝架的高大青年，在看到屋内的情形后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玄震师兄，你来得正好。你精通医术，快帮天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云天青一看到他，连忙迎上来，“若真是寒气入体，那——”

　　玄震见他着急，连忙抢步进屋为云天河诊脉。

　　这时，听到动静的夙瑶与夙莘也过来了，见屋内人多，便没有进来，只站在门口遥遥看着。眼尖的夙莘将云天河上下打量一番后，忽然轻轻地“呀”了一声。

　　“怎么了？”站在她身旁的夙瑶见她神情有异，问道。

　　“看天河的样子，似乎是……”

　　“你看得出他的病因？”夙瑶讶道，“你几时精通医道了？”

　　夙莘瑶摇头：“不，只是出去卖木头老鼠时，曾见过其他小孩有相同的症状而已。”

　　这次她声音稍稍大了些，屋内的人听得清楚，顿时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众人灼灼目光之下，夙莘为难地摆了摆手：“我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还是看玄震师兄怎么说吧。”

　　夙瑶却想知道答案：“你认为是什么症侯，便说来听一听。”

　　“其实不过是——”

　　“消化不良/饮食违合，故而伤到脾胃。”

　　爽朗的女声与厚重的男声交杂在一起，显得有些杂乱，但众人仍然听明白了。

　　* * *

　　景天在外面等了许久，才见围起的人一起一起地散开了。慕容紫英也夹在人群中走了出来。见他面色暗沉，景天心中也是一沉：“慕容大哥，云大哥他怎么了？”

　　“……无妨，并不是什么要紧症侯。还是先来看看你的剑吧。”

　　“……哦。”景天也不好多问，便随在紫英身后，找了处僻静地方坐下，取出魔剑放在石桌上。

　　看到好剑，紫英精神一振，当下重新催动起灵力，意欲唤起魔剑的灵性。但忙碌半日，魔剑只是泛出一层极淡的光。若用人来比喻的话，该说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全无半分平日的灵动之态。

　　“奇怪，不该是这样啊……”紫英想了想，问道，“景天，此剑生出异样之前，你可曾用它做过些什么？”

　　“这个……”景天抓抓头，“我用它送雪见回了唐门，然后又送小葵去了湖心岛，最后我自己回到蜀山。难道是灵力消耗过度么？可是那天回来后，我担心它力量减弱，还拿了几件装备来给它输入灵气。直到那天为止，还一切正常。后来我忙着办理离开蜀山的手续，还有其他琐事，几天都没用到它。等昨天我想起来又该喂它时，它就没有动静了。”

　　听完他的话，紫英不觉蹙起了眉头：“听上去并无不妥……让我想想……对了！”紫英神情一变，肃容里带着几分古怪，像是记起了什么，“给以前用以豢养魔剑的装备，是从哪里得来的？”

　　“都是用我和朋友们换下来的，至少都有九成新，若是出卖，也能得个好价钱，不过为了魔剑……唉。”

　　不理会景天痛心的表情，紫英继续盘问：“那最后一次，你所用的也同平常的一样？”

　　这么一说，景天忽然想了起来：“最近好多师兄回去，收拾行李时清出了一大堆淘汰的装备，都送给了我。我看那些东西旧是旧了点，但还是有些灵气的。所以那天，我就捡了几样给它——”说到这里，他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慕容大哥，难道你的意思是——”

　　紫英缓缓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见景天面上犹有不信，紫英清咳一声，又说道：“其实，方才天河也是如此……”

　　“……”回想起饭桌上云天河皱眉咽下青菜的情形，和之后的满头大汗，景天默然了。半晌，才问道：“那现在，我该拿它怎么办？”

　　“我想……唯今之计，只有用它喜爱的东西来安抚它吧。”紫英眼神飘忽之间，似乎看到扛着山猪的云天青正往这边御剑而来。

　　* * *

　　“咦，你回来啦？剑修好了么？”午觉时间已过，却仍然赖在床上的李逍遥看见景天回来，招呼道。

　　景天吱唔了两声，小心地把剑挂到墙上，连水也没喝一口，便转身去收拾墙角的东西。

　　看到他的举动，李逍遥不禁奇怪起来：“哎，那不是你从师兄们那里挨门挨户要来的么？难道是要选出些好的来？我劝你死心吧，要不是都破烂得不能用了，人家也不会免费送给你的。”

　　“……正是因为太破烂了，所以我决定送它们到该去的地方。”

　　“哪里？”

　　“废弃装备收购中心。”

　　“奸商。难怪你假期回去时永安当的丁叔年年请你去打工。”李逍遥大叫起来，“平白赚了一笔，赶快请客。”

　　“请什么客啊，我亏大发了！”

　　“怎么可能！你现在不是正要赚进来么？”

　　“……你知道什么？！”景天气呼呼地拖着一堆小山似的破败装备走了。发间跳跃的两枚小铜钱，不知为什么，看上去似乎没有往日那么锃亮。

　　“难得看见小气鬼生气啊，莫非，是那个慕容紫英狠狠敲了他一笔？”李逍遥耸耸肩，决定不管了，“明天就可以去找灵儿了，呵呵，我可得养好精神才行。睡觉睡觉。”

　　于是，蒙头呼呼大睡的李逍遥没有看到，之后捧着崭新装备回来的景天，拖着沉重的脚步，站在魔剑面前深深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败家剑！”